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澍與唐蕎在房間里魚肉完之後,想到一個十分嚴峻的問題。那便是︰周澍似乎沒有衣服可以穿。
上帝說,人類的悲劇,絕不是一個人的悲劇。
于是,周澍與唐蕎,一同悲劇了。
兩人光想著魚肉,並實施魚肉,完全忘記了這是在她姥姥家。
所以,她得再次潛進唐蕎舅的房間里偷套衣服出來?
「要不你自己去拿?」
唐蕎有些無力的趴在周澍身上,覺得自己太悲催了,嚴格的來說,她才是那個被吃干抹淨的那個吧,為什麼還得她去侍候他?
「你是準備讓我果著去?」
唐蕎立馬舉白旗,她去!
撐起身子,唐蕎裹著被單從床上下來,卻驚呼一聲,跪到了地上。不是腿軟,是腳痛!腳痛!一時得意,竟忘了自己還是個傷殘人士。
周澍剛要從床上跳起,唐蕎一聲怒呵︰「你給老子躺好!」
周澍眨眨眼,有絲困惑,還不明白鬧哪樣。只見唐蕎自己從地上爬起,扯了扯被單,一邊搖頭晃頭一邊捂著臉喃喃自語地朝浴室一瘸一拐的走去。
「非禮勿視,食色性也……非禮勿視,食色必也……」
噗!
唐蕎隨意的沖了個澡,當然,小心翼翼的避開了那只腳。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周澍正半靠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見唐蕎出來,揚了揚眉,兩人視線交匯。
好一副……美男果睡圖!
唐蕎瘸著腿走近,將手上的床單扔到了周澍身上,然後望著天花板翻了個白眼,右手做了個剪刀的手勢。
「蕎蕎,做人不能這樣,」
唐蕎又準備翻白眼,可惜,還沒翻上去,周澍接著便道︰「你不能用完就扔啊。」
的確,唐蕎的這種行為實屬過河拆橋,但是,這個用字……誰用誰啊,這是。
忍住!她需要更多的頓悟,比如說,一會去唐小舅房間偷衣服時,唐小舅要是敢笑她,她就一頭撞死。
唐蕎臉上的神色變了變,吞了口氣,「你去洗澡,我去幫你拿衣服。」然後僵硬的轉身,繼續以一瘸一拐的姿勢朝門口走去。
前兩天她還嘲笑虞舟那個瘸子,沒想到這麼快報應就來了,果然,做人不能太渣!
唐蕎象征性的屈起手指,敲了兩下門便推門而入,站在門口處往里探了探頭,唐小舅並沒有在房間里。松下一口氣,還好還好,不用撞死了。
在唐小舅的衣櫃里翻出了套衣服,唐蕎以百米賽跑的速度迅速離開,當然,動作不是很優雅,某顆腦袋在空氣中,忽高忽低。
當周澍扶著唐蕎下樓時,看到正在幫唐舅媽端著晚餐上桌的周渝,兩人都愣了一下。
周渝也愣了一下,周澍心中戳下兩根手指,她應該是來找他們的吧,她愣什麼愣。
周渝迅速回過神,無視掉周澍,沖著唐蕎招了招手。
「蕎蕎,快來快來,這個紅酒燒翅是我做的,你不是最喜歡吃的嗎,快來償償。」
話說,自從周渝那次灌醉周澍之後,她們姐妹倆還真是沒有好好的在一起說說話過,原因是唐蕎對她進行了「斬關行動」,就是單方面的斬斷外交關系的行動。
繼周澍之後,唐蕎也在心里戳下了兩根手指。
我又不是你家腫爺,招什麼招,不過……紅酒燒翅?
嗯,這個值得原諒。
「蕎蕎啊,快來坐下,等姥姥手上的菜炒好,就可以吃飯了。」
唐舅媽也沖著唐蕎蕎招了招手,于是,唐蕎在黑線中拖著步子向餐桌邁進。
「你腳怎麼了?」
「身體都是罪孽。」
啥玩意?
正在擺筷子的周渝腦門子掛滿問號,對于唐蕎的話完全不知從何听起。
「她的意思是,可以不用談這麼簡顯易見的事了。」
沒看到嗎,就是受傷了。
周澍扶著唐蕎,替她拉開了個椅子讓她坐下,于是,眾人正忙活著的時候,她就已經上桌等開飯了,無論如何,這個舉動,還是遭到了周家大姑娘的鄙視,雖然是她把她給招來的。
于是,到處都是手指頭。
周渝會下廚,但一年會下廚的日子屈指可數。關于這一點周媽媽曾經規勸過她。
「周渝啊,在家吃多好,在家吃干淨衛生,吃的放心。」
不過,周大姑娘的回答是︰「我覺得我做的還不如人飯店的干淨,我都不知道我那菜洗干淨沒有,也不知道我那鍋洗干淨了沒有,也不知道我那油放那麼久了,還有沒有過期……」
周媽媽倒地,攤手,「你就不能洗干淨了再下鍋?」
「著急吃飯的人哪里會理會這個。」周渝說的理所當然,她可是白領,白領!很忙的。
關于這一點,唐蕎也曾經規勸過她。
「在家吃多好啊,省錢。」
「老娘不曾缺錢,花自己的錢,買自己的飯,讓做飯的人當老媽子去吧……」
于是,二姑娘默默無言了。
而今天,周渝居然親自下廚了!
果然,友情的魅力,還是不可小覷的。
「先別吃,等大家一起。」
周澍拍了拍唐蕎的腦袋,企圖忽略她那一臉的饞相。
「我……餓了。」
唐蕎吞了吞口水。
「讓她先吃,沒事。」
正在看《還珠格格》的唐姥爺扭過臉,說了一句。
唐蕎仿佛看到了唐姥爺身後那聖潔的光芒,結果唐姥爺緊接著說了一句︰「小燕子每次吃飯也總搶前面。」
唐蕎︰「……」
眾人點頭,這倒是真相。
于是唐蕎撐住身子,對著滿桌的美味佳肴吞了好幾口口水,硬擠出一句︰「吃飯不積極,腦子有問題。」
唐蕎這句用的是南方口音,就是那種,我母雞的啦……
餐桌邊的周家姐弟差點倒地不起。
「你餓了就吃吧。」
唐大舅也發話了,周澍無語,這一大家子,對這二姑娘也太縱容了。
「喲,周澍,這身衣裳不是你的吧。」
周渝嘖嘖兩聲,將周澍掃了一遍,周澍的品味,遠不如那個人,瞧這一身衣裳,果然人靠衣裝啊。
「麻煩你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不要用那副YY的口吻。」
經周渝這麼一說,大家的眼神都看向周渝,就連正在炒菜的唐姥姥也都關了火出來看熱鬧。
待看到周澍身上這身本是讓唐小舅的衣服時,表示都十分滿意。
這感情好的,看來抱重孫那是指日可待。
周澍撫了撫額,他能阻止得了一個人YY,但他阻止不了一群人YY。
「我好餓……」
唐蕎繼續可憐兮兮,完全無視YY的眾人,以及被YY的某人。
「好了好了,可以吃了,爸,吃飯了,吃完飯再看吧。」
「可是,這會大結局啊。」
還珠的新粉唐姥爺有些依依不舍。
「爸,沒事,反正明年暑假又會播。」
唐大舅眉毛抽了抽,大概最近風水不好吧,這一家老小,沒有一個正常的。
「我去叫小舅吃飯。」
周澍也忍著抽抽的沖動,希望能快點逃離現場。
「阿澍,先別叫,老二看上去挺累的,讓他先休息會,媽,你給老二留點飯菜,等他睡醒了再吃。」
「嗯,好好好。」
周渝眼神閃了閃,往樓梯口的方向望了一眼,又低頭,繼續擺桌,雖然早就已經擺好了。
大家陸陸續續上了桌,唐姥爺也從還珠中抽離出來,結局嘛,來年再看也一樣的,就是不知道到時候還記不記得前面看的了,大不了再重新看一遍。
「蕎蕎,先來碗湯,你小舅特意囑咐給你煲的。」
唐舅媽給唐蕎盛了碗湯,放到她面前。
「嘿嘿,謝謝舅媽。」
「周渝也喝來點?」
「不用了,謝謝舅媽,我不喜歡喝湯。」
湯湯水水的她向來不喜歡。
唐舅媽也沒堅持,轉身去廚房,幫唐姥姥將最後一個菜端上桌。
「好了,可以開飯了。」
大家長,唐姥爺一聲令下,眾人便開始開動。
有人沒心沒肺的吃著,有人食不知味的吃著。
某個食不知味的人邊吃邊想,唔,人還是二百五點好,什麼都不用費腦子去想。
上了桌,大家就沒有那麼多話講了,習慣性的安安靜靜地吃飯。
大家吃到快差不多的時候,睡醒了的唐小舅出現在樓梯處,掃了正在吃飯的眾人一眼。周渝也正好抬頭,兩人視線撞上,唐小舅愣了片刻,周渝叫了聲「舅」迅速低下頭繼續食不知味的扒飯。
「周渝,在我家,你得分開來叫,大舅小舅這樣,要不然人家不知道你叫的是誰。」
唐蕎逮著機會,也鄙視了周渝一把。
「吃你的吧。」
又往唐蕎碗里屯了塊雞翅,周澍示意她乖乖吃飯,不要太多話。
唐蕎瞪著眼楮,鼻孔朝上的哼了一聲,隨即低頭繼續與食物戰斗。
唐小舅只淡淡的說了一句︰「怎麼來了。」
這不是疑問句,所以周渝也沒回答,只是頭壓的更低了,拿著筷子的手不自覺的加了力。
周渝本來是坐在唐蕎邊上,畢竟在這里,她跟唐蕎是最熟的。
見唐小舅下來,唐蕎就往周澍的方向挪了挪,「小舅,坐這坐這。」
「坐這好給你夾菜嗎?你個小沒良心的,也不等小舅來就先吃了。」
「大舅說︰讓老二睡會。姥姥說︰大家先吃吧。姥爺說︰開飯吧。」
所以,背叛他的這些人當中,可沒有她,表示沒她什麼事。
「也不知道是誰一個勁的喊餓。」
大舅媽取笑。
「我是很餓,但是為了小舅,我還可以挺一會的。」
唐蕎說的一臉「誠懇、認真」。
眾人︰「……」
唐小舅往唐蕎旁邊添了張椅子,坐下。
旁邊的周渝只覺心里咯 一下,什麼東西,被繃開了。
「小舅,你試試這雞翅,可好吃了,周渝做的。」
「哦,周渝還會做菜。」
唐小舅似長輩的口吻淡淡的回了一句,同樣,這句話也不是疑問句。
周渝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唐蕎已經替她開了口。
「那可不,周渝可歷害著呢,以後誰要是娶了她,一定會幸福死的。」
唐蕎化身老媽,極力出賣著「閨女」周渝。
我們……不是還在冷戰期?
周渝欲哭無淚,恨不得拿根雞骨頭將唐蕎的嘴巴塞住。
「嗯。」
唐小舅輕輕的嗯了一聲,敷衍意味十足,因為他壓根就沒有吃那雞翅,所以,關于幸福的味道,他還不是很了解。
「舅,你什麼態度嘛,你好歹也吃一塊。」
唐蕎滿嘴是油的抗議,周澍無可奈何的抽了張紙巾替他擦了擦,為什麼他會越來越有一股身為老媽子的自覺?果真是十年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麼?
「好幾餐沒吃了,不能吃太膩的東西。改天,改天小舅一定好好償償周渝的手藝。」
唐小舅作勢捂了捂胃,唐蕎只好歇了那一顆賣閨女的老媽子的心。
「工作雖然重要,但也要注意身體。」
于是,眾人對著唐小舅又是一番親情攻勢。
唐蕎樂了樂,覺得她小舅這是活該,居然不領她的情,讓他得瑟,哼。
其樂融融的餐桌上,只有一個人,自始至終的都只是低頭吃飯,自從唐小舅坐她身邊之後,她壓根頭都沒抬過。
「周渝,你是不是怕我小舅啊?」
二姑娘的二,已經到了人類無法阻擋的地步了。
這句是絕對的疑問句,所以,周渝不得不回答。
「沒,沒啊,沒怕。」
卻是有些閃爍其詞。
「你不用怕的,小舅雖然長的凶神惡煞了點,但是人很好的。」
眾人︰「……」
唐小舅停下筷子,模了模下巴,似不相信,他這樣子居然叫凶神惡煞。
果然,現在的年輕人神美觀都有待提升。
「沒沒,小舅沒有凶神惡煞,長的很帥。」周渝堪堪的回了句。
眾人︰「……」
好詭異的對話。
就連唐蕎也無話可說了,于是,眾人恢復沉默,繼續吃飯。
晚餐過後,一家人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說笑,周渝有些坐立不安,剛剛吃飯的時候,她可以找點別的事來做,比如說,吃飯!
但現在,總不能一個勁的喝水吧,她已經喝了第三杯了。
「周渝,你有那麼渴嗎?」
唐二姑娘沒有發現她最好的朋友的侷促不安,到是發現了她的牛飲。
「是啊,剛剛吃的有點咸。」
周渝笑了笑,掩掉臉上的尷尬。
有那麼咸?她怎麼沒有覺得有哪個菜很咸,還是說自己最近口味變重了。
算了,這不是重點。
「你是來找我的?」
「嗯,是啊。」
一杯水又見了底。
「我怎麼一點也沒有覺得你是來找我的。」
周渝的尷尬瞬間又回到了臉上,要不是有這麼些長輩在這,她真想一記手刀砍過去。
見過二百五的,沒見過二百五的,能讓她再囧一點嗎?
「光顧著吃姥姥跟舅媽做的好吃的了,你不說我還真忘了自己是來找你的。」
當在長輩的面,周渝不好咬牙切齒,放在腿邊的手只好不停的掐自己,示意自己忍住。
坐了一會的唐小舅起身,對著周渝說了一句︰「周渝,你跟我來書房一下,找你有點事。」
此時此刻周渝的尷尬,已經變成了害怕了,再沒有了當初那義無反顧的勁了。
「小舅,你找周渝什麼事啊?」
眾人點頭,表示都挺想知道。
「你想知道?」
當然!唐蕎連連點頭。
唐小舅笑了笑,抬頭擼了把頭發。
「這是秘密,不告訴你。」
「哼,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你也想跟周澍一樣走後門是不是?」
周澍無語,他什麼時候走後門了?
唐小舅不置可否,沒有回答,直接轉身,往樓上的書房走去。
唐蕎只好丟了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給周渝,後者則有些不安的看了看眾人,然後硬著頭皮跟上唐小舅。
「為什麼我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陰謀者唐蕎一副陰謀論口吻。
還記得漫畫中,總是有個無黑漆漆的猥瑣的身影,總在關健時候出來自言自語的那位嗎?
那是唐蕎的偶像。
書房內,唐小舅負手臨窗而立,周渝不安的站在他身後,兩人一陣無言。
很長一段時間後,唐小舅轉身,面對著周渝。
「你今天來做什麼?」
來做什麼?她來做什麼?她能來做什麼?
周渝閉了閉眼楮,忽然有些泄氣。在心底建設了許久的東西,好不容易听說他回來了,想見他一面,卻被他一句話就給打回了原形。
「沒,我來找唐蕎的。」
再眼開眼,周渝將臉別開,不想去看他臉上淡漠的神情。
好傷……
「你希望我做什麼?」
希望?
不,她從來就沒有那種東西,她當初的義無反顧已是破釜沉舟,沒有希望她也不會有什麼好難過的。反正這些都是可預見性的東西,她早就想好了,今時今日,她只不過抵不過入骨的相思,才想著,來看看他,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
現在看到了,也就滿足了。
希望……希望這種東西,留給他能愛的人吧。
「舅,您要沒事,我就先走了。」
周渝將自己放到最低,必恭必敬的道。
她呆不下去了,談話談不上不愉快,卻讓她心如刀割。
男人傷起人來,還真是無形之中。
深吸一口氣,周渝努力壓制住內心的翻江倒海。老天知道,她不是這樣的,她明明是該自信,明明是該開朗,明明是該瑕疵必報……
誰將那樣的周渝殺死了呢?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