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1月27日，美國洛杉磯，西海岸時間9&&
「該死，我也想要在這種大樓里辦公。」
約翰尼抬起頭，把手放在額前，在熱辣陽光的照耀下微微眯起眼楮，帶著羨慕的神情看著面前這棟玻璃鋼結構的後現代風格摩天大廈，輕聲說道。
這是洛杉磯世紀城星光大道2121號，傳奇設計師威廉佩雷拉除了矗立在舊金山灣畔的泛美金字塔之外最得意的作品、整個西好萊塢最引人矚目的高樓、二十世紀福克斯的全球總部——福克斯大廈。
作為洛杉磯經濟極速發展的產物，福克斯大廈于197年正式投入使用，自那時起，這棟四百九十英尺高，足以容納三萬人同時辦公的鋼鐵巨樹便一直是最受政界名人、跨國集團以及電影公司青睞的辦公地點之一。美國前總統羅納德里根卸任後曾經住在福克斯大廈第三十四層的一間頂層公寓里，而里根去世之後，享譽全球的企業咨詢公司則花大手筆購下了公寓作為辦公區域，當然，除了之外，包括富國銀行、美國第二大私人集團科赫工業。都把駐洛杉磯的辦公室設在了福克斯大廈。良好的綠化、有條不紊的管理以及電梯指示牌那一連串金光閃閃的名字，是福克斯大廈為何能在過去的二十年里始終保持活力的主要原因。
不過，總部位于堪薩斯州威奇托市的科赫工業和營業網點遍布全國的富國銀行顯然不能讓福克斯大廈變得出類拔萃，讓人印象深刻。真正讓福克斯大廈成為西好萊塢地標的。是將全球行政總部設在此處，並把FX這三個字母刻在正門花圃里那塊大理石石碑的二十世紀福克斯。二十世紀福克斯不僅是福克斯大廈最忠實的客戶，還是這座摩天高樓修建時最主要的投資方之一。談起福克斯大廈，很少有人知道這棟大樓真正的擁有者是爾灣公司，似乎二十世紀福克斯和它的擁有者新聞集團才是這里真正的主人。而今天，約翰尼要拜訪的正是二十世紀福克斯。
艾利西亞一周前給包括二十世紀福克斯在內的許多影視制作公司發去了電子郵件，邀請對方商談關于共同建立影視公司的合作事宜，但最後。除了二十世紀福克斯與通用集團控股的NB環球公司表示可以進行進一步商談之外，包括華納兄弟和哥倫比亞影業在內的其他好萊塢巨頭都委婉地回絕了約翰尼。
華納兄弟旗下已經擁有三十二家制作公司，每年產出的劇集數量與質量都相當出色，再加母公司時代華納最近因為美國在線的業績下滑而陷入負債危機。繼續擴張對現在的華納兄弟來說顯然不是一個好主意。索尼娛樂集團控股的哥倫比亞影業步入二十一世紀後在電影市場和小銀幕的表現堪稱完美，霹靂天使’、黑衣人系列以及蜘蛛俠系列在全球範圍內為哥倫比亞攫取了超過十五億美元的票房收入。電視方面，雖然表現並不是十分耀眼，但與B共同打造的家庭法則還有與福克斯電視工作室合作完成的守護者也都在無線電視網取得了不錯的成績，財政營收非常健康。更重要的是。索尼娛樂集團似乎並不希望與其他的獨立投資者分享他們的發行網絡、影視工作室和制作人資源，因此，哥倫比亞影業對約翰尼的提議並無太大興趣。
米高梅G財政狀況糟糕，失去財團支持的他們正在縮減開支裁撤工作室。未來也許還可能會失去整個公司的制作部門，現在與米高梅合作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派拉蒙剛剛收購了夢工廠。垂直整合的工作還未起步，這時他們最不需要的就是另一家影視制作公司。至于沃特迪斯尼公司。他們幾個月前才與皮克斯達成並購協議，七十四億美元的股票交易額讓這個富可敵國的獨立影視王國也有些吃不消。現在的迪斯尼需要考慮的，是如何與擁有7%集團股份的最大個體股東史蒂夫喬布斯打好交道，再建立一家影視公司的提議此時看起來十分多余。
因此，如果想要創辦一家影視制作公司並立即投入運營，約翰尼面前便只剩下了兩個選擇——要麼與二十世紀福克斯合作，要麼與NB環球簽下合約。如果這兩個集團都選擇放棄合作，那麼約翰尼將不得不面對沒有合作伙伴、沒有附屬發行網絡、必須自己修建工作室並依附發行公司生存的困難境況。這對于一個準備在好萊塢這個高度發達、秩序森嚴，幾乎已經被開發殆盡的市場里獲得成功的投資人來說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必須獲得這兩家集團的青睞。
想到這里，約翰尼的表情開始變得嚴肅起來。他扣好西裝紐扣。拍了拍肩的灰塵，邁步朝面前富麗華美的福克斯大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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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怎麼樣，福爾曼先生？」
約翰尼把雙手交疊在一起，身子微微向前傾。認真地注視著坐在咖啡桌那頭的錢德勒福爾曼，哥倫比亞法學院9屆的畢業生，二十世紀福克斯主管並購與擴張事務的高級副總裁。
從這個梳著背頭，穿著深灰色gB，戴著的中年男人邁進會議室大門，微笑著做起自我介紹的那一瞬間起，約翰尼便一直在有的放矢地與對方拉近著關系——他有紐約口音，但發音卻非常標準。因此必定不是布魯克林人而是來自曼哈頓，這就意味著他的家庭十分闊綽，而富裕的東區家庭通常會培養出喜愛高雅藝術，對稱謂非常在乎的正統紳士。因此，約翰尼在談話中總是會有意無意地引用《尼克松在中國》或者《堂吉訶德》里的台詞，並用「福爾曼先生」這樣禮貌的措辭稱呼對方。
他的發絲濃密，找不出一根銀絲，身帶著一點兒香水的味道。不太濃也不太淡，西裝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就連襯衫袖口的折痕也都完美無缺，所有的跡象都表明他是一個注重細節、一絲不苟的嚴肅人物。所以。約翰尼有意識地收起了他活躍氣氛的笑話，轉而談起了條款中的細節部分。並試圖用事先準備好的，精確到小數點的預期數據打動福爾曼。
不僅如此。細心的約翰尼還注意到錢德勒福爾曼的手掌有些泛黃，老繭布滿每根手指，而像他這樣的腦力工作者並不需要干什麼重活，因此，約翰尼大膽推測福爾曼或許是高爾夫球或者網球的狂熱愛好者，而當他提起關于弗雷德卡普雷斯的擊球碼數和大師賽前景方面的話題，並得到對方的熱烈回應後，約翰尼便確定了面前這個嚴肅古板的中年男人內心對高爾夫球的瘋狂熱愛。
一旁的艾利西亞在約翰尼開始攻勢的兩分鐘後便明白了自己老板的心意——約翰尼想要用拉近個人關系的方式在接下來的談判中佔得先機。這個聰明的西北大學畢業生只稍稍想了一會兒，便用自己的方法開始旁敲側擊，試圖幫助約翰尼獲得錢德勒福爾曼的暗中支持。與關注細節的約翰尼不同，在斯普林菲爾德的州政府與州議會待了將近一年時間，與無數政客打過交道的艾利西亞一眼就能看出錢德勒福爾曼的共和黨身份——一本正經、措辭嚴謹、循規蹈矩、總是系著溫莎結……福爾曼與伊利諾伊州那些共和黨議員別無二致。當然，不時的爽朗笑聲與入時的裝扮證明他只是一個溫和派共和黨支持者。因此，艾利西亞稱贊了福克斯新聞台的王牌記者布里特休穆斯在伊拉克的表現，但卻並不贊同和拉什林堡注1偏激到有些愚蠢的立場。
「我必須得承認，施瓦茨先生，這是一份非常好的合作協議。」錢德勒福爾曼揚了揚手中的協議，微笑道。約翰尼施瓦茨遞給自己的這份協議不管是條款內容還是法律責任的劃分都非常清楚，沒有留下任何爭議余地，更重要的是，這份協議的具體內容對二十世紀福克斯一方非常有利——約翰尼施瓦茨將以個人名義出資五百萬美元于內華達州或者加利福尼亞州注冊一家影視公司，並投入三千萬美元作為前期投資，而合作方二十世紀福克斯不僅不需要支付哪怕一分錢，還可以獲得40%的股份與收入分成，他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與約翰尼施瓦茨共享工作室、行政管理與發行資源。這樣一來，二十世紀福克斯幾乎是免費獲得了一家資金充裕的影視制作公司將近一半的股權。
另一方面，錢德勒福爾曼也很欣賞約翰尼施瓦茨個人。這個總是曝出負面新聞的施瓦茨家族成員似乎並沒有媒體宣傳得那樣頹廢墮落，衣著得體、談吐優雅的他似乎更像是一個事業成功的律師，而不是依賴可卡因存活的癮君子。第一印象非常重要，而約翰尼給錢德勒福爾曼的第一印象顯然極為良好。
噢。沒錯，他的私人秘也不是個小角色。想到這里，錢德勒福爾曼看了一眼坐在約翰尼身旁，禮貌地注視著自己，笑容甜美的艾利西亞本內特。女孩不俗的談吐和敏銳的思維給錢德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然，對方關于布里特休穆斯和拉什林堡的看法明顯是為了迎合自己的政治觀點，事實，干練的錢德勒福爾曼非常清楚約翰尼和艾利西亞拋出的許多話題都是為了與自己拉近關系。從而在合作的議題贏得自己的支持。對方的意圖很明顯，但錢德勒福爾曼卻並不在意，身為二十世紀福克斯高級副總裁的他由于業務範圍的緣故在決策層中的位置非常尷尬，因此。一點兒來自東區名流的尊重與關注讓他感到十分愉快。這至少在某種層面證明了自己的重要性。
如果錢德勒福爾曼能夠自己做出決定，那麼他早就已經與約翰尼施瓦茨達成協議了。
但非常遺憾，不管錢德勒的職務名稱多麼花哨，衣著打扮多麼亮眼，也不能改變他在這個問題無法做主的事實。
錢德勒嘆了口氣。端起身前的玻璃杯，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的白水，緩緩說道。
「不過，很不幸。施瓦茨先生，我沒法兒與你簽下這份協議。」
「什麼？」
听到錢德勒的話。約翰尼不由得愣了愣，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與錢德勒福爾曼達成了默契。就算不能立刻做出決定，錢德勒也至少會用‘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會……’這樣的句式來表明自己的立場。
約翰尼沒有想到錢德勒會如此干脆直接地回絕自己。
「我明白，也許二十世紀福克斯現在並不太願意接受這份協議……」約翰尼沉吟片刻，緩緩說道，「但如果是你的話，福爾曼先生，你會接受這份協議嗎？」
「我很抱歉，但我想這份協議和我一點兒關系也沒有。」錢德勒搖搖頭，攤了攤手，遞給約翰尼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不管我怎麼想，公司也絕對不會同意這份協議的。」
「我想我很清楚福克斯現在的態度，不過……」約翰尼還想爭辯些什麼。
「謝謝你的來訪，施瓦茨先生。」沒等約翰尼說完，錢德勒福爾曼便站起身來，帶著公式化的微笑朝約翰尼伸出了手，「二十世紀福克斯感謝你。」
「我也是。」看到錢德勒堅定的神情，約翰尼輕聲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把手放在了對方的掌心里，「謝謝你的耐心，希望我們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對了，如果你想的話，那張大師巡回賽的球票說不定會神奇地出現在你的辦公桌。」
「我想你應該把那張球票留給其他人……我可不想拿了你的東西卻什麼都沒做。」錢德勒微笑著擺了擺手。
「那真是太遺憾了。」約翰尼輕輕拍了拍錢德勒的肩膀，「再會，福爾曼先生。祝你今天愉快。」
「你也是，施瓦茨先生，噢，對了……」錢德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舉起手，叫住了已經走出會議室大門的約翰尼。
「什麼？」約翰尼拉住門把手，問道。
「我不知道你想要和誰合作，做什麼事情，但是……」錢德勒福爾曼低下頭，欲言又止，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遠離福克斯和新聞集團，我們不會給你帶來任何好處的。有人不希望我們這麼做。」
「我明白了。」約翰尼點點頭，神情再次變得嚴肅起來，「謝謝你的提醒。」說罷，他便若有所思地帶了會議室的大門。
「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看著約翰尼施瓦茨和艾利西亞本內特遠去的背影，錢德勒福爾曼喃喃自語道。過了一會兒，他長舒了一口氣，走到會議室玻璃方桌的另一端，輕輕按下了放在桌的遠程會議系統的通話按鈕。
「我已經拒絕了他們。如您所願，先生。」
注︰
1、拉什林堡︰美國著名電台主持人，以極端保守的共和黨觀點聞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