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睡了麼?」
「沒有,進來吧。」
蘇辛格半躺在陽台的美人榻上看夜晚的星空,這張美人榻和亦家別墅那張一模一樣,她鐘愛躺在榻上欣賞整個天空的愜意,要說亦家她留戀什麼,那可能唯一的東西就是那張美人兒榻了。
所以,到蘇家後又找人重新訂做了一張。
在下午蘇啟帆看見亦南辰與她在一起那一刻,她就猜到蘇啟帆今天肯定會找她談話,她這不正等著。
蘇啟帆帶上門進來走到陽台她身邊的凳子上坐下,還沒開口,蘇辛格就扭頭俏皮地對他說
「領導,今天要訓什麼話呀?」
蘇啟帆本來挺嚴肅地板著臉,被她搞笑的表情一逗就呵呵地笑了,揉揉她的長發
「鬼丫頭。」
「蘇啟帆,你想跟我說什麼?說吧,洗耳恭听。」
蘇辛格開門山見地直接,蘇啟帆都覺得自己還沒準備好從哪里開始,清清嗓子,想了幾分鐘還沒說出來。
蘇辛格調侃道︰「呵,還沒做好準備呀?要不?讓嫂子來給你潤潤嗓子?」
蘇啟帆瞪她一眼,「就你花招子多。」咳了幾聲「格格,我想听听你和南辰的事?」
蘇啟帆是蘇家人里除蘇辛格外對亦南辰最熟悉的人,而蘇辛格與亦南辰之間到底有多熟悉他們沒人知道。
但他卻知道,妹妹與亦南辰肯定有什麼他們所不知道的故事。
他原本並不想干涉她的感情,但是如今,他卻發現這個妹妹他越來越看不明白,她的眼里,不再是曾經那樣單純又歡快地瀟灑,而是仿佛承載了太多的事,讓人感覺沉甸甸地心疼。
「蘇啟帆,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
蘇辛格裝傻充愣,拿著明白當糊涂,蘇啟帆的問題也讓她有點兒措手不及;她本以為他會問她和楊崢的事兒,沒想到卻是亦南辰;
亦南辰?
她和亦南辰之間又怎麼能說得明白?除了她這兩個當事人,又怎麼能和別人說呢?
蘇啟帆起身來到她面前,眼楮與她平視
「格格,不願意告訴哥哥麼?沒關系,只要你開心,哥不勉強你,那楊崢呢?你準備和他怎麼辦?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
蘇辛格看他幾眼,又急忙避開他探究的眼神,心虛道
「哥,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我和亦南辰之間真的沒多大的事兒,幾年前陰錯陽差地鬧了點兒誤會罷了,楊崢嘛,我也不知道,順其自然吧,我現在也亂得很。」
「沒關系,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了,可是楊崢那兒,我覺得你還是得和他弄清楚,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早點兒放開人家,可千萬不要像以前和康杰一樣,你也知道,現在我們和康伯伯們很尷尬。」
蘇辛格很冤,感覺頭頂都在下雪了,和康杰的事兒她一點兒邊都沒沾上還白白被扣了個玩弄人家感情的帽子。
可她的冤也不能找人為她平反,只得吞吞口水,算了。
「我知道了,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了,你放心吧。」
「那你想听听我所知道的南辰的事麼?」
她想說不想听,他的什麼事都與她沒有關系,除了寧寧,那是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其他的,她不想再有什麼牽扯;可是最後,她卻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就听蘇啟帆緩緩說道
「我第一次見南辰的時候,是有一次陪爸爸去參加軍區舉辦的一次聯歡會上,那個時候他給我的印象是意氣風發桀驁不遜的,爸爸介紹說他是亦伯伯的兒子,我們就認識了,那也只是點頭之交而已。
第二次見他是在一家我公司樓下的電梯里,那個時候我幾乎都不敢認,滿臉憔悴又像沒理智似地拖著一個長發飄飄的女人叫錯錯,當時那瘋狂的模樣嚇了我一跳,那女嚇得都哭了,急得差點兒報警,我才忙把他領到我的樓上去。」
蘇啟帆看了兩眼仿佛一動也沒動過的小妹一眼,又繼續說
「以前老听爸爸說亦伯伯家的孩子多本事多能耐,可我一開始真正認識到的亦南辰,就只是一個為情所困,精神不太正常的男人。」
听到這里,蘇辛格終于轉過臉看向他,一臉的不可置信,哆嗦著唇
「蘇啟帆,你,你說什麼?你是說,亦南辰有精神病?」
蘇啟帆看著她,眼神里沒了平日溫和的笑意,一張臉上除了認真還是認真,蘇辛格心里砰砰地就猛跳了起來。
亦南辰有精神病?
這個消息像是炸彈一樣在她的腦子里轟地炸響,蘇啟帆的專業她從不懷疑,紛亂的腦海里忽地閃過前世有一次亦南辰強迫她的時候,嘴巴里嘀嘀咕咕那幾句話;
那時不听清,現在突然想起來他當時似乎有說他生病了,說叫她不要惹他生氣,他控制不了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難道那個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有病了?
蘇辛格不敢往下想,蘇啟帆卻點點頭
「差不多吧,不過應該還算不上精神病,只是神經癥,這些專業的東西一兩句話很難講完,總之就是精神有問題就是了。」
蘇啟帆說得不清不楚,而人們往往有一種習慣,對于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事情,通往都會往死胡同里想;
蘇辛格越是想就越是覺得焦灼,那個男人竟然是個精神病?她已經在心里這樣給亦南辰下了定論。
坐在辦公室里還在懊惱怎麼把蘇辛格弄回家的亦某人像是感冒了一樣,不停地在捂著鼻子打噴嚏。
蘇辛格面上不見得多緊張,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實,心髒都快蹦到嗓子眼兒上了,好半晌,她才抖著聲音問
「那,那,那,那會有什麼明顯的癥狀麼?又是因為什麼引起的?他看上去,似乎很正常。」
蘇啟帆卻是不清楚她心里的想法,換了個坐姿又繼續道
「精神容易受刺激,對于某些很在意的事情,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什麼原因引起的嘛?這個有很多可能,目前醫學上也沒有絕對的定論,但是,一大部份有可能是因為某些情感上的壓抑或是刺激造成,比如說受過某種很嚴重的傷害造成了心里陰影,這樣的病人,平日里和正常人並沒有什麼大差別,所以,很難發現。」
蘇辛格一邊咽著口水腦子里一遍一遍想著亦南辰過去到現在的種種在她看來十分變態的狀況,難道說,她一直都是在和一個精神不正常的男人打交道?
心軟的蘇某人一邊為亦南辰覺得難過,又覺得听得毛骨聳然。
她小心翼翼地問,
「情感上的某種刺激?比如說,可能,可能是什麼?」
蘇啟帆慢慢地轉過身,把越見深幽的目光漸漸移向她在月光的照耀下更顯白皙的臉龐,沉著著臉語氣緩慢,像個正在施法捉鬼的神棍一樣地嚴肅
「比如說,他深愛的人離開,去世等等,而南辰,正是這種情況。」
蘇辛格听得感覺自己的毛孔都豎了起來,身上涼吧岔地,模模冰冷的臉
「蘇啟帆,你,你說他是這種情況?為什麼?」
「格格,你怎麼了?是冷麼?怎麼不多穿點兒?」蘇啟帆這才注意到她說話的聲音好像不太對勁兒,像是太冷了在打哆嗦一樣,現在雖然剛到初冬,可在這山腳下又是晚上,天氣還是挺冷的。
蘇辛格模模她冰冷的胳膊
「瞧你,這麼冷的天氣才穿這麼薄的衣服,不會冷才怪。」
說著,就一邊心疼地嘮叨一邊走回房里去取大衣。
蘇辛格坐在那里覺得自己的身體這會兒僵得連動都動不了,真的冷麼?
亦南辰真的是精神病?而且還是因她的離開才這樣的?
不,不對。
早先他就已經跟自己說過他病了;那難道是救她那一次腦袋受傷的後遺癥?還是受了什麼她不知道的刺激?
蘇辛格心里亂七八糟地想著,蘇啟帆把衣服給她披好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蘇辛格正了正臉色,裝作很好奇地問
「蘇啟帆,他的病嚴重麼?你是怎麼知道的?」
「傻丫頭,我當然知道,忘記了,我是心理治療師,他從四年前就是我的病人,所以,他的病情我太了解不過。」
「你的病人?以前怎麼沒听你提起過?」
「保護病人的**,是我們做為醫生的基本職責,這次如果不是因為和你扯在一起,我原本也不可能說,只是格格,這兩年雖然他已經好了很多,但是,這個我也還不敢保證一定沒事兒,所以,我擔心你有事才告訴你。」
蘇辛格朝他無所謂地擺擺手
「哥,你想太多了,我和他又不熟,他得什麼病關我什麼事?」
「你這是信不過哥麼?連童顏都看得出來你們有事兒,你騙得了爸媽可瞞不過我,而且我多多少少還是了解南辰的,以他的身份地位和性格,不會無緣無故地找你麻煩,格格,你不想說哥真的不會逼你,但是記住,一定不要讓自己受傷,家里人會難過的。」
「我知道哥,以前的事,我不知道要怎麼告訴你,但是你相信,我愛你們,愛爸媽,不希望你們擔心,你放心吧,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無論什麼時候。」
蘇啟帆嘮叨了一晚上終于走了,蘇辛格躺在床上卻是無論如何也再也睡不著。
蘇啟帆的話像是一根纏人的蔓騰,緊緊地攀附在她的神經上,在腦子里翻來覆去地把從認識亦南辰到現在的事全部聯系起來,越想就越覺得蘇啟帆講的真的是那麼回事兒,由始至終,他做的事情沒有一件合乎情理。
直到現在,亦南辰在她的眼中基本上掛上了精神病的標志,明明曾經恨那個男人恨得要死,現在煩他煩得要死
可是此時得知這樣一個消息,她心里又像有一只無形地手緊緊地捏住她的心髒在慢慢地揉搓
緊得她鼻子都開始泛酸,她想,大概是為了兒子吧,寧寧怎麼就那麼命苦,攤上那樣一個陰晴不定還有精神病的爹?
蘇啟帆說亦南辰跟他說了很多的關于他前妻寧錯錯的事,說亦南辰自己表示很愛他的老婆,蘇啟帆並且為此深信不已,因為他曾經在催眠的狀態下說出了自己的心里感受,那個東西,假不了。
睜著眼楮直到天亮,她也沒想出個一二三;因為腳傷她也不能出門,一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某君那天在餐廳那副哭得泣不成聲的模樣兒就像放電影一樣跑出來吵吵她。
三個晚上沒睡好覺,這才剛頂著熊貓眼爬起來,就見陽敏風風火火地沖進她的房間
「小格子小格子,快點兒起來了,十萬火急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