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玉的豆腐,點綴著青豆,形似蓮蓬,漂浮在清醇的湯汁中,湯已經沒有剛出鍋的那樣熱氣騰騰,但依然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方寶兒,秦天柱,趙建寧,平南燕,四個人同時品嘗了一口湯汁,細細回味了一下,又接連嘗了幾口,一碗湯本來就不多,已經被三位評委分嘗了一次,又經過幾位的瓜分,立即所剩無幾。
任何事一波三折總是讓人忐忑不安,尤其是身在局中,原本可以順利地進行加試賽,被趙建寧一打岔,天藝的命運又成了未知數,藍盈盈的一顆心再次懸了起來,,母親尤蘭花的出現,吳浩對四大廚王的不屑,臨時換菜肴的尷尬,再到現在四個人一起品嘗蓮蓬豆腐。一次次意外讓她的心不堪重負,臉色顯得蒼白,想找個人依靠一下,但眾目睽睽,她只有憑借著倔強的意志挺立著。
「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藍盈盈看了看臉色平靜的風小雨,小聲奇怪地問︰「秦天柱並非危言聳听,台上的四個人他幾乎控制全局,即使方寶兒幫你也無濟于事,平南燕可能兩邊不幫,保持中立,秦天柱和趙建寧依然佔主動。」
「我相信評委的眼光。」風小雨微笑著說道︰「秦天柱雖然心胸狹窄,但說謊有時候也需要勇氣。」
藍盈盈疑惑地皺了皺眉,說謊就是隨口編個理由,這是一個烹調比賽而已,又不是上法庭作偽證,更談不上有生命危險,哪里需要什麼勇氣。
「四位意下如何?」蘭東娜見台上品嘗菜肴的幾人一直沉思不語,忍不住詢問起來︰「是好是壞品論幾句,讓大伙心里有個底。」
「我看口味只是稍微鮮美一點,看不出什麼出奇之處。」趙建寧首先開口,他的話在眾人意料之中,並未引起一絲轟動。趙建寧當然也知道自己是提出異議的人,說話起不了多少作用,他轉臉問平南燕︰「平姑娘,你認為這道菜和你們學校的那道傳統的荷葉粉蒸雞比起來,誰更高超一點。」
趙建寧認為趙寶樂做的荷葉粉蒸雞也有平南燕的功勞,平南燕當然不會公然打自己的嘴巴,說自己一方做得不行。相反倒應該挑出點不足,為新元技校撈回點面子。
「我才疏學淺,只是稍微談一下我個人的感覺。」平南燕巧笑嫣然地說道︰「每道菜都有自己的特點,蓮蓬豆腐的造型評委大師已經下過結論,大伙有目共睹,我只是對味道說一下看法,我覺得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味,清香淡雅,回味無窮,幾乎可以和大明寺空心大師的文思豆腐媲美。」
「平南燕。」趙建寧听平南燕的口氣竟然有點偏向于風小雨,臉色微變,大聲說道︰「不要輕易下結論,你別忘了你和趙寶樂合作的荷葉粉蒸雞口味也是很出色。」
趙建寧著重強調‘你和趙寶樂合作’幾個字,提醒平南燕注意立場。平南燕微微一怔,迅速瞄了一眼台下新元技校的幾位教師,見他們都面色不悅,語氣立即低沉了一些︰「至于菜肴水平的高低,不是我這樣一個學生能夠評論的,我保留自己的觀點。」
平南燕不想得罪趙建寧和新元技校的師生,但也不願昧著良心說話,干脆來個中立,不過台下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平南燕不幫趙建寧說話間接證明趙建寧是在節外生枝。,,
「既然平南燕不表態,那麼結論就有我和秦天柱小夫妻兩決定。」趙建寧干脆一口把平南燕踢出局,省得她再添亂。三人中,秦天柱對風小雨恨之入骨,如此一來自己已經勝利在望,胡元龍既然讓他們幾人再次品嘗,他們下的結論三位評委也不好反對,別人再反對也不可能了,因為一碗蓮蓬豆腐已經所剩無幾,無法再次請人驗證。
要說最高興的應該是司馬元,趙建寧等人和風小雨較勁,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趙建寧勝了,天藝退出比賽,司馬元穩居第一,即使風小雨勝利也對司馬元毫無影響,大不了按計劃繼續比賽。
趙建寧稱呼秦天柱和方寶兒是小夫妻兩,意圖把方寶兒和秦天柱捆在一起,秦天柱是廚王的弟子,人才地位都是上上之選,方寶兒沒有不幫助未來的夫婿之理。
可惜,趙建寧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方寶兒對他的話十分反感,柳眉輕挑,古怪地笑了笑,不溫不火地說道︰「我完全支持胡元龍大師的意見,蓮蓬豆腐的口味確實獨特,一道佳肴,讓客人吃起來有一種可意會而不可言傳的感受才是珍品,這道菜無疑做到了這一點。」
趙建寧的笑容僵持在肥胖的臉上,腮幫下意識地微微抖動,他忽然發覺自己犯了個愚蠢的錯誤,方寶兒是秦天柱的未婚妻,但是還沒有到了那種言听計從的地步,再說方寶兒是方建業的女兒,方建業是會長,當然不會去得罪胡元龍這樣烹調界赫赫有名的大師。
「秦天柱大廚,你意下如何?」趙建寧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秦天柱身上,但說話沒有了剛才的自信,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丑,一時興起把自己推到一個尷尬的境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秦天柱,四個人品嘗蓮蓬豆腐,平南燕保留意見,方寶兒支持評委的看法,趙建寧反對,一比一,就看秦天柱的了,秦天柱是廚王的弟子,說話本來就有分量,可以說他的意見決定風小雨這道蓮蓬豆腐的生死,也決定了天藝在這次烹調賽上的命運,是到此為止還是繼續走下去。
藍盈盈清晰記得風小雨一拳打落秦天柱兩顆牙齒的那一幕,秦天柱對風小雨算不上不共戴天卻也是恨之入骨,把命運交到秦天柱手里,結果可想而知,藍盈盈幾乎提前看到秦天柱得意的獰笑,這次烹調賽經過艱苦努力還是要以失望而告終,藍盈盈忽然覺得心中空蕩蕩的,腦袋陣陣暈眩。
出乎意料,秦天柱沒有像藍盈盈所想的那樣立即否決風小雨的菜肴,他皺著眉一副沉思狀,盯著風小雨的眼神里竟然有一絲怒火,就連站在風小雨身邊的花幽香都感覺到陣陣焦躁不安,她瞄了一眼風小雨,風小雨卻是依舊淡淡微笑著,看似普普通通,可沒有人看得透他嘴角的一縷淡漠。是蔑視還是嘲諷,他就這樣迎著秦天柱。
「秦大廚,你心中是否有了結論。」蘭東娜對于秦天柱一副謹慎的樣子表示理解︰「你是廚王的弟子,說話當然要謹慎,有什麼為難之處說出來大伙探討一下。」
「我沒有什麼為難的。」秦天柱一咬牙,臉上堆起一層勉強的笑容,大聲說道︰「我也支持胡元龍大師的看法。」
說完,秦天柱狠狠瞪了趙建寧一眼,緩步走下台。方寶兒快步跟了過去,她以為秦天柱為了支持自己的觀點才這麼說,認為秦天柱並沒有因為自己支持風小雨這個朋友而心懷嫉恨,相反倒顯得十分大度,心中不由得對秦天柱產生幾分好感,主動和秦天柱坐到一起,低聲說笑著。
風小雨料得不錯,說謊也需要勇氣。面對滿園盛開的鮮花,如果誰說是野草一定貽笑大方。蓮蓬豆腐一入口,秦天柱就知道麻煩了,這是一道無可挑剔的菜肴,自己如果否定,不僅得罪評委,對以後自己參加的比賽還不利,而且平南燕和方寶兒一旦傳出去,自己公報私仇,在烹調界的形象就會大打折扣。一句謊話可以輕而易舉地把風小雨擊倒在這次比賽上,但自己將要付出許多未知的代價。秦天柱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沒有說謊的勇氣……
看著笑面如花的方寶兒,風小雨站在台上心中無緣無故一陣酸楚,用力挺了挺腰桿。自己現在還只是個烹調界不起眼的小角色,但他有信心讓別人刮目相看,只要有時間就會成功,但到成功的時候,佳人是否另有懷抱?風小雨不知道,他只是不願肖月青的情況再次上演,不過,方寶兒的友情能和肖月青曾經對自己的萬般柔情相比嗎?
等到趙建寧臉色灰暗地走下台,蘭東娜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各位朋友,剛才一段小小的插曲,絲毫不影響天藝烹調技校學生的風采,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給台上兩組選手以鼓勵,希望他們在接下來的加試賽中發揮更加出色,讓我們再次欣賞到烹調絕技。」
「時間緊迫,我就不多說,直接宣布加試賽的題目吧。」胡元龍經過剛才趙建寧的找茬,神色顯得莊重許多,語氣明快︰「,這一場題目叫春天的感覺。兩組選手根據自己前兩場剩下來的食材,做一道可以在高中低檔飯店同時上桌的家常菜。時間是十五分鐘,給你們三分鐘時間考慮。」
用前兩場剩下的食材,藍盈盈剛剛平靜的心再次不安起來,案板上只剩下一碗原來用來釀制菜肴的糯米飯和幾樣用來點綴的食材,幾根臘腸,幾條黃瓜,還有一些風小雨采來的野菜,因為臨時換菜肴而沒有派上用場。
藍盈盈看了看風小雨,風小雨緊擰著眉頭正盯著眼前僅有的一點材料沉默不語。藍盈盈原本沒有平靜的心更加慌亂,她抬頭看了看司馬元,司馬元似乎早有準備,案板上堆著許多食材,他已經麻利地把要用的材料碼放在一邊,滿臉微笑地等待比賽的開始。
蘭東娜已經在倒計時,一分鐘,五十秒,四十秒,三十秒、、、、、風小雨依然沒有抬頭,經過今天的大起大落,藍盈盈已經無心思考,隨著時間的逼近,心情越來越緊張,呼吸越來越急促,眼前的食材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忽然腦中嗡的一聲巨響,瞬間一片空白,身體一歪,向風小雨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