故事發生的那一年,我還是驕傲的蘇家千金,萬千寵愛,而他不過是落魄的司家獨子,寄人籬下。
在那些年少不羈的歲月里,總有那麼一個人,他教會了你如何去愛,到頭來卻不愛你了。我想,這話若是放在自個身上還得加上一句才來的貼切--那個他,其實壓根不曾愛過。
時隔十年,我依然忘不掉初見司南的那一場大雨。有時候,我會覺得似乎每一個雨夜里都將帶給我一場噩夢,而第一場就是遇見司南。
和其他人不一樣,我的大學留在了本城讀,原因是放心不下我家七十好幾的蘇老爺子。蘇老爺子是我的爺爺,我是眾人口中被手掌心含著長大的蘇大小姐,我們爺倆住在城市東郊的一條小胡同盡頭,一座四季分明、鳥語花香的別院里。
父母常年在外出公差,飛機是他們的家,至少從小到大的記憶里,在電視里見到他們比在家里見著的機會要大上好幾倍。爺爺說,那是公務,是國家大事,和家里的小事是無法相提並論的。年少時的我不懂,常常哭鬧著,可現在的我依舊不懂,只是不再寄予希望,不再奢望。
那一日,瓢潑大雨從午後就下個沒停,家里養的小貝幾天走失後就再沒有回來,爺爺說,小貝是條懂事、通人性的小狗,終有一天會找到回家的路的。那時候的我相信了,記憶中,我從沒有質疑過蘇老爺子對我說過的任何話,做好的任何安排。
可是很久以後,當小貝成了一條成日懶洋洋躺著不動的老狗時,我再見到它,卻是別人的懷里。
雨嘩啦啦地一直下,我放假在家百般無聊,爺爺自打午飯後就出門至今未歸。我問了警衛官,他也搖頭,直說老將軍有要事出門,具體也不清楚。爺爺甚少不帶著警衛官,獨自出門,這讓我的好奇心越發的重了起來。
小院外,似乎有車的轟鳴,我從藤椅上一躍而起,撒歡著朝門外跑去,定楮一看,還真是爺爺的紅旗老爺頭轎車。只是這車停在了那里半晌,卻不見有人下車,就連司機都一動不動地在那里,發動機依舊沒有熄火的跡象。
許久之後,爺爺率先下了車,拿過了警衛官手里的雨傘,小心翼翼地親自打開了後車門,一手牽著一個清秀的男孩下了車來。
我站在門前,隔著重重雨簾,就這樣邂逅了一個少年。
後來我才知道,他叫司南,是爺爺曾經南征北戰時部下的兒子,而那個部下因為出了點小麻煩,雙規下了馬,回了老家靜養。
那時候的司南瘦不拉幾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楮低垂著,雙頰耷拉,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欠了他幾百萬一樣。我看著爺爺百般討好地對他猶是心里不是滋味,那時候,這干醋吃的很起勁,我甚至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這個黑臉小子很有可能會搶走爺爺對我的寵愛。
「小染,快過來,爺爺給你介紹,這是你司伯伯的獨子司南,比你長了兩歲,目前上大三,今後的一段時間里,他會暫時住在我們家里。」蘇老爺子喊住了想上樓琢磨對付那個臭小子的對策的我,老奸巨猾的眼楮在我和司南之間來回轉悠了幾圈後,才繼續說道「小染,爺爺可把話說在前頭了,你可不許欺負司南。」
「爺爺,我沒事欺負他干啥!」我不服氣,嘴上強辯,心里卻在嘀咕,這人忒沒禮貌,自打進門後就沒給人一個笑臉,甚至連瞧都不瞧上我一眼。
哼,算什麼東西,不就是寄人籬下的落魄少爺麼,這譜擺的可不小。關于司南父母的事情,我也略有耳聞,電視里新聞這幾天也連番滾動播出,要想不知道一二也是難事。在我看來,爺爺將這個麻煩人物的兒子帶回來,絕對並非是一件明智的事。我們老蘇家,不管這些是非好多年了,誰知道這次又會引發什麼亂七八糟的後果來。
如是想著的我,白了一眼司南,賭氣地一坐在了沙發上,看著爺爺對著一句話不吭的司南噓寒問暖,更是氣憤到了極點。
「好了,司家小子,你就安心在這里住下,一切有蘇爺爺擔著。」爺爺許是有些累了,他拄著拐杖站起身來,轉頭吩咐我「丫頭,記得把家里的鑰匙給司南。以後你們可得好好相處。」
我隨口應了一聲,在爺爺鞭策的眼神下嘟嘴,情不甘意不願地從抽屜里拿過鑰匙,走到司南的跟前,昂起頭,特地擺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將鑰匙拎在半空中,說道「諾,這是家里的鑰匙!」
心眼老想。那是司南第一次抬頭看我,黑色的眼眸深不見底,似乎藏著千絲萬縷的情緒,其中一抹正對著我的,是清晰可見的討厭。
他沒有張口,只是從上到下地打量了我一眼後,冷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就要上樓。
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口氣帶著幾分蠻狠地說道「喂,你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別人給你東西,你好歹要接過說聲謝謝吧!」
司南低頭淡淡看著我拉著他胳膊的手,半晌清淺地開了口「我沒有拿,不需要道謝。」
他的聲音低沉中帶著一絲磁性,隱約有幾分厚實。我一愣,沒想過一副發育不良的窮小子也能有這麼好听的嗓子,忽然心里在想,他如果唱歌起來,想來會很好听,指不定能迷倒不少學校里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
當然,迷倒的只可能是她們,從來不包括我蘇莫染,蘇家的大小姐。從小到大,我什麼場合沒有去過,什麼樣的世面沒有見過,圍繞在我身邊的帥哥俊男什麼時候少過。
「我不管,爺爺讓我拿給你的,你不拿也得拿。」我說,口氣帶著幾分倔強。
明明是不願意給鑰匙的,偏生到了最後成了強買強賣,硬要人家收下不可。
見司南遲遲沒有動作,我干脆一把抓過他的手,將鑰匙一股腦地塞進了他的手掌里,他的手修長,秀氣,抓住的那一刻,我似乎感覺到了心漏跳了兩下,下意識地轉身想要飛快地跑回了樓上。
不曾想轉身弧度太大,穿著的毛茸茸的拖鞋,中看卻不中用,一個沒留神就被一旁的沙發腳絆倒,眼見著就要在這個今天才見面,剛剛才嗆聲的臭司南面前跌了個狗吃屎地的時候,忽然一雙手臂有力地抱住了我的腰。
時間好像停在了那一刻,那一雙黑眸里倒影出的那個臉頰緋紅、心跳飛快的女子卻是那麼的熟悉又陌生。心下一惱,我怒吼道「你干什麼!你個登徒子!我就知道,在爺爺面前裝的很是那麼回事,現在……啊!」我的話沒完,司南的雙手忽然松開,使得我華麗麗地跌了個四腳朝天。
腰酸背痛地咬牙切齒的我怒目瞪著那個一臉依舊木然的男人,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後,揚長而去,卻不是上樓的方向,而是朝著門外依舊下著瓢潑大雨走去。
「喂,下這麼大的雨,你要去哪里啊!」我從地上爬起來,邊揉腰邊呲聲喊道。
司南沒有搭理我,繼續走著,漸漸消失在了雨幕里。
我坐在地毯上,看著那一串鑰匙,心里忽然不是滋味起來。他沒有要我塞進他手里的鑰匙,卻在大雨里故意走了出去,這不是明擺著要拆我蘇莫染的台麼?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想好的,目的就是想要讓爺爺覺得我辦事不利,連個悶葫蘆都好欺負。
哼,我偏生不讓你如願,你不要鑰匙,我偏要給你!你大雨里離家出走,我偏要把你追回來!心里如是想的我,抓起地上的鑰匙便也沖進了那一場瓢潑大雨中。
那一場雨是我和司南的開始,也是我對下雨天厭惡的開始,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那時候我沒有追出去,或者以後的一切都會不同了。
雨很大,意氣用事沒帶雨傘的後果就是全身淋的濕透,頭發貼著臉,就連視線也變得模糊。司南不過早我幾步的時間,可等我追出去卻早早不見了蹤影。
小胡同並非只有一個出口,而是有好幾個轉角的巷子,我和爺爺常去的是第一個巷子口,左轉,有一家叫暮春齋的地方,那里的廚子燒菜的味道很是特別。爺爺常打趣地說,連我這張叼嘴吧都能稱一聲好的,想來這廚子五星級別是不在話下了。zVXC。
我一路追出去,直到了最後一個轉角,卻也沒有見到司南的半點身影。雨水順著臉往下流的感覺越發難耐,我不耐煩地用手捋雨水,腳下一個不留神被台階絆了一跤,兩只手撐著,單膝跪倒在了地上,好不狼狽。
在過去的十九年里,我從來沒有這麼連二連三地跌跤過,哪怕是不小心向前傾倒了一下,都立馬有一群的人跟在身後小心翼翼地扶著,滿臉堆笑,然後一口一個蘇大小姐小心。可是今天,那個男人不但不扶我起來,還惡意地放開了手,現在又害得我腳扭傷,膝蓋隱隱作疼,還有血絲不停向外冒。
我眼淚嘩嘩地和雨水融在了一起,坐在了胡同的轉角,一口一個死司南,壞司南,還不忘咬牙切齒地將鑰匙重重甩在地上,猶覺得不夠解氣。
雨越發的大,我卻開始覺得有點冷。
就在我第一百遍詛咒司南也和我一樣摔一跤時,一雙修長的手臂伸向了我。
*****繁華夢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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