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世的天空劃過一道絕美的傷,金色的憂郁在天際散漫開來,薔薇的花香從孤堡中飄絮而來,精靈在花間翩飛,疑是那血殤之櫻的綻放。下一世紀的開端,是否會遇到最終的歸人?
潘多拉紅色的裙擺妖艷地旋轉著,沒有歌聲相伴孤傲地自舞。火紅的長裙隱藏著世間看不透的顏色,指尖靈動地旋轉著,溫柔與冷艷。她的舞步從不停歇,縱使百鳥相伴、群蝶飛舞,萬花綻放。過路的男子痴痴地看著,不覺迷失了心神,迷失在潘多拉的舞中。她卻從來都不屑,她的舞,不為任何人;她的舞,甚至不需要任何伴樂。她用她的高傲起舞,舞出的是她一生的驕傲與高貴。
我百無聊賴的穿梭在蘇黎世的街道,驟然間想起了Lois對我講過的關于潘多拉的故事。而當我來到了這傳說中最美的城市,我才發覺蘇黎世與潘多拉之間那麼多的相似之處。
「影」身後響起一個陌生又似熟悉的聲音,那音調里帶了太多的不確定。
不解的回頭,看到的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女孩。「你是?」我困惑地蹙起眉,我好像不記得我和蘇黎世的人有過什麼交集吧?
「大人物這麼快就忘了我們這些小人物了吧?」雖是玩笑話,卻無半點調侃之意。
「抱歉,我真的想不起來。」我禮節性地微笑著,表示自己的愧意。
「好啦,不開你玩笑了。去年你的‘火尾之殤’不是在蘇黎世得了第一名嗎?那還是我幫你推薦給蘇黎世花展評委會的呢!」她的臉上是滿滿的自豪,似乎得獎的是她,而不是我。
「原來是你。」我冷漠的接下她的話,沒有如她所料的感激之詞,有的只是我的一句傲慢的質問——你從哪得來的「火尾之殤」?誰給你的?
「咦??」她詫異地瞪大眼反問「不是你派人從布拉格空運過來的嗎?你沒有想過要把花送來參展嗎?」
「是。」我冷漠地直視她的雙眼說「從來沒有。」
「可是蘇黎世的‘紓利特花展’是世界上最著名的花展,能被其評為‘花魁’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你不可能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吧?」她炯炯的眼神里承載了太多的羨慕。一個人類,為什麼要有那麼多該死的情感呢?真是討厭啊
「而且,你種的花那麼美,如果不拿出來參展,不是太可惜了嗎?只是任由獨自一人欣賞它的美,這不符合一個植物愛好者的想法啊!對花來講,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那你又為什麼認為它願意讓人類來‘欣賞’它的美呢?」我微笑著訊問她,她最好永遠都不要用這一類的詞加注在我的花上,那對他們而言是一種莫大的恥辱。
「呃」她艱難地咬住下唇,再也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語。
「就這樣吧,拜拜。」不想再和她廢話下去,我不耐煩地揮揮手轉身離去。
「影,我求你!這一次的花展,你讓你的花再次現世好不好?不要讓它們在孤寂中失了本該有的光彩,那對它們而言,太殘忍了!」她熱切的目光即使背對著她我都能感應到。
「不」我漠然地拒絕她的請求,轉身時卻和迎面而來的少年相撞。同時還伴有身後她驚訝兼恐懼地驚呼「少爺!」
少爺,嗎?說來真是奇怪,在布拉格的時候接到一通匿名來電,說什麼Lois被綁架到了蘇黎世,還非要本小姐親自來救她。可奇怪的是,Lois在失蹤前留給了我一封信,說她要去蘇黎世找什麼少爺。雖是兩種不同的版本,但無疑都指向了一個關鍵性的地點,蘇黎世。所以,這一次的蘇黎世之行,本小姐倒是要看看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白痴敢戲弄我,看我怎麼收拾他!
只不過,走走路都會被人撞啊,看來此次運氣不佳啊!話說,這年頭富人就那麼多嗎?隨便撞一個都是,命中率太高了吧?況且,這是在蘇黎世。即使是住在布拉格的我都知道的,紓利特花展是百年前十大家族創建的,能在里面工作的人個個都與十大家族有著密切的關聯。又有誰,能讓十大家族的人俯首稱臣呢?
「該死!離我遠點!」頭頂上是氣急敗壞的聲音,那冷漠的語調好像我是什麼致命的病毒一樣,不就撞了一下麼?至于這麼激動嗎?
我不以為然地從他身上爬起來,整了整衣物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低沉的聲音凝于他的唇間,聚集成一句魄力十足的話。
呵。氣勢倒是不錯呢,可惜啊,他遇錯了人。本小姐還沒怕過什麼人呢。我回身,冷漠地對上他的眼楮,一瞬間我有些恍惚。那是怎樣的一雙眼楮?暗夜的眼瞳流轉著致命的誘惑,美得如同罌粟般邪惡,明明危險卻美到不可一世,驕傲地立足于這個混沌的世界。
蒼,那一瞬間我無法抑制自己不去想你。你也是這樣,不為任何人,從來只為自己而光芒,一如我種的植物,高貴到凜然。覺得有幾分自嘲,只是這樣一個和你完全不同的氣質的人,也會讓我陷入對你的思念里嗎?
我無力地甩甩頭腦里溢出的感情,冷然道「有什麼事嗎?」
「道歉。」他冷冷地看我一眼,理所當然地命令。似乎是經常命令別人留下的傲慢習慣呢。
不自覺地扯出一抹詭異又妖艷的笑,那一瞬間我看到他眼底閃過的驚艷,卻被他強行壓制下去。我更加得意的笑了,平淡地糾正他的錯誤︰「任何人都可以听從你的命令,唯獨我除外。因為,從來沒有人敢命令我!」
蒼,我對蘇黎世突然有點失望呢。那麼美的環境怎麼就創造出了那麼差勁的人啊?就算他長得還不錯,但始終只是個人類啊。有什麼資格要求我向他道歉呢?
可笑的是,這個人類竟然不道歉就不讓我走。我是打從心底里鄙視十大家族了。這種人竟也可以當少爺?若僅僅是靠外表的話,干脆更名為「外貌協會」算了!
我冷然地站住原地,目空一切地掃向周圍的風景。真是荒誕到可笑的語言啊,若是從來就沒有見識過這個詞匯,又如何能夠安然地運用呢?我活了這麼久,還真沒有人教我怎麼用「道歉」這個詞呢!
「少爺,影」人類女孩窘迫地站住我和那個人中間,無措地來回相望,也不知到底勸誰比較好,委屈的淚水已經開始慢上她的眼眶,良久她才楚楚可憐地對著她的少爺說,
「少爺,您就放過影吧。她是那麼難能可貴的植物愛好者,對于‘紓利特’而言,她是天才。沒有下一個人能夠有她的天賦了,況且,少爺不是對上屆花魁很感興趣嗎?」
少爺的身體頓了一下,轉而漠然地掃過我的臉頰問「你就是‘火尾之殤’的栽培者?」
他的目光犀銳而冰涼,我沒好氣地回答︰「廢話。」
「差勁!」誰知他竟吐出這兩個字作為對‘火尾之殤’的評價!
「什麼!!」我像是被觸到了禁忌,猛地轉頭瞪他,不可思議兼氣憤地吼道︰「你這家伙又懂什麼植物栽培?你知不知道為這一株‘火尾之殤’要犧牲多少東西!你居然敢那麼無所謂地亂評價!你到底又懂些什麼!!」
混蛋!本小姐種植物才不是為了給這種什麼都不懂的門外漢亂評價的@該死!!最討厭別胡亂人評價我的植物了!!
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植物栽培者,誰都可以說我的花不好,那樣我只會更加努力。但事實不是如果,偏偏我從小就和植物打交道,我們家族世代都與植物有著解不開的聯系。試問——如果有人輕飄飄地一句「差勁」,就否定你之前所有的努力和犧牲,你又怎會甘心!
他嘲弄地勾起一抹絕美到危險的笑,戲謔道︰「犧牲?你指的是別人的性命嗎?」
我驚訝地失了言語,他為什麼,他會我感到空氣竟變得稀薄一片。
「呵,那種犧牲未免太廉價了。」他冷冷地收回目光,轉身只留下一個同樣高貴神秘的背影。
我怔怔地站著,良久都未曾離開,腦海里全是他暗示性的話語。蒼,他到底是誰?為什麼他會知道?
「影,」女孩站在我身旁,畏畏縮縮地開口。
我側頭,淡淡地望著她不語,等著她把話說完。
「我覺得,少爺的話可能重了點,但他也是為了你好。」呵,又听到一句世上最荒謬的語言之一,如果那家伙是為我好,哼,那世界的毀滅之日定然不遠了。「如果影覺得不服氣的話就應該繼續今年的花展啊!拿出更好的作品,讓少爺刮目相看!」
刮目相看?我看以他那高傲的性格,恐怕連抬個手都不願意吧?他最多也就冷冷地看我一眼,不以為然地又說出那種氣煞人的話吧。說來著女人還真是熱愛她的職業,怎麼著蘇黎世也該給她頒個最愛崗敬業獎什麼的吧?反正啊,不管她扯什麼,都能扯回她的工作啊。
這樣說來的話,如果我不參加,豈不是太過意不去了?不過,一個小小的激將法罷了,我為什麼要向白痴一樣那麼容易上鉤呢?
「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事件上。」況且本小姐來蘇黎世可是為了探尋根本的!
她本想繼續勸說,見我一臉疏離的表情這才後知後覺的退了下去。
我禮節性地再次對她微笑,從她身邊離開。後來我才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故事遠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一切最終的答案,正朝著關于「命運」的方向逆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