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靖宇正在園子里看書,卻見一個黃衫宮女朝他走來。︰
宮女猶豫了一會兒,才小小聲詢問︰「你靜月姐姐吧。」
看到小宮女含羞帶怯地看著自己,林靖宇微笑道︰「有什麼事嗎?」
宮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周圍,見四下無人,便急切地低聲道︰「姐姐,若是方便,能不能請你今天下午到御花園北面的樹林里一敘。」
林靖宇蹙眉,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麼,沒有立即答應。「有什麼事情不能現在說嗎?」
「姐姐……」小宮女哀求著,「現在時間太緊,我不好明說。」
看那楚楚可憐如懵懂小鹿般的眼神,盯得他渾身麻,林靖宇只好胡亂點了點頭,應承下來。「好吧。什麼時辰。」
兩人商定好時間,小宮女松了一口氣,似完成任務般離去。林靖宇心里奇怪,對方到底有什麼事情要跟自己說呢?莫非是靜月以前認識的朋友?
午休過後,林靖宇撇開睡得跟豬一樣的某人,悄無聲息地出了門。他跟守護的侍衛打了聲招呼,如約來到林子里,卻是一個人影也沒有見著。
站了一會兒,身上忽然有些冷,他這才現四周的樹木遮住了陽光,樹底下陰森森的。一如自己的心情。
已經快到十月霜凍的日子,自己放下國事也有差不多二十天了,這樣的生活,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正想著,袖子突然被人拉住,林靖宇立即回轉身來。
身後正站著早上見到的那名宮女。只是,她臉上的笑容有些奇怪。
「姐姐真的來了。」
林靖宇微微皺眉,不動聲色的掙月兌開她的手,拂了拂袖子,淡漠地開口道︰「能不能長話短說,朕……我還有別的事情,不便久留。」說著,側過身去,警覺地掃視著四周。剛才似乎听到某些聲響……
「等等!姐姐,」小宮女神秘兮兮的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包,打開,里面卻是幾個精致的小物件。他不明所以,眼睜睜地看著她把這些東西全塞到自己手中。
林靖宇忽然覺得小宮女有些眼熟,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不等他話,那宮女又從手上褪下一只玉鐲子遞給她,殷切地說道︰「姐姐日後在管事嬤嬤面前請多多提攜咱們姐妹幾個,日後若有出頭之日,姐妹們自然忘不了姐姐的大恩大德!一定傾力回報!」
玉鐲子圓潤光滑,十分精美,看上去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
林靖宇感觸著手中的美好,不由苦笑︰這就是行賄了吧?沒想到,自己不過是一個‘受寵的宮女’,連名分都沒有,居然還有人眼巴巴的要討好自己。果然,不管皇帝是不是真的,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眾人的心啊!萬一哪天那個奇怪的女魂突然對自己失去了興趣……真到了那一天,他又該何去何從?
林靖宇不由打了個寒顫。
「姐姐,怎麼了?」
听到那有些不對味的聲音,林靖宇立即回過神來。
宮女笑得異常燦爛,讓他心里忐忑不安,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生。
「沒什麼。你若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可要走了。還有,」他把手上的東西又推回給她,「這些我不能拿。你們掙那麼些月錢也不容易,還是把這些飾留著急用罷。」說完,他舉步就想離開,卻突然覺得頭暈眼花起來。
身形不穩的晃了一下,林靖宇伸手扶住樹干,心里奇怪︰才剛睡醒,怎麼這會兒又困了呢?
看著眼前那張晃來晃去的面孔,他突然想起來了,這不正是自己在浣衣局的時候睡一個屋里的小蘭嗎?那個靦腆少言的女子,跟旁人基本上沒有什麼交集,一直默默無聞的做事……
「你,為何算計我?」林靖宇終于明白,自己被人下了藥。「我自認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你去地下問閻王吧,或許他會告訴你緣由。要怪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惹了不該惹的人。」小蘭嘆了口氣,雙目淚光微現,顫聲說道︰「對不起,靜月。對不起……誰讓我們卑微如螻蟻呢,我也是不得已!我家里還有父母和弟妹!我不想他們有事!你……如今你孑然一人,生死均無牽掛,來生投個好人家吧!我會好好安葬你的!」語畢,泣不成聲。
「你……什麼……意思。」林靖宇臉色蒼白,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終于體力不支倒地。
視線模糊中,他只看得到從不遠的樹後走出一抹艷麗的身影,一道細軟縹緲的聲音從太虛幻境中飄來︰「小蘭,做得好。一會兒上姐姐那兒去領賞,讓家人過上幾天好日子吧!」
「謝娘娘。」小蘭應了聲,走了。
那抹妖艷的身影站到了身旁,就在他面前,林靖宇卻是怎麼也看不清她的容貌。
女子俯來,曲扭的面容帶著嘲諷的冷意,惡毒地破口大罵︰「賤人!你也有今天!我會讓你好好嘗嘗,你加諸在小姐身上的痛苦!我要讓你比她痛十倍,百倍!我讓你死了也不得生!」
言畢,女子直起身子,嬌聲呵斥︰「你們還不快過來!今兒這個小宮女,就是本宮打賞你們的!隨便你們怎麼玩都行!記住,不要弄死了,我得讓她留著一口氣去見那個人最後一面!」
「是!」數聲渾厚的嗓音應道,接著,幾個高大的黑影圍了上來。
林靖宇努力回想,這名女子究竟是誰,耳邊突然听到一陣衣帛撕裂的聲響,拉回了他的心思。身上一涼,幾只粗糙的大手撫了上來。他驀地睜大了眼楮,只看得到四處飛散的衣服碎片,以及幾張曲扭歪斜的猙獰面孔。
心口一痛,他突然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林靖宇才逐漸恢復意識,只覺得有種異樣的感覺。
痛。
燒灼般的疼痛。
很熱,腿間似乎有什麼東西,暖呼呼的,正緩緩往外流。
他的頭腦有一瞬間的迷茫,繼而又逐漸清醒過來。
那些曲扭的猙獰面孔,再次出現在腦海里。林靖宇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他以手掩唇,不讓自己痛呼出聲,只是睜大了眼楮,直直的看向頂上的天空。
雙眼無神的盯了好一會兒,才現,那不是天空,只是一片藍白色的帳頂,就這麼靜靜的籠罩在頭頂,把那殘酷的現實隔絕在外。
他眨了眨眼,再次確定,這里是在室內,而非那個可怕的樹林。身下柔軟絲滑般的觸感告訴他,他正躺在床上。而且,並不是他的床。連房間也不是他所熟悉的。
這麼說,這不是那些後宮妃子們的殿宇,甚至很有可能,連皇宮都不是。
那麼,自己又到了哪里?
他仔細回想,腦海里卻是一片又一片的光與影的交疊,枯枝與落葉的纏繞,繞得自己頭暈。頭腦亂糟糟的,想不起下午生的事。只記得自己拼命掙扎,又抓又咬,有什麼人在獰笑,又有什麼人在咆哮,之後是尖叫,混亂,枯葉飛揚,刀光劍影,飛濺的紅色……
這一切,已經無關緊要了。
不管自己如何逃避,事實就是事實,一切都已無法挽回。他居然……居然被男子……
突然很想哭。
登基不到兩年,背地里偷偷掉過多少次眼淚,已經記不清了。也許,自己真的不適合當皇帝……
就連那來歷不明的冒牌皇帝,也比他更有王者風範。如果被‘他’知道今天生的事情,‘他’會拿什麼樣的眼光看自己?鄙夷,嘲諷,抑或是輕蔑?再用惡毒的語言攻擊自己?然後為了維護後宮制度,維護皇室的面子,以**後宮之名賜自己白綾?鳩酒?還是一劍結果了自己更干脆些?
這樣的話,‘他’就可以高枕無憂,名正言順的當他的皇帝了,不用再顧忌自己這個一無是處的魂魄。‘他’養著自己,是因為害怕自己死亡了那具身軀也會消亡吧?……
正漫無邊際地想著,身邊突然傳來低低的啜泣聲。
林靖宇心下一驚,緩緩轉過頭。
只見一頭烏黑油亮的秀如瀑布般鋪撒在枕頭上,宛若流暢著的河流,又似有生命的絲緞,輕微晃動著,散出柔和的光澤。
他心想,這個人定是極美的。雖然看不到對方的臉,只是看那埋在被褥里的身形,應該是一名男子。而且,身形不是很高大,也許還是個少年。
莫非跟自己一樣被人擄走,囚禁在這屋里當了禁臠?
他稍微支起身子,月復部又是一陣疼痛襲來。
抿抿唇,不想理會這意外的傷害,他得弄明白這究竟是什麼地方。或許,能想辦法逃出去也不一定。
林靖宇吃力地探出半個身子,仔細端詳那張梨花帶雨般的白皙面容,不由怔然。
只听聞眼前人在低聲啜泣著,邊吸鼻子邊喃喃自語︰
「為什麼硬不起來。為什麼不硬起來。為什麼不讓我硬。為什麼我不能做……」
再看那微微聳動的被褥,就知道這廝正在干什麼。
林靖宇只覺一股無名怒火在心中燃燒得旺盛,他咬咬牙,重重的躺了回去,扯上被子蒙上腦袋。
那個混蛋,又在狎玩朕的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