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一條公路從原野中橫穿而過,兩邊都是一片碧綠,一望無際,太陽剛剛變得耀眼,天地間還沒有呈現夏日的炎熱,相反倒有一股晨曦的清涼。
道路寬闊,車輛也比較稀少,離開城區,沒有了駕車穿越繁華街道的緊張,取而代之的是擁有新車和學會駕駛的喜悅,風小雨歡暢地大叫著,車速越來越快,風在耳邊呼呼拂過,熱血逐漸沸騰。
交通工具,無論是摩托車還是私家車,對于男人來說,其意義不僅僅是方便實用,節約時間,更大的誘惑是可以激發心中的豪情,在飛馳中產生一種一往無前,藐視天下的快感,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刺激。
飛車兜風,風小雨也經歷過,是和林秀秀一起駕車飛奔,不過那次是坐在林秀秀身後,坐車只會感到緊張和害怕,和親自駕駛是天壤之別。
原野在向後飛馳,四周的景色不斷變換,隨著速度的加快,風小雨有了一種似夢似幻的感覺,一切煩惱和憂慮都不復存在。
當然,風小雨還是記得夏宇的吩咐,汽油並不多,不要開得太遠,如果沒油了,附近再沒有加油站那可就慘了。低頭看了看刻度表,放慢車速,一個旋轉,開始往回趕。
直了直脊背,放松手臂,風小雨並不著急趕路,車速放到最慢,優哉游哉地欣賞著路邊的美景,藍天如洗,一塊塊稻田整齊地排列著,泛著綠油油的光澤,幾位姑娘在田埂上邊走邊歡笑著,驚起幾只水鳥撲愣愣飛起,穿過馬路,掠過風小雨的身旁。
一座橋橫跨在寬闊的河面上,方正大氣。流水悠悠,幾首小船緩緩在水面劃動,形成一幅美麗的畫卷。
風小雨把車靠在橋邊,橫跨著,一只腳踩在橋欄上支撐,長長呼吸幾口清新的空氣,這地方似曾相識,自己和林秀秀上次架著摩托兜風也是在這橋上歇腳,可當時忙著在林秀秀身上撫模,兩人都是激情萌動,倒是辜負了這一片美景。
故地重游,林秀秀架著車歡快的叫喊聲猶在耳邊,她迎風飛舞的秀發,酣暢淋灕的嬌笑,一切如同昨日,依然歷歷在目,可已經物是人非。
世界變化實在太快,往往還沒有從溫柔中醒來,殘酷的現實就在你心中劃下一道創傷。
一輛面包車停在風小雨身後不遠處,車門慢慢打開,一個較小的身影跳了下來,回頭向駕駛員擺擺手,面包車緩緩啟動,疾馳而去。
風小雨望著河水,沒有回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美景和林秀秀的幻影交織,感覺有點淒美。
「風小雨。」嬌小的姑娘忽然在摩托車後面的支架上用了拍了一下。
風小雨驚訝地轉過頭,旋即笑了起來︰「平南燕,是你呀。」
「你在這干什麼?」平南燕仰臉甩了一下披肩的長發,然後掏出一個圓形帶花的橡皮筋,雙手伸到腦後把秀發攏成馬尾狀。
「看風景。」風小雨微笑著,思緒恢復到現實中來,看了看四周,疑惑地說道︰「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你怎麼在這里?」
「我看你站在橋邊特意下車看看。」平南燕指了指面包車消失的方向,然後微微一笑,風情萬種︰「怎麼。你不歡迎?」
「哪能呢?」風小雨撇了撇嘴,平南燕那種水靈俊秀確實讓人心動,風小雨是個在這一方面自制力不高的人,正想說幾句笑話,忽然發覺沒有了以往的那種感覺,不知是受林秀秀的事影響,還是成熟了,風小雨心中產生一種空蕩蕩不著力的滋味。他強笑了幾聲,拍了拍摩托車,大聲說道︰「你看,我都會騎摩托了。」
摩托車出現很早,但流行是後來的事,大多數人還是騎自行車,摩托車價格不菲,對于一個月四五百塊錢的打工者來說,是一個奢侈品。會駕駛的自然不多,風小雨覺得有炫耀一下的價值,同時緩解心中的憂悶。
「會騎摩托車有什麼奇怪的。」平南燕沒有一絲驚訝,淡淡笑了笑,似乎這事很平常。
「你也會?」風小雨覺得在一個姑娘面前橫跨摩托車上說話不僅不雅觀,還不禮貌,立即下車,詫異地盯著平南燕,她的體形較小,駕駛一輛笨重的摩托車能行嗎?
「放手。」平南燕用行動證明風小雨的疑問,伸手接過摩托車的龍頭把,敏捷地一躍而上,她穿著白色上衣,黑色休閑褲,如一只靈動的小鳥。
平南燕一只腳用力一踩,油門一拉。摩托車發出一陣鳴叫,冒出一縷黑煙後,聲音漸漸平緩下來。平南燕瀟灑地揮揮手,瞥了一眼驚訝的風小雨︰「上車,你愣著干什麼?」
「奧。」風小雨應了一聲,慌忙爬上後面的座位,伸手想扶住平南燕的腰,立即又發覺不妥,手收回來扶著旁邊的一根鐵架上。
摩托車行駛得異常平穩,不像林秀秀那樣瘋狂,坐在後面給人一種舒適的安全感,風小雨身體坐正,放心地松開雙手。細風微微,正好抵消夏日上午漸漸升起的炎熱。
「你還挺封建,怎麼不抱住我的腰。」平南燕咯咯嬌笑著,大聲說道︰「看你在烹調大賽的台上不是挺勇敢的嗎。」
「誰說我不敢。」風小雨當然不會說自己沒心情,那樣豈不太傷一個姑娘的自尊心了嗎,他故意大聲笑起來︰「我怕你這細腰被我一不小心擰斷了。」
「是嗎?」平南燕車速忽然加快,猝不及防,風小雨向後一仰,腰桿一用力,又忍不住向前傾斜,下意識地一把抱住平南燕縴細的腰肢,柔軟細膩的感覺透過單薄的衣衫依舊清清楚楚。
像觸電一樣,風小雨慌忙收手,平南燕發出一陣笑聲︰「怎麼樣,我的腰好像沒斷嗎。」
「恭喜你取得參加市里烹調大賽的資格。」臨近市區,平南燕放慢車速,側臉說道︰「祝願你奪得第一。」
「第一談何容易。」風小雨苦笑了一下︰「據說這次不僅僅四大賓館參加,還允許其他人報名,不知會有怎麼樣的高手,
「四大賓館你都不怕,還會怕誰?」平南燕輕松地笑道︰「我們還指望你為幾大技校爭光呢。」
「我可沒那麼自信,三大賓館以外也有好手,周宇飛就是其中深藏不露的一位。」風小雨愣了一下,憂心匆匆︰「還有一個我只見過一面的人,他的手藝很可能比四大賓館的弟子加起來還要高。」
「誰有這麼大能耐?」平南燕語氣一變,微微顫抖一下。
「他叫舒一鳴。」風小雨想起那個傲氣的年輕人︰「他擁有四大廚王的絕活,但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
「他不會與你在市里的烹調賽上見面。」平南燕愣了一下,風小雨看不見她的臉,但听語氣出奇的冷靜︰「他的目標是省里的烹調賽和全國滿漢全席大賽。」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來參加市里的比賽?」風小雨听平南燕的口音似乎胸有成竹,微微覺得奇怪
平南燕沒有回答風小雨的問話,把車緩緩停靠在一個站牌邊︰「我要回學校了,改天再說吧。」
風小雨是個識趣的人,平南燕不說,他也不追問,接過摩托車,想了想說道︰「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什麼是全國滿漢全席大賽。」
「滿漢全席是滿清宮廷盛宴。既有宮廷菜肴的特色,又有地方風味的精華,是烹調最高境界,滿漢全席大賽也是最高級別的賽事。」平南燕的話語吐字清晰,溫和悅耳︰「能夠參加是學烹調的人一生的追求。」
「那一定很難。」風小雨不在乎地揮揮手︰「我才懶得考慮。」
「不考慮也好。」平南燕展顏一笑︰「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據我所知,無論誰在市里的烹調大賽上勝出,到省里的比賽上也過不了舒一鳴那一關。」
「難道揚州新一代年輕人一點希望也沒有?」風小雨不服氣地皺了皺眉︰「再過一年,假如藍盈盈或其他廚王的弟子和舒一鳴相遇會是怎樣?」
「不堪一擊。」平南燕回答干脆響亮,說完向風小雨揮了揮手,登上一輛公交車,漸漸遠去。
風小雨剛剛緩和的心情又變得沉重,舒一鳴那矯捷的一刀風小雨在藍天賓館見識過,藍盈盈確實難以望其項背,他的烹調技藝呢?四大廚王的絕活同時掌握沒什麼了不起,可怕的是把他們的手藝融合再創新,那可是千變萬化,高深莫測。
風小雨自己完全不在乎舒一鳴如何厲害,因為他根本無心與他爭天下,不爭就沒有利益沖突,無所謂成敗得失。但風小雨卻無法阻止藍盈盈一往無前的決心,自己如果一直陪著藍盈盈,和舒一鳴相遇是無可避免的,舒一鳴就像一把鋒利的刀,暗藏殺機,等到藍盈盈和自己一步步艱難地走過去,然後輕輕一揮,斬斷所有的希望。
風小雨原本對舒一鳴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心靈深處,揮之不去,現在經過平南燕一提醒,立即清晰地浮現出來,舒一鳴如同一座連綿的大山,橫亙在遠方,自己和藍盈盈正一步步逼近。
人生每前進一步,都會有許多難以預料的事發生,風小雨不怕生活中意外的殺機,但舒一鳴大馬金刀地在前方等著,讓他受不了,有一種抓狂的感覺。
該來的總得來,風小雨咬了咬牙,抬頭看著繁華的街道,家常菜館的招牌就在不遠處立著。他眉頭用力皺了皺,旋即舒展開來,嘴角又浮起他獨有的微笑,現在要處理的是如何避開林秀秀的訂婚宴,他實在沒有勇氣和林秀秀見面。
不願見面難道就不見了嗎?世上沒有巧合又哪來那麼多悲歡離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