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姥姥家呆了兩天之後的唐蕎,終于發現,結婚並不止是要結婚的兩個人,拿上結婚證就完事。
努力想了想,唐蕎將這件事細細的梳理了一遍,怎麼梳理怎麼都覺得是周澍的錯,其中還包括了虞舟的縱容犯錯。
如果不是虞舟將她灌醉,她就不會酒後亂性,如果不是酒後亂性她就不會讓周澍爬上了她的床,如果不是周澍爬上了她的床,她也不會稀里糊涂就跟他領了證,如果不是稀里糊涂領了證,那她今天就不用在這里被這些事情糾纏了。
腳上的小傷口已經結了痂,唐蕎事先踮了踮,發現還能承受之後,猛的從床上跳起,站在床上居高臨下的指著周澍吼︰「都是你丫的錯!」
周澍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抽風有點嚇到,「怎麼就又錯了?」
「反正都是你的錯。」
唐蕎氣勢十足,她覺得自己十分喜歡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但她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正在與周澍做什麼。
「好好好,是我的錯,但是,周太太……」周澍模了模下巴,婬邪的將唐蕎從頭到腳掃了一遍。
「咱剛剛才完事,你好歹也披件衣服,要不然我真心累。」
唐蕎一下子就跪趴在床上,一巴掌掄向了周澍的腦袋,這丫的流氓!
周澍揉揉發疼的腦袋,有些委屈,「周太太,你干嘛打我?」
唐蕎咬咬牙,面目有些陰森。打?沒拿剪刀把他那兒剪了,算是對得起他了。
「怎麼了這是?」
周澍伸手,將唐蕎往懷中一帶,下巴蹭了蹭她的腦袋。
「我們不要辦婚禮了好不好?」
鼓鼓嘴,唐蕎語氣半是埋怨,半是撒嬌。
「為什麼又不想辦了,不是說好了嗎?」
「煩。」
她是真的煩啊,這一大家子,啥事也不干,成天圍著她轉。好好的一個人,也非得逼出瘋了不可。
像豬拱地似的,唐蕎趴在周澍懷里拱了拱,小臉皺的,就跟小老太似的。
「什麼事讓你覺得煩?」
小舅說,要盡量順著她,讓她把心中的不滿說著來,他正照做著。
「說不清,反正就是煩。」
就像開水鍋里滾著的丸子,被人不停的涮著,但是有誰听見丸子說它是因為被人的憋屈還是因為被人煮著憋屈?
「挑婚衫挑的煩?」
唐蕎耷拉著腦袋想了想,「是,也不全是。」
「那是因為大家都圍在你身邊,你覺得煩?」
「是,也不全是。」
辦婚禮這件事,確實比領證要煩人的多。
這還不全是……未來之路,坎坎坷坷啊。
「那咱明天回家?回家就沒人煩你了。」
「能行嗎?姥姥姥爺那邊會不會不好說?」
回去也好,只是姥姥姥爺那邊估計會頗有微詞。
「沒事,我來解決。」
「咱把小舅偷偷的運回去好不好?」
唐蕎奸笑,以傻裝瘋。
周澍面色微塌,又是小舅,合著他還斗不過一長輩,他還不信那邪了。
「運回去供著嗎?我想想,供在哪啊,家里就光剩放魚缸的那塊地了。」
唐蕎氣的齜牙咧嘴捶他,她舅可是神,他敢把他放魚缸里!
「小舅肯定不會同意的。」
「你怎麼知道,你又沒問。」
唐蕎不滿。
「行,那我明天好好問問。」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時候,唐蕎咳了一聲,周澍立馬將晚上想好的說詞拿了出來,「姥姥,姥爺,公司還有點事,我跟唐蕎就先回去了,改天有時候再回來。」
工作向來是萬能借口,無往不利。
「成,你回去吧,要不唐蕎留下?反正你也沒工作,不急著回去,再在家里住幾天。」
唐姥爺舍不得唐蕎回去。
不要,她才不要留下,她得回去看著周澍。
「媽,人家小倆口現在哪分的開。」
唐小舅打趣,瞧他倆膩在一起那勁,跟往里調了蜜似的。
唐姥姥一想,也是,要想抱重孫,哪能讓他們分開。
「那行,一起回去吧。」
「小舅,要不要上我那住幾天?」
唐大舅與大舅媽昨天就已經回去了,畢竟有還有小孩,不能離開家太久。
周澍這話問的實在是不甘願,他跟唐蕎的小窩啊,這長輩去湊啥熱鬧呢。
唐小舅大概也看出周澍的不真心,故作思考了一番。
「不了,還是不去打擾你們了。」
「舅,去嘛去嘛。」
某無聊人士掛在唐小舅的手臂上道。
周澍覺得那來回晃的手臂真心十分礙眼,恨不得拿把刀給剁了,但想想還是算了,他刀再快也快不過人家的槍啊。
不過,好在唐小舅還算是很識趣,任憑唐蕎好說歹說,人就是不答應。
不得已,唐蕎也只好做罷,不甘不願的跟著周澍加回了家。
這次選在上午走,沒怎麼塞車,一路暢通無阻的回了市區。
周澍臨走前,唐小舅瞥了他一眼,他懂,是要他侍候好這祖宗啊。
行啊,他會把她侍候的好好的,絕對不會讓她有時間去想長輩之類的人物的。
「我們先去超市買菜,今天在家慶祝。」
周澍沒有將車子開回家,就是直接開到了離家不遠的一家超市門口。
買菜是沒什麼,但問題是……
「慶祝什麼?」
月兌離「長輩」!當然,這句話被周澍放在了心里面,沒敢說出來。
「都可以慶祝啊。」
「比如呢?」
「天氣不錯,沒有下雨。」
汗噠噠,唐蕎撐著身子沒讓自己暈倒,她不會嫁了個弱智吧?
說是去買菜,但唐蕎一進超市,就直接將推車推到了零食專區。
周澍無奈的跟在其身後,零食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女生的特權,其實唐蕎還算是好的,至少她是自覺的。比如說飯前不吃零食,比如說吃零食不把家里弄的亂其八糟的。
所以周澍也就由著她了,只不過,姥姥說了,唐蕎得拒絕那些沒有營養的東西,好好的調理身子,調理身子做什麼?當然是為了培養優質優量的下一代。
唐蕎往推車里扔了些堅果之類的東西,又往里扔了些水果糖,本來還要伸手去拿泡面,被周澍給一句話就給阻止了。
「又想寫情書?」
唐蕎吐血,只得堪堪的將伸出的手掌慢慢握著拳,然後收回。
因為周澍不識相的阻止,推車里的東西並沒有很多,唐蕎推著車繼續在零食區掃蕩,只不過,也沒有什麼她想吃的東西。
「阿姨!」
擦之,怎麼到哪都能踫見這些小孩子,真是令人胃疼。
「喲,小孩,又是你。」
你咋這麼陰魂不散?
「阿姨,我來找你的。」
「找我?」
唐蕎張大著嘴,不可思異,她又怎麼著他啊,他找他做什麼?
回過頭,唐蕎無聲的詢問身後的周澍,後面聳肩,表示並不知情。
「我去姨夫的公司找過你,但是你後來一直都沒有去過。」
呃……
「我回了趟老家,這才回來。」
「我想起在這家超市踫到過你,你家肯定就在附近,所以晚上的時候我就來這里等你。」
嘖嘖,唐蕎沖著身後的人揚揚眉,一副得意勁,她市場很好啊,瞧這小孩痴情的,跟楊過似的。
「那個過兒……」
嗯?
誰是過兒?陳泱與周澍同時不解。
「不是,小孩,你找我有什麼事?」
「阿姨,我說過,我叫陳泱,我能上你家坐坐嗎?真的找你有事。」
周澍立馬有危機意識的想要拒絕,但是唐蕎已經先行答應了下來。
「可以啊,不過要等我們買完菜,一會你也上我家吃飯好了,邊吃邊說。」
于是,本來是唐蕎一個人在前面拿零食,周澍在後面跟著,一下子就變成了唐蕎跟陳泱兩人在前面挑零食,周澍一個人在後面跟著。
周澍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要忍耐。
這好不容易月兌離了「長輩」,又來了個「往輩」。幸福之路,真是好漫長。
買好菜回到家之後,唐蕎將陳泱請進了屋,然後指使周澍去廚房做飯。
「為什麼要我做?」
周澍瞪著眼楮問,若在平時,他做也就做了,但是今天有外人在,事關男人顏面。況且這個外人還是個這麼年輕,這麼漂亮的小男孩,唐蕎那模樣,最會勾搭小男生了,不行他得看著。
「我要跟我大佷子聊天啊,你沒听到他說找我有事嗎?快去做飯。」
唐蕎伸手,將人往廚房里推,但是推進出他又鑽了出來,推進去又鑽了出來……
兩人跟玩上了似的,一個不停的往里推,一個任由著她推,只是她一放手又馬上竄了出來。
最後還是陳泱受不了了,覺得他們要是再這麼推下去,這頓飯其實可以不用吃了。
「飯由我來做吧。」
玩的不亦樂呼的兩人停止動作,同時看向陳泱,竟異口同聲的說了句︰「好啊。」
陳泱漂亮的臉狠狠的抽了兩下,覺得自己來找他們幫忙壓根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當然,周澍與唐蕎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家畢竟是客人,還是第一次來,不能一來就給他們做飯啊。
所以,最終結果是,陳泱主廚,唐蕎與周澍則打下手,三個人全都擠在廚房里。
三個人倒是比一個人手腳快多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就做了六菜一湯,面對如此豐盛的午餐,唐蕎不由的吞了吞口水。
這小孩真不錯,這小模樣俊的,這小腰細的,這手藝好的……
所以,在看向陳泱時,唐蕎的眼神都是閃著紅心的,這一點令周澍十分不滿。
「蕎蕎,你吃這個。」
夾了塊排骨放在唐蕎碗里,周澍企圖吸引唐蕎的注意力,並且已經成功了。
唐蕎償了償,「你做的?」
周澍一副理所當然狀,笑眯眯的道「鹽是我放的。」
唐蕎像是早料到般,了然的點點頭,「難怪覺得有點咸。」
靠!
坐在一旁沒有吭聲的陳泱,看著兩人像小孩子的互動,眼神暗了暗,食不吃味的嚼了兩口飯。
「小孩,你怎麼啦?什麼事值得你這麼大張旗鼓的找我,跟圍追堵截似的,現在說吧。」
剛剛不還挺好的嗎,怎麼情緒好像不高的樣子。
「阿姨,你有認識的律師嗎?」
「律師?你犯什麼事了?還是你要告誰啊,是不是上次你打暑假工,人老板沒給你錢啊?」
律師啊,嘿嘿,她還真沒有認識的。
「不是,一個朋友出了點事,想找個歷害一點的律師。」
「可我還真沒有當律師的朋友呢,你家人沒有認識的嗎?」
看這小孩的穿著打扮,應當也非富即貴,有錢想找個律師不難吧。
「為了這事,我跟家里鬧掰了,我跑了出來。」
陳泱一點都不覺得這事丟人,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趕緊替那人找個律師,再過幾天就要開庭了,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你先說說,什麼樣的案子。」
一直默默的听著的周澍開口。
「姨夫有認識的律師?」
「有是有,不過你先說說是什麼樣的案子。」
要是是什麼替殺人放火的人打官司,那他可就幫了不忙。
「她殺了人。」
陳泱有些艱難的開口。
唐蕎驚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難以置信的樣子,這小孩居然認識殺人犯……上帝,她她她、、、她請了個什麼人回來了。
「她是被冤枉的!」
看著唐蕎的反應,陳泱有些懊惱的大聲嚷道。
「真的,她是被冤枉的,人根本就不是她殺的。」
「如果真是被冤枉的,這應該不難辦,因為真正的凶手就算是做的再漂亮也會漏下些什麼。」
他認識的那個人應該能解決。
但陳泱的臉色並沒有因為周澍的話而好轉,反正更加的慘白,像是正在承受某種痛苦般。
「可是,她是心甘情願去頂罪的,她死定了,她一定死定了,可是她不能死啊,真的不能死。」
這個……
如果是這樣的話,再有能耐的律師也沒有辦法。
「醫生治病不治命,這句話你應該懂,同樣的道理,如果他是心甘情願的去給別人頂罪,除非檢舉方有足夠的證據去證明他是清白的,否則的話,這事很難辦。」
但是通常情況下,只有有人出來頂罪,檢舉方大多不會在意這人是不是真正的凶手。換而言之,想要救一個心甘情願去給別人頂罪的人,神仙也沒有辦法。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她死,她不能死啊。」
陳泱放下筷子,哽咽道,一只眼覆上眼楮,遮住底下的一片濕意。
唐蕎有些不安的看著他,再看看周澍,以眼神告訴他,讓他想想辦法。
周澍嘆口氣,他能有什麼辦法呢。
「如果你真想救他,就應該告訴他,不要做這樣的傻事。」
「可是,我現在根本見不到她。」
陳泱有些絕望的道,拿下覆在眼楮上的手,看向周澍。
「他們一個個狼子野心,平時全都圍在她身邊打轉,其實都等著呢,等著她落難,等著看她笑話,他們把她關了起來,我根本就見不到她。」
「知道他在哪個監獄嗎?」
「知道,S市只有一座女子監獄,她就在那里。」
「女的?」
唐蕎不禁詫異,說了半天,她還以為他說的是他哪個哥們呢。周澍也愣了一下,倒是沒有料到。
「好好的女孩子去給人家頂什麼罪。」
唐蕎咕噥。
「是啊,她傻唄,她蠢她笨,她簡直無藥可救了。」
就算是去頂了罪又如何,她在里面煎熬的時候,他們全都在外面快活呢,他們可快活了,又是生日趴又是訂婚趴,沒有人在意她,根本就沒有人。
「我看看能不能想辦法能不能讓你們先見上一面吧。」
周澍說這句時將視線看向唐蕎,後者急忙撇清。
「你別看我,我才不會去找小舅干這事。」
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阿姨,求您了……」
陳泱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再度哽咽。
妹的,她哪里能見人家這樣子。
「好啦好啦,我試試。」
與唐婉的事不同,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只是要是讓唐婉知道,她為了一個外人去找唐小舅,估計那丫頭會想掐死她吧。
陳泱擦了擦眼楮,硬是擠出個難看的笑容。
「行了行了,別往外擠了同,難看死了。」
「阿姨,還能求你件事嗎?」
「啥事?」
為什麼她會有種錯覺,她真的成他阿姨了?
「不行。」
周澍回答的迅速。
但陳泱似乎抓著了重點。
「阿姨,我跟家里人鬧的挺凶的,出來的時候也沒帶錢,沒有地方住了……」
唉,這小鼻子小眼的,真是可憐。
「可是,那我不是很虧。」
唐蕎往嘴里夾了塊肉片,這小孩手藝不錯嘛。
「我可以給你們做飯。」
「不行。」
周澍再次強調,但是被人忽略。
「那行,不光做飯,還要收拾屋子。」
「行!」
「成交!」
「那行,現在把桌子收了,把碗洗了吧。」
「好。」
周澍看著桌上的菜被迅速撤走,半張著嘴,他好像還沒有吃飽的說。但是屋子另外的兩個人,一個已經歡快的看電視去了,另一個則歡快的洗碗去了。
周澍望天,不由得感慨萬千。
為什麼他會覺得他與唐蕎的生活一直是三個人?
從前是他、唐蕎還有周渝。
後來是他、唐蕎還有小舅。
現在,又多了個半路撿回來的孩子。
為什麼他的命總是那麼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