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所謂國師也不過是愚昧的產物,沒想到,秦慕容這個神棍倒有些心機。說閱讀,盡在
他究竟是從哪個方面看出來我不是他們的皇帝?我甚至連走路的姿態,吃東西的動作,說話的語氣,都已經跟小鯨魚切磋磨合過很多次了,沒有露出破綻啊!莫非就因為對方提到的那只什麼狸貓狐狸的玩意?總不會是御賜的寵物吧?
被那雙狹長邪魅的眼眸盯得有些心虛,我裝作不解的眨眨眼,滿臉無辜地說道︰「秦愛卿在開朕的玩笑吧?這可一點也不好笑。若是被有心人氏听到,秦愛卿這顆漂亮高貴的頭顱可就不保了!」邊說著,邊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算靈魂不是皇帝,可這身體卻是真的!隨便你們怎麼驗證,我可不怕!就憑我現在的身份,想要誰的日子不好過還不是動動嘴皮子的事?
想到這一層,我頓時又漲了幾分氣勢。
眼前那醉人的小酒窩陷得更深了,淡薄的唇瓣向上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秦慕容雙手攏進袖子里,放置于身前,朝我微微鞠躬。
「臣,惶恐。」
看來,這狐狸還是識時務的。剛才,也許,可能——他仍是在試探吧。
死狐狸!竟然敢套我的話!那麼,他究竟是看出來還是沒看出來我與鯨魚的不同?
心思幾度翻轉,我決定,還是離他遠一些,就怕他真的會招神驅鬼什麼的。現在的我——應該是鬼吧?不小心著了他的道可就不妙了!
***!活到這份上,連自己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古往今來也就只得我一個了!
火趕回正陽宮,倒霉的皇帝陛下還是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問了紫苑才知道,這個可憐的家伙一直都沒有下床,連水都沒敢喝。
我立即吩咐他們端上紅糖水煮紅棗,然後親自送到那個別扭的‘女人’面前。
‘她’滿臉嫌惡地瞪著我。
「喝下去。」我沒好氣地說道。臭小鬼!嘴唇都干裂了,居然還敢絕水!
「不要!」小鯨魚毫不領情的別過臉去。
「喝了身子會舒服些。」我繼續誘哄。
他鑽進被子里,蒙上腦袋,干脆對我不理不睬。
低嘆一口氣,我認命地放下湯碗,跟著爬到床上,緊挨著他躺下。
「跟我說說國師的事。」我伸手撈過鼓成圓包的被子,把他攬進懷里。唔,還是不太習慣跟女人抱在一起。
「有什麼好談的。」被子里傳出悶悶的聲音。
「也許他有辦法讓你回到自己的身體里呢?」
「不可能!他道行尚淺,還沒有練到這個火候。」那張小小的瓜子臉終于從被子里露出來了。嘴上雖然說著不可能,可是那烏黑的大眼楮里一閃而逝的光華,說明他還是有些心動的。
「只是,你……」話只說一半,他又住了口,眸光閃爍不定地看著我,又極快地別過臉去,重新拉過被子蓋好,直接向個後背給我。
我知道他的意思。雖然他沒有直接說出來,可我心里還是覺得很不是滋味。這小子,根本就是不相信我嘛!
撇了撇嘴,我直言道︰「你怕我霸著你的位置不放?」
他沉默不語。可看他的臉色,分明就是想說︰「難道不是這樣嗎?」
「啐。誰稀罕當皇帝!累都累死了!哪有當寵妃和皇後來得輕松!」又要上朝又要批閱奏折,還要接見亂七八糟的人,一不小心還會被人調戲——雖說我冒名頂替以來沒生過這樣的事情,可難保不會有第二個柳強出現啊!還要應付太後王爺皇子們,還有那個立場不明的國師……
我軟綿綿地趴在他身上,拱了拱被子,討好地對他說︰「打個商量,能不能滿足我小小的虛榮心?」
「此話怎麼說?」他終于肯看著我了。那黑黝黝的眼楮撲閃撲閃的,十分可愛。我現在才現,靜月這個皮囊雖然不怎麼樣,可是眼楮特別漂亮。還是說,因為寄宿的靈魂不同,眼楮的神采也不一樣?
我立即爬下床,抓起小一號的銅鏡,把臉湊近了仔細瞧——
果然!跟我之前看到過的鯨魚的眼神不一樣!臉還是這張臉,可是眼楮——瞳仁的顏色比原來淺了一些!而且整個人看上去要顯得淡漠,冷冽,有些……薄情寡義的味道……
切!我對鯨魚那麼好,怎麼可能會薄情寡義!
隨手一丟丟開銅鏡,我又爬回他身邊躺下。
「你要跟我商量什麼?你的虛榮心還沒有得到滿足麼?都已經坐到這個位置了!」鯨魚接著剛才的話題,語氣相當不滿。
「當皇帝又不是我的本意。我要當皇後!」我直接提要求。
「怎麼當?」他丟了個白眼給我,「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別說你不知道,就連我自己也沒弄明白自個兒是誰。」
他被自己的口水嗆著,咳個不停。
「你……咳咳……」
「別那麼吃驚!」我把他指著我的手指頭挪開,「我知道你想找人來收了我,那個冒牌國師是你招來的吧?」
他滿臉訝異,有一瞬間的呆怔,隨即又沉下臉來,句道︰
「冒牌國師?」
這下換我吃驚了。
「那個國師——漂亮嫵媚得跟朵花似的,姓秦名慕容,難道不是你的人?」
林靖宇不語,微微垂下眼眸,教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真的不是你的人?」我小心翼翼地征詢。
「為何你會認為他是冒牌的?」他不答反問。語氣雖然顯得輕松,但是听到我耳朵里總有那麼些不對味。
「之前不是一直都是那老頭麼?」
他眨眨眼,不敢置信地瞪著我,語調不由拔高,「你——見過國師大人?」
我想回答「沒見過」,話剛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若是我沒有見過真正的國師,又如何得知國師是個老頭?總不能說是自己偷听來的吧?
我模模鼻子,含糊的應了聲,倒叫他誤解了。他一下子又沉默下來。
不管他懷著什麼樣的心思,我都給他提了個醒,就說秦狐狸大概知道我是冒牌貨了,讓他以後做事悠著點,不要讓那只狡猾的狐狸逮著。在沒弄清「國師」的意圖之前,不管怎麼樣,小心點總是沒錯的。
希望秦慕容真的是小鯨魚派來的。他想要怎麼對付我我都不介意,只是,不要把鯨魚的魂給勾走……
我就納悶了,怎麼會那麼在乎這個別扭的家伙?遇到他之前我也不認識他啊!
想了半天,還是記不起自己的過往,只好哄他喝下那一碗棗汁湯水,兩人各懷心事的睡了。
「她見過國師大人。」
一幕落珠垂簾流瀉在觀景的小露台間,隔著那珠簾望去,里間擺放著一張擱上茶盞的紅木茶幾,一條配上軟墊的紅木長椅,一角由椅上耷拉下的淡竹墨袍和一只自然地垂落在椅邊的玉臂,那長椅的靠背斜壓著,靠臥著一個懶洋洋的身影,頸兒微側靠向左肩,烏絲垂落過胸前,另一只玉手扶住書卷遮過眼簾,正用那書本輕敲著玉潔光滑的額際,均勻的吐納從唇口幽幽地吐出來。
說話的,則是坐在他對面軟榻上的少女。
身穿淡竹墨袍的男子扔開手中的書本,露出一雙邪魅的狐狸眼。
他狀似煩惱的長嘆一聲。
「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國師大人供職于皇室,只在祭典上出現過數次,他的事情在民間並未傳揚。而且他久居神殿和靈山,除了隨侍的宮人,以及他收的弟子,見過他真面目的人並不多。」少女一臉凝重地說道。
這名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身體里宿著大燕國皇帝魂魄的‘靜月’。
秦慕容歪著頭,隨口問道︰「皇上懷疑她是侍奉過師尊的宮人?」
林靖宇點點頭。
「可是,我離開靈山的時候,侍者們都還健在,並無人因病辭別。」
「若是已經逝去的侍者的亡魂呢?」
秦慕容有些驚訝,「皇上為何會認為那是亡魂?」
「難道不是麼?」林靖宇奇道,「朕以為,他們長年累月的隨侍在國師大人身側,多少沾了些仙氣,有可能……」
「不可能,」秦慕容一口否定,「我所見到的,寄宿在龍體里的那一位——」
頓了頓,那薄薄的櫻色唇瓣句的清晰地說道︰
「她,是生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