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蘇好奇地看著立冬兒,只見立冬兒走了回來,提筆在書簡上寫︰你要著天下奇毒做什麼?
屠蘇心中說道︰「還能做什麼,要毒藥肯定是用來做壞事啊。」
那人嘴角一揚,說道︰「救人之用。「
立冬兒又寫︰「救什麼人?」
那人沉默了片刻,「死人。」這兩字從他口中一吐出來,屠蘇與立冬兒都愣了,萬分驚愕地看著他。只見那人放下手中的書,緩緩起身,說道︰「我是個將死之人,還陽丹的毒性已經滲透了我的身子,先是失聰,世界從此一片安靜,繼而失去味覺,再嘗不出任何佳肴,再失去嗅覺,聞不到花兒的芳香,又失去感覺,感受不到疼痛。」說著,他將手指放在燭火上,臉上卻沒有絲毫痛苦之色。兩人頓時覺得,眼前這個人,還是一個人嗎?沒有知覺,沒有味覺,沒有听覺,沒有嗅覺,如果再沒有視覺,那和死人還有什麼兩樣?
那人繼續說道︰「再不多時日,我便會失明,最後,就是魂歸故里。不,該是魂飛魄散。」
立冬兒心中駭然,提筆寫道︰「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此時,突然一個聲音從門外響起,正是先前所見到的那個人,只听他說道︰「這就是褒國的法老秘術,還魂術。」
兩人的臉色又是一驚︰還魂術?立冬兒問︰「時間真有這等逆天的邪術?」
那人嘿嘿一笑,說道︰「當年褒國歷經夏商周,千年間,無數次遭受滅頂之災,可是最後還是復國稱霸。為何?因為褒國有那些不死的軍隊。」
立冬兒腦子飛轉,細細思量著他的這句話,頓時明白了,她淡淡自語道︰「原來如此,你們用還陽丹將死去的將士復活,然後繼續征戰。」
屠蘇也頓時想到,那林子里的那些惡心詭異的行尸走肉,原來就是還陽丹所復活的死人。一想起它們那惡心的樣子,頓時一股嘔吐的感覺涌上心頭。
那人繼續說道︰「不過,這還陽丹並非真正的神丹妙藥,它雖然可以讓人復活,重新戰斗,可是,它的藥效太短,過不多時日,便會失去五感,一個人沒了听覺,視覺,觸覺,嗅覺,味覺,與死人,也沒什麼兩樣。這千百年來,我們褒國無時無刻地在研究,如何能解決這個副作用,一旦解決,那麼,真正的還陽丹,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兩百多年前,終于,有了奇跡。練成了兩顆真正的還陽丹,可是,太子宜臼突然帶兵進犯褒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將褒國殺得是老少不留。兩顆真正的還陽丹,也從此流失了。」
立冬兒問︰「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褒國就此一蹶不振,不多久,西周滅亡,太子宜臼遷都洛邑。再後來,秦國稱霸,南征北戰,戰火也席卷了褒國這片滄桑之地,死的死,走的走,就剩下我們三個人了。于是,我斬斷了鐵索,將這個城池,從此與世隔絕。」
屠蘇掰著手指頭數,可怎麼也數不到三個人來。立冬兒將他的手扯開,說道︰「別數了,還有一個死人。」
屠蘇突然明白過來,那天狼的房間內,那床上不是還躺著一個麼?那人似乎看出了他們的疑問,說道︰「想知道天狼為什麼會在這麼?為什麼堂堂無名府夜的首領,會成為褒國古城的守護者?」
屠蘇點了點頭,那人說道︰「不知為什麼,無名府對這個已經人去樓空的褒國還是不放過,又派了夜的首領來斬草除根。可是,沒想到的是,堂堂銀牌刺客天狼,竟然戀上了褒國女子,也就是你們面前的這位听不見的褒將軍的丫鬟。兩人陷入痴戀,可後來褒湘知道了天狼的真實身份,為救主人,無奈之下,褒湘服毒而死。一個活人,服用還陽丹,那可就是致命的毒藥,那褒湘漸漸地失去了觸覺,听覺,視覺,嗅覺,味覺,忍受不了這種日子了,她哀求天狼,天狼也不忍心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受這種慘無人道的折磨,一劍,幫她月兌離了苦海。」
兩人頓時才明白,為何堂堂夜的首領會背叛組織,原來是犯了刺客第一大忌,情。情,這個字眼,先輩們口中沒少警告,刺客,一旦染上了這個字眼,就會變得優柔寡斷。
屠蘇好奇道︰「我還是沒明白,你們要還陽丹,跟那奇毒七步倒有什麼關系?」
那人嘿嘿笑了笑,說道︰「等你們去了苗族,就會發現。」
「發現什麼?」
那人笑而不語,只問道︰「話說回來,我還不知道兩位來到這罕為人知的褒國古城有何目的?」
屠蘇口直心快,也沒多想,就說到︰「哦,是有人叫我們來找畫的。」
立冬兒想攔都沒來得及。心想哪有這麼笨的人,明擺著將自己的把柄送給別人,讓別人來要挾你。」什麼畫?「」烽火戲諸侯。「
那人一听,頓時愣了愣,看著那堂上的人,忽而哈哈大笑,說道︰「哈哈,你們想要這幅畫,可有些困難,可知道,這幅畫為何會在這里?」
兩人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
「那兩位可見過畫了?」
「見過了。」
「想知道公主為何會笑麼?」
立冬兒和屠蘇搖了搖頭,只見那人長嘆了一口氣,轉身從書櫃上取下一幅畫,撲哧一聲展開,說道︰「褒姒公主,與我們這位褒將軍,乃是青梅竹馬的戀人,兩人打小便有了婚約,可是那周幽王卻強行娶了公主。將軍為了褒國利益,這事,從沒人敢提起。五十年前,也就是烽火戲諸侯的那一天,作為天下諸侯中的其一,褒將軍擔心公主的安慰,忙帶著褒國將士一路飛奔趕去,哈哈,誰知道那狗皇帝,竟然能做出這等沒分寸的荒唐事來,好生戲弄了天下諸侯一番。公主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帶著千軍萬馬來守護自己,你們說,哪個女子能不感動地淚如雨下,卻又笑容滿面?」
屠蘇與立冬兒頓時才明白,看著那幅畫,畫中千軍萬馬前,一位白袍將軍,手持長槍,抬頭凝望。屠蘇腦海中,不禁聯想到烽火台上,滾滾狼煙,幽王將褒姒一把摟進懷里,城樓下,八方諸侯帶著各自的兵馬,舉著錦旗紛紛趕來,滾滾塵煙,馬蹄聲亂,眨眼間,百萬大軍,便已齊聚城樓之下,浩浩蕩蕩,好不氣派。幽王捧月復大笑,指著天下諸侯大笑不止。而褒姒卻突然看到城樓下,一人一馬,手持長槍,白袍加身,威風凜凜,那臉上擔憂之色尚在,看著她,她也看這他,頓時,那久扣的心扉被打開,恨不得縱身跳下去,跌入他的懷里。看著他那麼擔憂的神色,她感受到了一股溫暖,正是那一絲溫暖,讓她不知不覺中,淚水盈眶,讓她不知不覺中,笑靨如花。
可是,最終有情人卻不能相守。
立冬兒看著屠蘇那呆呆的表情,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屠蘇回過神來,開口就問︰我們到哪里去找?
立冬兒詫異地低聲問他︰「你瘋了?」
不知為什麼,屠蘇現在特別想幫天狼,他要與命運爭,與刺客的命運爭,與這個時代爭,他要讓別人知道,生在這個年代也可以有情,也可以終成眷屬。
那人說道︰「你們放心,如今的南疆可不同以往,嬴政的鐵騎踏過的地方,還能有什麼東西?往西走,有一個小村落,名叫柳家村。」
柳家村,地處巴蜀之南,這里原本是一片深山老林,從未有人出入。自秦始皇征討天下以來,百萬大軍一路征討,將這片與世隔絕的村落,也打通了。
如今的柳家村,與外面那些小村子沒有什麼兩樣,只不過,人少了些,衣服怪了些,而且,怪的令屠蘇受不了。他眼楮直勾勾地看著那些苗族姑娘,一身上下分的衣服,露出了大半手臂,還露出了那白皙的小蠻腰。一個婉約的微笑,恍如山花那般清新,沁人心脾。
立冬兒小聲嘀咕道︰「不許瞎看。」
這句話倒是令屠蘇羞愧難當,不知道那雙眼楮該往哪放,只好抬著頭看著天走路。 當一聲,屠蘇撞到了樹上。
兩人先找了地方歇腳,又叫了一桌飯菜,反正有風滿樓給的盤纏,兩人也不必節省,隨便點,隨便吃喝。那店小二還特意為兩人推薦,說他們這里有各國的美味,問他們要哪一種,立冬兒和屠蘇說就要本地的。結果,店小二便將桌子上擺滿了各色各樣的葷,有紅燒山雞,兔子,鸛,看得立冬兒直惡心,最後又叫店小二給撤了,換了一桌子素菜。
兩人一邊吃喝,一邊商量著,到哪里去找這天下奇毒七步倒呢?不可能這種東西就出現在這市集里吧?屠蘇說去山林里找,立冬兒說去河邊找。最後,自然是立冬兒說了算。
話說,兩人吃喝完了,這天也黑了,為了不扎人眼球,兩人都買了當地的衣服,以便行事。卻說屠蘇整理著衣冠,突然看見立冬兒挽開簾子走了出來,立冬兒一身苗族女子的衣服,露著那白皙的手臂,還有那縴細的細腰。屠蘇立時眼珠子亂轉,不知道放哪,就怕立冬兒罵他。可是,那立冬兒不僅不罵他,反而扭著縴縴細腰走了過來,一只胳膊搭在屠蘇的肩上,嗲聲嗲氣地說道︰「好哥哥,為何不正眼瞧我一瞧?難道,我就這麼比不上那些苗族姑娘嗎?」
屠蘇眼珠子瞟了瞟,說道︰「不是。」
冬兒還帶著委屈的強調說︰「那你為何不正眼瞧我?」
屠蘇︰「非禮勿視。」
冬兒道︰「你什麼時候成了儒家弟子了?」
屠蘇又被她誘得是百爪撓心,扭頭看著她,只見立冬兒突然間另一邊肩膀衣服滑落,白白淨淨的香肩一覽無余,屠蘇就覺得一陣口干舌燥,鼻子里都黏黏的感覺,他忙伸手去模,卻見自己鼻血流了出來。
立冬兒也是突然發現,原來屠蘇對「露肩」沒有抵抗力,而且,只能露一邊,若是兩邊都露,他反倒沒有這麼激動。待兩人都正經了之後,立冬兒好奇地問︰「說,你為什麼對露單邊肩的女孩沒有抵抗力?」立冬兒強調了「單邊」。屠蘇自然是臉色通紅,不好意思說話。立冬兒道︰「是不是,因為只露了單邊,讓你浮想聯翩?」
屠蘇被立冬兒說的一口氣沒喘上來,咳嗽不止。屠蘇羞怯地說道︰「當然不是。我,我,我只是,覺得露,露一邊,特別嫵媚妖嬈。」
立冬兒看著他那漲紅的臉,兩人一起出來已多月。每日吃一塊,住一塊,這屠蘇是木訥不懂事,可立冬兒比屠蘇年長幾歲,又是女孩,她是懂的,只是礙于女孩子的矜持。此時,和屠蘇挨得這樣近,剛開始兩人說說笑笑,沒有避諱,而此時兩人安靜下來,才覺得彼此的呼吸是那樣的近,頓時立冬兒的心也跳了起來,就像屠蘇的呼吸那樣紊亂。她靜靜地躺在屠蘇的懷里,如果屠蘇此時對她動手動腳,她也會由著他,可是,她知道,她依偎著的這個人,別說動手動腳,就是一個念頭,他也不敢動。
可是,突然間,一雙手,繞到了她的後背,輕輕地滑到她的腰間,立冬兒一愣,緊緊閉著雙眼,手也是緊緊抓著屠蘇的衣服,屠蘇手指滑過她的腰間,肌膚相觸,有一股暖流在他滑過的肌膚上。
屠蘇說︰「有蟲子。」
立冬兒一笑,心中說道︰「好爛的借口。」
可是,半晌也不見屠蘇再踫她,她好奇地抬頭一看,只見屠蘇手指間捏著一只蟲子饒有興趣地看著。立冬兒所有的興致剎那間便冷了下去。立冬兒突然一瞧,啊呀一聲叫了出來,「快扔了它,快扔了它。」
屠蘇愣愣地看著立冬兒,二指將那東西彈了出去。立冬兒說道︰「你可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屠蘇搖了搖頭,立冬兒又說道︰「那可是南疆七十二蠱蟲中的一種,有毒的。」
屠蘇哦了一聲,表示明白。
次日兩人出門來尋找,要去那河邊,得穿過一片林子,兩人來到林子,卻見到了許多男人在林子里伐木。屠蘇和立冬兒這才回過神來,在街上走的時候,都見不到多少男人,原來都集結在這里。且不知道他們再做什麼。
兩人走近一瞧,突然看到一個穿著秦國官服的亭長,高高舉起長鞭,猛然朝著一個光著背的男人抽了去。
啪地一聲,長鞭在光溜溜的後背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那人一個沒站穩,一個狗啃泥趴倒在地,轉身,惡狠狠地盯著那亭長。
亭長怒道︰「女乃女乃的,干活快點,別偷懶。誰再偷懶,我,我長鞭子抽他。看什麼看?」
可那人卻仍惡狠狠地盯著他看,仿佛那雙眼眸中,有一團熊熊烈火,要將他就地千刀萬剮。亭長被他這雙眼楮盯的十分不自在,又是舉起長鞭猛地抽了起來,「我讓你看,讓你看……」
有人看不過去了,一撥人上來拉住了亭長,另一撥人上來拉住了那個男人。有人說道︰「亭長,你要知道,你讓他砍的樹,是他祖父種的,多少有些下不了手。」
亭長怒道︰「女乃女乃的,陛下要建造阿房宮,九州十二郡,都得按時上交木材,誰,誰敢怠慢,延誤了工期,老子可是要掉腦袋的。老子若是要掉腦袋,首先就把你們這群賤奴腦袋砍下來。」
兩人再放眼望去,只見滿山遍野,全是光著上身,傷痕累累的男人,被這些亭長,用長鞭如同驅趕畜牲一樣,肆無忌憚地抽打。
立冬兒拉扯著屠蘇繞道而走,兩人一邊走立冬兒一邊感傷地說︰「唉,嬴政為了一己之私,建造阿房宮,滿天下征集壯丁,七十多萬人為他建造阿房宮,一座宮殿建了十年,還沒有竣工,而天下的人,卻沒完沒了地為他伐木。听說,蜀山的木頭都快砍光了。」
屠蘇愣了愣,卻冷不防丁
地說了一句︰「好厲害。」
立冬兒好奇地問︰「什麼?」
屠蘇說︰「嬴政為什麼要這麼做?連冬兒你都知道,治國應當勤政為民,一個將天下萬里河山的帝王之君,難道不知道這個理麼?就算他不知道,難道秦國那麼多政客,沒有人知道麼?」
立冬兒搖了搖頭,說︰「也許,嬴政就是這樣一個崇尚武力,一個這樣霸道的人。」
屠蘇又問︰「阿房宮該有多大啊?」
冬兒食指在臉頰上點了點,昂著腦袋想了想,說︰「褒國古城大不大?」
屠蘇點頭說道︰「大,褒國古城是我見過最大的宮殿了。」
冬兒說道︰「阿房宮比褒國古城大上百倍。而且,還在建造中。」
屠蘇驚訝地瞠目結舌,冬兒又給他形容道︰「咸陽有山,名阿山。始皇欲築阿房宮,乃令工匠,將阿山雕琢成城池模樣,故而阿房宮,便是坐落整座阿山,當然,現在阿山已經不存在了。自六王畢,四海一,始皇帝收天下之兵,鑄造了十二個大金人,上千人踩能拉得動,這十二個今人就圍繞在阿房宮的十二個方位。還有,阿房宮內,所有的門,都是磁門,故而,任何刺客,只要靠近,身上的兵器和暗器,都會被吸去。還有嬴政身邊,還有天下第一劍客蓋聶,他手上拿著的,是兵器排行譜上第一的夏禹軒轅劍。那軒轅劍出入任何磁門,都不受影響。所以,任何刺客,要光明正大行刺秦始皇,是萬萬不可能的。」
屠蘇道︰「看來始皇帝也是十分害怕刺客呢。」
冬兒說道︰「那是自然了,一名真正的金衣刺客,那可是無所不入,無所不能的。」
兩人一邊走,一邊閑聊著,屠蘇覺得立冬兒好生厲害,好像什麼事都知道一樣,反正也是無聊,就問她這個,問她那個,也好多知道點,免得貽笑大方。他問︰「听說,十多年前,有一個金衣刺客行刺了秦始皇嬴政,可惜沒成功,是麼?」
冬兒背著手,漫步在湖邊,屠蘇問她問題,就仿佛一個什麼都知道的老者,擺著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一听這件事,冬兒似乎有些避諱,但還是說道︰「是啊,倘若成功了,我父王,娘親都不會慘死,我還是燕國的公主,父王的掌上明珠。燕國也不會支離破碎,國破家亡。天下,也不會這樣生靈涂炭,苦不堪言。唉,現在,天下的黎民百姓,就像是秦國,或者說是嬴政的一個獵場,供他狩獵打趣的獵場。百姓們過著衣不蔽體食不果月復的日子,還要在嬴政的長鞭下,沒日沒夜,沒完沒了地做苦力。」
屠蘇見自己又哪壺不開提哪壺,惹起了她的傷心事,可是,他偏偏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她,自己偷偷在心里組織著話語。卻听冬兒說道︰「那個金衣刺客叫荊軻,如眾人所知,他與高漸離乃一對琴音知己。都是琴音上的巧手名樂。同時,也都是一名功力深厚,劍法出神入化的金衣刺客。後來燕國臨難,秦國百萬兵甲兵臨城下,我父王,通過皇叔高漸離,認識了荊軻,听聞,荊軻有一項絕技,十步必殺。我父王便想了一個計謀,用重金買下秦國叛軍大將樊於期的首級,並帶著燕國的江山社稷圖,去見秦王嬴政,同行的,還有同為金衣刺客的秦舞陽。兩人來到秦王殿前,獻上樊於期首級,秦王允許他上前獻圖,荊軻上前,其實,那畫中藏著一柄匕首,也就是魚藏劍的殘骸打造的一柄匕首,名叫剜心匕首。為以防萬一,還在那匕首上還涂了劇毒,只要踫到就立即致死。」
屠蘇一听,好奇道︰「那怎麼還是失敗了?」
立冬兒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也沒有人知道,按理來說,金衣刺客荊軻的十步必殺絕技,從未失過手。當時,他已經站在了嬴政的面前,按理來說,不會失敗的,可是,最終還是失敗了。皇叔高漸離也一直想弄明白這個問題,所以,這些年,他也在籌劃著刺秦一事。」
屠蘇一听,頓時驚訝道︰「刺秦?」
立冬兒說︰「你還沒看出來麼?你以為那浣紗是什麼人?這些年,皇叔讓她用美色和琴音,去迷惑那些高官,打點一切,只為了一個靠近嬴政的機會。唉,只盼望皇叔能成功。」
屠蘇突然愣住了,他的眼皮眨了眨,好像覺得有什麼不對勁。腦袋里面一連竄的畫面飛過,他隱隱約約感覺有什麼不對,可是自己又說不上來。
立冬兒看著屠蘇眼皮亂眨,問道︰「怎麼了?」
屠蘇搖了搖頭,突然他問道︰「是了,爺爺呢?你知道爺爺去哪里了麼?」
立冬兒好奇,怎麼突然提起爺爺來了,她說道︰「那日爺爺突然就說要離開,也沒說要去哪。怎麼了,你想到什麼了?」
屠蘇揉了揉腦袋,說︰「沒有。」
兩人在接下來的幾天,都在這柳家村里四處尋找,可是就是苦尋不到。
那立冬兒一尋思,是不是七步倒
只在晚上出沒啊?于是兩人決定白天休息了晚上出去尋找。
這夜里,屠蘇與冬兒兩人來到柳家村的大河邊,這河邊雖然樹多草多,可是常有人在河邊洗衣服,按理來說,不該有這種毒物才是,真不知道為什麼那人非要他們來柳家村找呢。
南疆的月色,與外面的稍稍有些不同,也不知是哪里不同,總之就是帶著一絲詭異,也不知是心里作用,還是環境影響,兩人抬頭望了望那月色,看著安靜異常的四周,月色之下,竟也將四下瞧得半清半楚。一聲不知道是什麼蠱蟲的叫聲,頓時令兩人都後悔了這個決定。
兩人小心翼翼地來到河邊,河中月色靜靜地沉在河底,河面平靜得一絲波紋都沒有。兩人沿著河邊尋找,立冬兒雖說膽大調皮,可是偏偏怕黑,小時候埋下的陰影,讓她對黑暗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恐懼。看著任何東西,都是草木皆兵。
立冬兒顫顫巍巍地說︰「屠蘇,我們,我們回去吧?」
屠蘇好奇地問︰「怎麼了?」
立冬兒說︰「我,我,我怕。」
屠蘇問︰「你怕什麼?你看到什麼了?」
立冬兒說︰「我怕黑。」
屠蘇這才意識到,立冬兒是有陰影的。于是,遷就遷就立冬兒,兩人轉身決定回去。可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清脆的鈴聲從不遠處傳來。
兩人嚇了一跳,這深更半夜的,誰閑著沒事搖鈴鐺做什麼?兩人聞聲望去,這一看,可了不得,只見一個黃袍道士一手握著黃符,一手握著金色的鈴鐺在搖,他身後卻跟著一群臉色蒼白嘴唇發黑頭戴斗笠的人,那些人雙臂下垂,披頭散發,行動詭異,就像是一群死人一般,而且,是會走路的死人。
立冬兒嚇的不行,連忙緊緊抓著屠蘇的手臂,可那屠蘇也是嚇的不行,這等詭異的事情,哪里見過,而且,是在這夜深人靜四下無人的時候,可把屠蘇嚇壞了。可是立冬兒好像比他還害怕,他怕立冬兒又說他不是男子漢大丈夫,硬著頭皮說自己不怕。可是,他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只見那黃袍道士一邊揮著黃符,一邊搖著鈴鐺,在這清冷的月色之下,領著一群死尸向叢林深處而去。
好不容易趕回客棧的立冬兒連忙倒了一杯水,一杯水下肚,才心有余悸地說道︰「好可怕,好可怕,原來傳說是真的。」
屠蘇問︰「什麼傳說哦?」
立冬兒說道︰「我不是與你說過,南疆有三大邪術麼?一個是落葉洞女,二是蠱術,三就是這趕尸術。」
「趕尸術?」
「是呀,南疆人相信,人有來世也有前世。所以,人死之後,一定要葬在故鄉,來世,才能再做今生未了之事。于是,就有人將它們的尸體趕回來。」
屠蘇嚇的不行,顫顫巍巍地問︰「趕,趕,趕回來?」
立冬兒突然一拍桌子,說道︰「我明白了,原來我們要找的東西,不在河邊,也不在樹林里。「
「那在哪?」
「你想啊,死人怎麼能走路呢?那個道士,一定是用了還陽丹一樣的東西。」
屠蘇這時也明白了過來,可是,可是,它們兩人一看到那些髒東西就嚇的不行,難道還要去找它們麼?
到了第二天,兩人還是一籌莫展,正在街上逛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是吧,沒準呢,出來走走,還能踫巧給撞著,總比呆在房間里睡大覺要好些。反正立冬兒是這麼想的,也不過是一種自我安慰,兩人就像無頭的蒼蠅,也只能寄希望于天意了。
忽而,只見街上哭哭滴滴好不淒慘,兩人回頭望去,只見路中間,一行穿著白色喪服的人哭喪著走來,抬著一口黑色的棺木。兩人急忙閃到一邊,看著這些人從面前走過。也不知是什麼人死了,這些人哭得這樣淒慘,而且抬著棺木在街上游行,不知是何道理。立冬兒好奇心一時起來,拉著屠蘇一塊跟了上去。卻見那一行人來到了衙門前,這些人擊鼓鳴冤,哭聲震耳。
屠蘇看不明白這些人敲鼓做什麼,問立冬兒︰「他們做什麼?」
立冬兒說道︰「這里是縣衙,嬴政在每個縣衙外設置了冤鼓,百姓有冤便可擊鼓明示,請縣太爺做主。」
屠蘇點了點頭。
公堂之上,縣太爺掌印一拍,問道︰「堂下何人,有何冤情,一一說來。」
哭得最厲害的婦人哭喊道︰「大老爺呀,我女兒昨日一日不見蹤影,回來後,就自盡身亡。我听人說,是被徐公子生拉硬拽到了府上,一定是被那個紈褲子給,給,唉,我可憐的女兒啊。」
眾人一听,都是義憤填膺,那徐公子一直以來,口碑極壞,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也是常有的事。
那縣太爺露出一臉無奈之色,婦人一邊磕頭,一邊說︰「請太老爺做主啊。」
縣太爺說道︰「這個,你有何憑證,要人證物證俱在,老爺我才能定案啊。你口說無憑,詆毀皇親貴族子弟,那可是要誅九族的啊。」
眾人一听,頓時都炸開了鍋。眾人都知道,那徐家自來報復心極強,在這柳家村內,他徐家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哪個人敢不要命了站出來指正他啊?
半晌沒有人說話,婦人都已經絕望地撲在了地上,以首抵額。半晌,只見一個聲音說道︰「我有。」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杵著拐杖的老爺子從人群中緩緩走了出來。眾人一看,紛紛讓道︰「族長來了。」
縣太爺對這老人似乎也頗為忌憚,忙起身下來,扶著老爺子,說道︰「我說老爺子,您這老骨頭,就別出來湊熱鬧了。」
老頭子哼了一聲,怒氣沖沖地說道︰「我老頭子,只恨自己有心無力,守護不了自己的村子,才讓你們這群豺狼,將我的村民咬得遍體鱗傷。縣太爺,你們這樣任由大人們如此欺壓我柳家村的百姓,就不怕有一天,我放蠱毒和你們同歸于盡麼?」
縣老爺一愣,連忙說道︰「我說老爺子,這,這事能不能不要再提,這徐公子是當今秦國三大世家徐家的堂親,我哪里敢惹啊。況且,他徐公子武功高強,就憑我這幾個蝦兵蟹將,也難拿他入法啊。」
老頭子仍是不解氣,說道︰「哼,嬴政的天下,就是一個比拳頭硬的天下麼?」
縣太爺連忙食指豎起,「噓……老爺子,這話可不能說,若是被人說到上面去了,那可是要誅九族的啊。」
老頭子哈哈大笑,說道︰「廢話少說,你快快傳喚那畜牲前來公堂。」
縣老爺說道︰「我說老爺子,您真有什麼證據麼?這可不是兒戲,您若是拿不出來,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啊。」
縣老爺說道︰「我自然能叫那畜生啞口無言,心服口服。」
一時間眾人紛紛高舉拳頭喊道︰「傳,傳。」
縣太爺袖手一揮︰「傳。」
不多時,只見十多位僕人簇擁著一個達官貴人緩緩走來。那少年看起來年紀輕輕,眉宇間卻透著一股放蕩不羈,還有一股頑劣。少年緩緩走來公堂,不耐煩地說道︰「縣老爺,找我有何事啊?」
縣太爺說道︰「這個,這個……」
他走上前去,一把將縣太爺擠到一邊,自己坐在了公堂上,說道︰「說罷,有什麼事?」
屠蘇對這人映像可不好,這人的一舉一動,都讓他有一種揍他的沖動。
老爺子說道︰「請大老爺關上門,拉上簾子。」
縣太爺一一照做了。頓時,公堂上黑乎乎的一片,那老爺子叫人打開了棺木,卻見那棺木中的女子臉色蒼白,顯然已死去多時,不過身子尚且有余溫。屠蘇也感覺到,那女子沒有了一絲氣死,顯然是一個死人。
眾人都好氣地看著,似乎,在期待著一個奇跡出現,但是現場的詭異氣氛,還是令人後背發涼。只見老頭子口中念念有詞,但沒有人听明白他念的是什麼,老頭子抽出一柄桃木劍,喝了一壺酒,噴在了桃木劍上,他的動作嫻熟,像是一個古老的儀式,桃木劍挑起那女尸的手,劍刃劃過,又將那雙手輕輕放下,在棺木周圍邊走邊念著古老的咒語,最後老頭子二指朝著那女子的額頭一點,喝道︰「牛頭馬面,退下一邊。無辜亡靈,快回陽間。」
他這一喝可了不得,只見那女子突然間睜開了雙眼,頓時滿堂驚嚇,眾人都嚇的紛紛倒退,那女子猛然坐了起來。但是那女子神情木訥,反應遲鈍,只听老爺子喝道︰「姑娘,黃泉之中,不收無名亡魂,快快將你的死因說來。」
那女子突然一愣,這才大哭,詫異道︰「娘,娘,娘……」
那婦人一瞧,先是嚇了一跳,但是隨即,卻又撲了上去,和那女子抱在了一起,哭聲陣陣︰「孽障啊,孽障,你怎生如此輕生,叫我如何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老頭子又說道︰「快告訴縣太爺,你的死因。」
那女子回頭一看,指著公堂上嚇得臉色發青的徐公子說道︰「是他,那日我與丫鬟正在回家的路上,他令幾個下人將我強行綁了去,在他的府中,強佔了我。」
眾人頓時一片嘩然。縣太爺也十分為難地看著那徐公子,好像在說︰「看你如何收拾這爛攤子。」
那女子正要朝著那狼心狗肺的徐公子撲過去,不料白眼一翻,身子一硬,倒了下去。
這是,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徐公子身上。那徐公子頓時怒了,大喝道︰「哼,就算是本少爺做的又如何?你們這一群奴隸,本大享用你們的姑娘,那是賞你們的臉,你們這一群表情算怎麼回事?你們是奴隸,奴隸。」
老爺子怒氣沖沖地看著縣太爺,說道︰「縣老爺,別忘了,你族譜上也是柳家村的人。」
縣老爺頓時一愣,別過臉去,艱難地作了一下斗爭,最終,狠命一揮手︰「拿下。」
所有衙役頓時圍了上去,那徐公子大喝︰「干什麼?反了反了,你們想造反麼?」
兩個衙役伸手扣住他的胳膊,那徐公子大怒,將其二人一扯,踫了個正著,再一腳踢了出去。只听錚地一聲,他從腰間拔出一柄寶劍來,指著眾人,喝道︰「我乃徐家人,你們膽敢以下犯上,今日,我便教教你們,什麼是奴隸。」說罷,他飛身而起,一劍飛舞,劍氣飛蕩,對這些手無寸鐵的人群,絲毫不留情,剎那間,便已是血染公堂。縣太爺早已萎縮在了一旁,那徐公子殺光了衙役,又揮劍直朝著那老爺子殺去。
只見劍尖刺去,有人焦急地叫︰「族長。」
只听錚地一聲,劍尖被什麼東西給攔了下來。眾人一愣,眨眼一看,原來是屠蘇橫來的干將劍鞘擋在了他的劍尖。
但見這個眉清目秀年紀尚幼的小伙子,卻怎麼也不認得是誰。那徐公子喝道︰「臭小子,你是什麼人?」
屠蘇有些生氣,他胸口上下起伏,呼吸極其沉重,好像一只正在發怒的野獸那低沉的低吼聲。屠蘇道︰「你,你,你簡直沒人性。」
徐公子怒道︰「輪不到你這個野蠻奴隸來教訓我。」說罷,他一劍揮來,那劍招之快,屠蘇都沒來得及收劍格擋,那劍鋒便已滑過,屠蘇手臂上一道血口,鮮血滑了出來,眨眼間,便已染紅了整條手臂。
老爺子說道︰「年輕人,留得青山在,別枉死在這里。」
立冬兒也正要上前去扶著屠蘇,此時,那徐公子一招得逞,更是得意,又是致命一招殺來。就在立冬兒,徐公子兩人一前一後都向那屠蘇飛奔而來,當兩人都要靠近屠蘇的時候,兩人之間屠蘇猛然一抬頭,頓時雙眸之中,血光一閃,兩人都是一愣,只見哄的一聲,以屠蘇為中心一股極強的力道猛然爆發,將四周的人紛紛震飛了出去。
那徐公子在空中一個翻身穩穩落了下來,看著一雙血紅眼楮的屠蘇,衣袂無風自舞,一雙手臂滿是鮮血,活生生的一個惡魔,頓時心中生了幾分畏懼。他不敢再大意,鼓起渾身真氣,大喝一聲︰「風馳電掣。」之間,閃電般的速度飛來,劍氣如同一道閃電一邊,剎那間便已至吼間,又是突然一陣猛然的震動,勁風驟起,吹得眾人錚不開雙眼,待勁風過去,再定楮一看,之間屠蘇雙手握著一柄赤紅色的寶劍,寶劍光芒四射,錚錚自響。不待那徐公子翻身後躍落下來,屠蘇的身子便已如離玄之箭飛身而起,雙手持劍,一招水中撈月,那徐公子自知不妙,身子後仰,躲了過去,待他落了下來,回頭一看,只間身後那公堂已被屠蘇生生給劈成了兩半。他剎那間便已經明白,自己和眼前這個惡魔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轉身便想後面那道缺口逃了去。
屠蘇憤怒的雙眼,血光一閃,追了出去。
立冬兒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屠蘇的背影,她有種不好的感覺,屠蘇這些日子發狂的次數太多了,她總覺得這是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屠蘇發起狂來,完完全全是另一個人,更可怕的是,他的功力,簡直深不可測。她也急忙追了出來,可是,在她眼前的畫面,卻是這樣,烏雲壓城,天色暗淡,從沒有見過這麼低的雲層,從沒有見過這麼詭異的閃電,卻見屠蘇飛身而起,在雲層中一劍斬下,那徐公子也拼盡全力去抵抗,卻不料這一招恍如雷霆崖頂,只剎那間,以摧枯拉朽之勢,將他的劍粉碎,繼而,劍氣將他的身子劈得四肢亂飛,立冬兒傻了眼,這是,拔劍斬天。屠蘇身子落了下來,仰天一聲怒吼,就像發狂的野獸在怒吼一樣,一雙赤瞳,血光閃爍,他揮舞著手中的劍,對著那尸體就是一陣亂舞。徐公子的尸首,已如一碎木頭,到處都是。
屠蘇緩緩回頭,那劇烈起伏的呼吸,低沉的怒吼聲,仿佛有發泄不完的憤怒。立冬兒緩緩走上去,口中輕輕喚著︰「屠蘇,屠蘇,是我,冬兒。」
她漸漸走向屠蘇,朝著他走過去,突然,屠蘇又是仰天一陣怒吼,手中干將凌空斬下,立冬兒頓覺不好,袖中龍吟匕首急忙橫在胸前,可這一招內力深厚,仿佛巨山壓頂一般,哇地一聲一口鮮血吐出,身子也被震飛了數十丈遠,那劍氣,將地上劃了一道三尺深的溝壑。屠蘇仿佛十分難受的樣子,揮劍一陣亂舞,劍氣四處亂飛,騰空而起,消失在叢林里。
眾人紛紛趕出來,只見原本繁華的大街,已成一片狼藉,殘垣斷壁,不堪入目。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血戰。
立冬兒口中還念著︰屠蘇,屠蘇……人卻已不由自己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