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漸西沉,如血殘陽,掛在山谷中,飛湍瀑布直掛滄海。那一輪殘陽的影子,在那瀑布之中,好似一層水簾,掩映著水月洞天。
屠蘇打坐了一天,體力漸漸恢復了許多,可是也漸漸覺得月復內空空如也。他緩緩睜開雙眼,看見那黑衣人坐在一團篝火邊上,一個樹枝橫插一只剝了皮剁了頭的狼,狼的肉色漸漸變黃,再烤個鐘頭,估計就可以吃了。屠蘇頓時覺得肚子咕嚕叫起來,話說回來,屠蘇可是兩天兩夜沒吃東西了,一直靠著一身內力支撐著,現在面對著如此美食,哪里還忍耐得住。
他剛起身,那黑衣人說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內力,看來,是我小瞧你了。」
屠蘇最經不起別人夸他了,一夸他,他就不好意思地撓著後腦勺笑。「哪里哪里。」
不料那黑衣人錚地一聲將腰間的寶劍抽了出來,對著屠蘇,表情十分嚴肅,說道︰「那麼,就下手吧。」
屠蘇一愣,怎麼說翻臉就翻臉,這變臉的速度比那立冬兒還快。屠蘇還不明就里,只見篝火的火苗一閃,那黑衣人已如風一般揮劍殺了過來。
屠蘇又是一愣,來不及多想,本能地將干將橫來一擋,可是身子還是向後滑了十多丈遠,這黑衣人的內力之深,簡直匪夷所思。
黑衣人側身劍指屠蘇,道︰「你瞧不起我??」
屠蘇︰「啊?」
黑衣人說道︰「如果你覺得不拔劍就能打敗我,那麼,我也要開始認真了。」
屠蘇剛想解釋,不是他不願意拔,只是,這劍他也拔不出來啊,可是,沒等他開口解釋,那黑衣人又是飛身而來,凌空一劍斬下,屠蘇頓覺不好,這一招劍氣凌厲,搞不好就斷手斷腳,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閃。嘿嘿,老頭子最得意的一招就是躲,屠蘇別的都只學了個一招半式,還是半斤八兩。可是這偷,逃,躲,閃,跑,幾個字屠蘇學的可是爐火純青。看到情勢不好,第一反應就是閃,身子向後一個滾地楊花,就躲開了這一劍,只見那劍氣在地上劃出一道三尺深的口子來。屠蘇安安咋舌,看來這黑衣人是真想要他的命啊。黑衣人見他身手敏捷,很輕易地就躲過了自己的一招,心中更是篤定,這小子是個武學天才,無名府才派這麼個小子來刺殺自己的。
于是,那黑衣人也不客氣地使出了渾身解數,借著劍氣的反噬之力,又是翻身而起,身子飛速旋轉著朝著那屠蘇刺來,接二連三,黑衣人使出了六招六式,都被屠蘇躲過去了,黑衣人有些好奇了,這小子到底是不願意出手,還是不屑于出手?難道這小子自信到自己的功力已經遠在自己之上、?
黑衣人持劍看著氣喘吁吁的屠蘇,他心中思量著。
而屠蘇已經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了,這黑衣人的招數之快,之狠,令他膽戰心驚的,好幾次都是劍身貼著皮膚劃過,要是再稍稍遲緩一點點,可能就會命喪當場了。可是,屠蘇肚子好餓,他扭頭看了看那篝火上的狼肉。
屠蘇咽了咽口水,說道︰「哎,那個狼肉快好了哦。」
黑衣人一愣,這個生死對決的時候,他竟然還有心思想著吃的,看來這個小子也未免太過狂妄了,莫非他真有這麼高深莫測?既然他喜歡閃躲,那就來一招他無法躲閃的,黑衣人怒了,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屠蘇,頓時體內的真氣如同發怒的黃河,滔滔真氣滾滾而來,周遭的草木沙石無風自舞,一時間,兩人周遭一片昏暗,黑衣人衣袂飄飄無風自舞,只見天色突然間就暗淡下來,黑衣人的身影就如同一只雄鷹突然展翅飛起,直沖雲霄,雙手展開,凌空厲聲喝道︰「拔劍斬天。」一道凌厲的劍氣轟然斬下,屠蘇雙眼一驚,他來不及做任何思考,只听哄的一聲,塵沙飛揚,飛沙走石,兩人周圍數十丈的樹木全都轟然折斷。
黑衣人衣袂飄飄地落了下來,他將閃閃發光的寶劍緩緩收回腰間的劍鞘中。待那周圍的塵沙都漸漸消散,黑衣人這時,雙眼一愣,只見那塵沙之中,屠蘇雙手握著赤紅色光芒的寶劍,渾身衣袂也是翩翩飄舞,黑衣人頓了頓,這怎麼可能,這個小子竟然就這麼安然無恙地接下了自己這一招?卻見屠蘇緩緩抬起頭來,眼眸之中,一道血紅色的光芒閃過,黑衣人嚇了一跳,沒等他回過神來,屠蘇身子陡然消失,他大驚,還沒等他回過頭去,余光卻見屠蘇已從他身後縱身斬了下來。黑衣人一個翻身躲開,錚地一聲拔出寶劍,兩人飛身而起,在空中雙劍相撞,頓時電光火石,一道勁風以二人為中心迅速散開,卷起滿地的塵沙和落葉飛舞。
屠蘇身子一個後跳穩穩落在地上,他雙腳交替一蹬,身子立時騰空而起,如同先前一樣,頓時間天色陡然變暗,黑雲壓城,狂風肆虐,壓迫得人呼吸都不暢。屠蘇凌空一劍斬下,在那黑壓壓的烏雲下,那道劍氣,正恍如一道霹靂雷電,正是那一招「拔劍斬天」。黑衣人頓時覺得這一招比之他先前,還要霸道,還要勢不可擋,可是這一招殺傷力之廣,之大,無法躲閃。黑衣人只好勉強運足內力來強接這一招,轟隆隆的震顫,頓時,地面上如同地震一般,仿佛整個山頭都開始顫抖起來。
黑衣人哇地一口鮮血吐出,單膝跪在地上,靠著右手撐著劍,才沒有倒下去。忽而,屠蘇的身影飄然而至,那赤紅色的雙眼,仿佛惡魔一般,又仿佛那血狼面對食物發狂的樣子,屠蘇一腳將其踩在腳底,仰天一陣野獸般的怒吼,雙手持劍,一劍朝著他那喉嚨斬下。
黑衣人也自知無力反抗了,閉上了雙眼,等待著死亡,可是他卻發現久久不見任何刺痛。他緩緩睜開雙眼來,卻見屠蘇那一雙赤紅的眼眸漸漸褪去。望著遠方,仿佛在聆听什麼,黑衣人也側耳一听,只見那遠山之中,若有若無的一道琴音緩緩傳來。
屠蘇的劍尖,還抵在黑衣人的咽喉處,雙眸之中,赤紅色的怒火褪去,他緩緩恢復了意識,看著自己雙手持劍,腳踩著那黑衣人,劍尖抵在他的咽喉處,干將那赤紅色的光芒,閃閃刺眼。他眨了眨眼楮,這是鬧哪一出啊?
黑衣人看著他那表情,也是莫名其妙,不料那屠蘇嗅了嗅鼻子,突然說道︰「啊,狼肉好了。」
說罷,他收了干將,朝著那已毀的篝火堆里去,將那狼肉拔了出來,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上面的灰塵,頓時,一雙貪婪的眼神看著那狼肉,口水都流了出來。
屠蘇說道︰「哎?我餓了,這個狼肉我可以吃麼?」
黑衣人愣愣地點了點頭,見那屠蘇先從腰間掏出一個包,看著像鹽巴之類的調料,往那狼肉身上撒了撒,然後閉著眼楮嗅了嗅,頓時幸福洋溢地開始吃了起來。
黑衣人緩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看著他一副小孩子般的貪婪進食。
屠蘇正吃著,突然看到黑衣人走了過來,頓時不好意思地說道︰「呵呵,不好意思,我太餓了,給你留一只腿好麼?」
黑衣人愣了愣,心中想︰「一定是剛才那道琴音,那道琴音?」
他望向那個方向,不知道是誰在身後操控呢?
卻說那立冬兒等了一天一夜,也不見屠蘇回來,傻傻地坐在地上,如同傻了一般,屠蘇逃走的時候是負傷逃走的,那十多只凶猛的血狼,一追窮追猛打,屠蘇一定是,一定是,一想到這,頓時她心如刀割。可是又一直騙自己,騙自己屠蘇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的。等了整整一夜,又等了一個日出日落,可是還是沒有回來。
立冬兒解後一直背著的古琴余音。頓時想起當日在山林間屠蘇讓她彈奏的那首曲子︰幽蘭。希望屠蘇听到琴音,能夠循著琴音回來找她。哪怕是他的亡靈,也可以。
黑衣人說道︰「為什麼不殺我?」
屠蘇愣了愣,看著黑衣人,嘴里卻沒有停下,還在吃著狼肉。黑衣人道︰「完成不了任務,你如何交差?」
屠蘇說道︰「我的任務跟殺你沒有關系啊。」
黑衣人眯著眼楮看著他,問道︰「你不是無名府派來殺我的?」
屠蘇搖了搖頭,撕下一塊肉,有滋有味地嚼了起來,說道︰「我不是。」
黑衣人好奇道︰「那你們來是為了什麼?」
屠蘇說︰「為了找一幅畫。」
「畫?」
「恩,畫堂的風滿樓先生讓我們給他找到四副商女圖。我們來這里是來找另一幅商女圖,烽火戲諸侯。」
黑衣人好奇地問道︰「小兄弟你師承何人?」
屠蘇撓了撓頭,師娘說過,如果有人問起他師父是誰,絕不能將她供出來,他說道︰「我沒有師父。」
黑衣人說道︰「沒有師父?那剛才那一招「拔劍斬天」是跟誰學的?」
屠蘇一邊嚼著狼肉,一邊好奇地思索起來,最後也還是搖搖頭說道︰「什麼拔劍斬天?」
黑衣人︰「拔劍斬天,是無名府不外傳之劍術鳳舞九天的第一重。雖是第一重,可是很少有人能將他使得如此霸道。」
屠蘇搖了搖頭,說道︰「沒听過。」
黑衣人一愣,心中不寒而栗︰「果然,他是臨時模仿的我麼?好嚇人的模仿力。這小子自己有一身深厚的內力可是自己不知道。他剛才使出的那一招拔劍斬天,按理來說,也不該有如此之威力。」黑衣人好奇地盯著屠蘇的那柄劍打量了起來,頓時眼前一亮,「這是。」黑衣人問道︰「那麼,與你一道的人是誰?」
屠蘇一听,頓時愣了愣,這才想起立冬兒來,她一老早就說餓了,可是屠蘇卻只想到自己吃了。黑衣人見他不吃了,將剩下的一只狼腿用自己的衣服包好了。黑衣人問︰「這琴音可是他彈奏出來的?」
屠蘇側耳一听,頓時才記起,這首熟悉的琴聲,不就是他那日在樹林里躺在立冬兒的腿上聆听的那一首幽蘭麼?屠蘇頓時起身就要向那去。
黑衣人說道︰「我與你一同去。」
說罷,兩人緩緩向著那邊的琴音而去。黑衣人很想知道,那位將琴音彈得如此婉轉哀傷,那琴音之中,卻隱藏著一股陰柔綿長的力道,究竟是何方神聖。這些年不見,無名府到底出了些奇怪的家伙。
卻說立冬兒正自傷心彈琴中。想當初她與屠蘇還在樹林中的時候,屠蘇第一次對她那麼親昵,他安靜地躺在她的雙腿上,靜靜聆听著她的琴音,那安靜甜美的面容,恍如一縷冬日的陽光,照在她那冰冷的心房。立冬兒似乎已經不能接受沒有屠蘇的生活了,倘若屠蘇不在了,仿佛她也沒有苟活的勇氣了。
一顆晶瑩剔透的淚水,從眼簾中溢出,當的一聲,落在琴弦上。
立冬兒忽而听到腳步聲靠近,那熟悉的聲音,頓時令她抬起頭來,只見黑暗中,清冷的月色下,一個身影緩緩走出來,立冬兒那冰冷的淚珠兒還在眼眶里打轉,臉上淚珠兒滑過的痕跡也還清晰可見,嘴角卻突然破涕為笑,她起身就朝著屠蘇撲了過去,屠蘇被她這撲面襲來的擁抱一愣,差點沒仰天摔個翻身的王八四腳朝天。立冬兒一把鼻涕一把淚全擦在了屠蘇的肩上,還揮著小粉拳砸在屠蘇的胸口上,口是心非地罵著︰「壞死了,壞死了,壞死了。」
罵得屠蘇是一愣一愣的,自己冒死救了她不說,還特意大老遠地帶著吃的趕來,怎麼就壞死了呢?屠蘇模著後腦勺,百思不得其解。立冬兒忽而在屠蘇的肩膀上擦干了臉上的淚珠兒,看著屠蘇,哽咽沙啞的聲音說道︰「你是世上最勇敢的男子漢大丈夫,不是膽小鬼。」
屠蘇還在思索自己哪里壞死了,結果立冬兒就突然冷不防定地來了這麼一句,有些跟不上來,不知道她到底哪句話是說的哪件事。
立冬兒突然雙眼一愣,看著黑暗中,仿佛那里還有一個極其陰冷的身影在潛伏著。半晌,只見那黑衣人緩緩走了出來,一身銀邊瓖邊的夜行衣,一頭垂到膝蓋處的長發,那眉宇清澈,腰間掛著一柄寶劍,立冬兒認得那把寶劍,立時嚇了一跳,搖著屠蘇的手臂示意他看。
屠蘇看看來這,笑著說道︰「呵呵,冬兒,我來介紹一下。」他對那黑衣人說道︰「這是,這是……」突然發現,屠蘇自己也不認識這黑衣人。
只听立冬兒說道︰「他是上一屆夜的首領,也就是無名府四大叛徒之一,天狼。」
屠蘇和那黑衣人頓時都愣了一愣,不久,那天狼呵呵笑道︰「小姑娘見識真廣,不錯,在下便是夜的首領,也就是無名府四大叛徒之一,天狼。如何?想拿我的人頭,換取賞錢?」
立冬兒立時賠笑說道︰「不是不是,我們哪里敢呀,您可是夜的神話人物,我們哪里敢啊。」屠蘇卻是滿臉的疑惑,他竟然是這麼了得的人物?奇怪了。
天狼緩緩走來,撫著那副古琴余音,說道︰「余音繞梁,三日不絕。莫非,這是傳聞中的余音?」
立冬兒說道︰「是的是的。」
天狼說道︰「難怪听其琴音,如此與眾不同。」
三人一同圍著篝火坐下,立冬兒看著那麼大的一根狼腿,這要是一個吃下去,不撐死也要胖死了。
立冬兒雖然吃著狼肉,卻對那天狼十分忌憚,只听那天狼自顧自地撫著語音彈奏了起來。屠蘇怎麼覺得,只要是個刺客,這管弦樂器都會那麼幾樣,可是自己卻偏偏不會。
立冬兒一邊吃著一邊輕聲說道︰「你知道嗎?無名府自古以來出了不少叛徒,都厭倦了打打殺殺暗無天日的日子。可是,只有四個人活了下來。」
屠蘇好奇地問︰「為什麼?」
立冬兒說︰「不知道。」
卻听天狼說道︰「因為只有我們四個人才真正從夜的眼皮底下消失了。」天狼頓了頓,仿佛在享受余音的淒美琴音,又說道︰「無名府的刺客,都擺月兌不了夜的雙眼,要想離開這雙眼楮的視野,只有一個辦法。」
立冬兒問︰「什麼辦法?」
天狼說道︰「那就是,完完全全地消失。沒有人知道你在哪。」
立冬兒說道︰「你是說,去一個沒有人,或者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
天狼呵呵笑了,「非也,要想消失的辦法有很多,你也可以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換一種身份,換一種生活,換一張臉。」
屠蘇和立冬兒愣了愣,天狼又說道︰「還有一種方法,那就是……」
只見他袖手一揮,一柄閃著月光的飛刀猛然從袖中飛出,只听一聲慘叫,從屠蘇與立冬兒身後的樹上,落下一個人來。
天狼繼續說︰「讓知道你的人,都消失。」
屠蘇好奇道︰「為什麼我們沒有察覺到有人?」
天狼︰「夜的成員,雖劍法一般,但是各個都是偵查好手,輕功更是非比常人。很少有人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那你是怎麼察覺到的?」
「孤獨。」
兩人一愣︰「啥玩意?」
天狼︰「只有習慣了孤獨,才會有的一種直覺,我習慣了一個人,只要周圍數十丈內有任何東西接近,都會令我感到不適。」
屠蘇還在詫異,難道他們身邊總是陰魂不散地跟著夜的成員?為什麼無名府要這麼做?立冬兒卻呆了,謹慎地看著天狼,手卻僅僅抓住了屠蘇的衣服,屠蘇看她緊張的樣子,好奇地說道︰「怎麼了、?」
立冬兒低聲說道︰「沒听見他的話麼?讓知道他的人都消失。咱們也是刺客啊。」
屠蘇突然也明白了過來,說道︰「是哦。他會不會殺了我們?」
天狼說道︰「我不殺你們。話說回來,我也殺不了你們。」
立冬兒好奇了,這堂堂夜的神話人物,要殺他們兩個毛頭小孩,不是如同捏死兩只螞蟻一樣麼,為什麼殺不了?他在忌憚什麼?
天狼說道︰「兩位想不想找到那幅畫,完成你們的任務?」
「當然想了。」
天狼道︰「那就幫我做一件事,我便將那幅畫交給你們。」
兩人一驚,說道︰「你知道那幅畫在哪?」
天狼點了點頭,「不錯。」
立冬兒眼珠子一轉,說︰「不信,那幅畫明明在褒國古城內,怎麼會在你那。」
天狼明明知道這個小丫頭是在激他,可是他又無從反駁,只好起身說道︰「隨我來。」
立冬兒背著余音,屠蘇背著干將,三人一路踏葉而來,眨眼間,便已來到褒國古城。看來這天狼對周遭的地形十分熟悉,且不知他為什麼會在這里,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背叛無名府。
三人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無名府,一路穿過不少大門,來到一間稍稍干淨的房子外,屠蘇和立冬兒隨著開門的一剎那便感覺到了一股涼意,這里似乎比周圍都冷了三分。
兩人好奇地走進來。突然听見一個人說道︰「天狼先生,很少有客人啊。」
兩人循聲望去,正是那個在書房里翻箱倒櫃的家伙,天狼只是余光撇了了撇,沒有理他。兩人跟著天狼走進屋內,那冷清的宮殿,漆黑的夜色,詭異的月光,還有這涼颼颼的感覺,兩人都感覺仿佛走到了陰曹地府一般,渾身發顫。
只見天狼推手打開一道門,兩人跟了進去,卻見到這是一個廂房,古老的色調,陳舊的擺設,就好像小姐的閨房一樣,兩人來到內閣,那天狼從小書房里取來一張畫,撲哧一聲在二人面前展開,兩人一愣,頓時看的呆了。
只見那畫中女子,頭戴鳳冠,著錦穿蘿,金釵玉墜,明眸皓齒。好一身華貴的裝束,可畫中的人兒,卻是淚眼朦朧,那美麗的容顏,顯得尤為淒美,仿佛被囚禁的金絲雀,又仿佛被豢養的籠中鳥,而令兩人不解的是,那尚且淚眼朦朧的面容上,卻還有一抹笑容,那是一種發自真心的笑容,一幅畫,竟給了兩人諸多不解的情愫,從她華貴的服飾卻淚眼婆娑的神情上來看,應該是對生活失去了興致,雖然被周幽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可不知為什麼,屠蘇感覺她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念頭。可是,為什麼,那一抹笑容,卻又是笑的那麼幸福?她到底看到了什麼?
天狼忽地收了畫,說道︰「好了,你們已經看到畫了。」
立冬兒說道︰「說吧,你要我們做什麼?」
天狼說道︰「你們去找一個人,他會告訴你們該做什麼。」天狼說罷轉身去講畫藏起來,立冬兒探了探身,向屋子內看了看,這一看可了不得,只見那秀榻上,正躺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子,一身白衣裝束,頭發散亂,十分安謐地躺著睡覺,可是那蒼白的臉色,十分嚇人,給人一種女尸的感覺,嚇得立冬兒啊的一聲大叫,一個踉蹌一坐在了地上。屠蘇忙問道︰「怎麼怎麼?」
立冬兒指著那床說道︰「那,那,那……」
屠蘇忙順著她的手指看了去,頓時也是一驚,因為,他沒有感覺到任何呼吸,也就是說,那床上躺著的那個臉色蒼白的女子,是個死人。
天狼走了出來,不等二人詢問,便說道︰「好了,這里沒有你們的事了,快走吧。」說罷,他將二人哄了出去,關了門,只說道︰「去書房找那個看書的前輩。」
兩人撫了撫那顆受到驚嚇的心肝,這才向那書房而來。
兩人一路來到書房,屠蘇忽而拉著立冬兒閃到一邊,貼在牆上。立冬兒也嚇了一跳,低聲聞到︰「怎麼了?」
屠蘇低聲說道︰「噓,有人。」
立冬兒先是愣了一愣,然後好奇地問︰「我們不就是來找人的麼?」
屠蘇回頭一想,是呀。
立冬兒看著他那表情,頓時又是不知所言,自己上前一把推開門,向里走了去。屠蘇也跟了進來,卻發現,那屋內的人仍是端端正正坐在書桌前看書,全然不管二人。立冬兒說道︰「哎,有人叫我們來找你。」
半晌,沒有反應。屠蘇和立冬兒覺得不對勁,兩人緩緩走近。四周的書櫃上,擺著一層兩層的書簡,立冬兒心想,若是他倆傻不拉幾地來一個一個尋找,可得找到什麼時候呀。兩人走近,發現那個看書的人,耳鬢有白發,眼角有魚尾,看起來,應該年逾四十了。兩人又拱手說道︰「冒昧打擾。」
沒有反應。立冬兒好奇,上前伸手在其面前晃了晃,頓時,那人像是吃了一驚,身子猛然坐直,浩然真氣滾滾而來,提掌,就要一掌拍下。卻見面前是一男一女兩個小家伙,才收了那一身可怕的殺氣,他說道︰「你們是何許人也?」
立冬兒拍著胸脯,定了定心神,說道︰「你這人好生奇怪,看書也不至于如此入迷吧?」
那人眯著眼楮看著他倆,忽而,遞上一只筆,一個書簡,說道︰「我暫時听不見,你們用寫的。」
屠蘇和立冬兒好奇,什麼叫暫時听不見?聾子就聾子,難道還有一會聾,一會不聾的?立冬兒伸手在書簡上寫道︰「有人叫我們來找你,說你有事情讓我們幫忙。」
那人打量著他倆,似乎心里在思忖著什麼事,那眼珠子轉了轉,似乎便明白了個八`九不離十,說道︰「既然是他讓你們來找我的,想必,你們也有幾分過人的本事。那好吧。」
立冬兒和屠蘇仔細听著,那人繼續說道︰「我要你們去南疆苗族,替我找一樣東西。」立冬兒頓覺不好,只听屠蘇好奇地問︰「找什麼東西?」
那人說道︰「七步倒。」
屠蘇模著後腦勺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正要轉過臉去問立冬兒,不料卻看到立冬兒臉色煞白,一副驚恐萬分的樣子,屠蘇問︰「怎麼了?冬兒。」
立冬兒搖了搖頭,說不出話來,只拉著屠蘇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快走,這人瘋了。」
屠蘇走了兩步,又不走了,好奇地問︰「怎麼?」
立冬兒說︰「你傻啊,知道七步倒是什麼嗎?」
屠蘇搖了搖頭,說道︰「先說南疆,那南疆有十萬大山,叢山峻嶺中,不知道有多少稀奇古怪的東西,要說這天下間,有毒萬種,那麼南疆就有九千種,什麼毒蟲猛獸都有。再說那苗族,乃南疆中最為神秘的部落,那苗族傳聞有三大巫術,趕尸,蠱蟲,落花洞女。還有很多邪門的巫術,可怕至極。再說那七步倒,七步倒乃南疆苗族最為厲害的毒蛇。相傳被它咬了之後,七步之內,必死無疑。」
屠蘇听了也覺得怪嚇人的,那南疆還是人住的地麼?又听立冬兒說那七步倒,一時又好氣地問︰「那,是不是不走路,就沒事了?」
立冬兒這時候听了他的白痴問題,也笑不出來了,只跟他耐心解釋,希望他能打消去南疆的念頭。「七步倒,只是一個說法,就是人在拼命奔跑的情況下,最多也能跑七步,換句話說,毒性在眨眼間,便能讓人喪命。」
屠蘇听了之後,暗暗咋舌,其實,他本身是不怕蛇的,因為從小到大每次被蛇咬了之後,只是像被針扎了一下,疼過了片刻,也就沒事了。可是听立冬兒說的那麼嚇人,還是有些後怕的。
兩人都已經走到了門口,那立冬兒卻突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