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鳥︰啼笑姻緣 有緣同飲梨花白(2)

作者 ︰ 清凌音

當今世上流傳著一句話︰不死藥王衣勝雪,鬼手神針花滿城。說的就是兩個人︰藥王白勝衣和神醫花滿城。兩人本是師兄弟,藥王獨好制藥,藥王谷的藥天下馳名,萬金難求,藥王本人醫毒雙絕,解毒制毒天下無雙,含笑就是藥王的唯一弟子。鬼手神針花滿城醫術獨步天下,尤其是金針使得出神入化,花滿城的百花廬每日求醫者絡繹不絕。藍狐就是花滿城的弟子。四年前含笑來到這里,被花滿城收做義女。因為含笑常常去醫廬幫忙看診,常作男兒打扮,所以對外稱含笑為花滿城的義子。含笑在這百花廬中也另闢了一間藥廬,這里是君子游每次必來之處。

藥廬里多的是藥,隨便抓一個,都是萬金難求的,雁過拔毛,有便宜不佔不算是好漢!可是,這藥有靈丹妙藥,也有穿腸毒藥,還是要小心為妙啊。

這都不算什麼,關鍵是這藥廬里住個三個小神仙︰小金、小白和香香豬。小金、小白和香香豬是含笑心愛的寶貝,合稱花間三神。

小金是她在一次上山采藥時救下的小赤煉蛇,身型縴小,一指粗二尺長,渾身金色,劇毒無比,而且極通人性,出門在外有它在身邊,有賊防賊無賊壯膽,是居家旅行必備的防身武器。小金是藥廬的眠花門神,負責看家護院。不過,小金極懶,成天躲在門邊的花盆中睡覺,對君子游明目張膽的偷竊行為從來裝作沒看見,不,這冤枉它了,它是真的沒看見,因為它總是在睡覺。小金是睡神。對于這尊大神,君子游是非常喜歡的,相當的會做蛇呀,所以隔三差五地還給它送點雞肉來孝敬它。含笑總是笑他們都是臭味相投,一個德行,站無站姿,坐無坐相。

小白是一只烏鴉。有一日含笑和君子游斗嘴,含笑大罵君子游是個「烏鴉嘴」,恰好這時小白在枝頭歡快地亂叫,怒氣沖天的君子游用一片樹葉將它射下來,命懸一線,奄奄一息。含笑和君子游都有一個好共識,那就是你不喜歡的正是我想要的,所以含笑當仁不讓出手相救,費盡心力為它醫治,好好一個大夫硬是逼成了獸醫,花費了不少靈丹妙藥,終于撿回了小白的一條性命。小白對含笑極是依賴,對她的氣息相當敏感,每次不管含笑躲到哪里,它都能迅速找到她。含笑也因此更加偏愛她。小白這個名字是含笑取的,天下烏鴉一般黑,可是小白是與眾不同的。

君子游不喜歡小白,相當的不喜歡小白,偏偏含笑總是喜歡在他面前逗弄小白。所以每次他都對小白橫眉豎眼,不止一次地掐著小白的脖子威脅︰「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我要將你大卸八塊!只不過,你這麼小,切不切得了八塊呢?」小白極是害怕,翻著白眼還不忘搖搖頭,對呀,對呀,切不了八塊,還是不要了,留個全尸吧。

君子游像是听得懂它的話,獰笑著說︰「算了,還是留個全尸吧。就清蒸吧,要不紅燒也行,哎呀,香炸好像正好吃。干脆,先蒸後炸最後再紅燒,一定美味無比。」小白當場嚇暈過去。小白,是君子游最不喜歡的摧花瘟神!

至于香香豬,那真是天上人間獨一無二的一頭妙豬,圓潤粉女敕,嬌小玲瓏,體帶幽香,最妙的是它的血可以解百毒。它從一生下來就被含笑喂以各種珍貴藥材,是含笑精心培育的一頭藥豬,它是含笑的心頭好手中寶。它也是君子游心中至高無上的如花藥神!所以,君子游覬覦它很久了,早就想抱回家燒高香供起來,只是總是得不了手啊。他是堂堂君家大公子,巧取豪奪不是他的個性,他要是的含笑心甘情願地跪著求他要!

懶懶地剛走進藥廬,耳邊就听到撲騰振翅的聲音,往窗外一看,果然是小白,它正可憐巴巴地站在枝頭看著他。君子游微微一笑,又隨意往花盆一看,小金正掛在枝頭做著美夢。似乎聞到了生人氣息,小金懶懶地睜了睜眼,見是君子游,放心地閉上眼接著做夢站崗。

哎呀,親親小豬呢?君子游東聞聞西嗅嗅,終于在房間角落的一個空藥罐里找到了它。它一把抱起香香豬,笑眯眯地說︰「哈哈,躲是沒有用的,你這一身香氣,十里外我都聞得到。」

君子游抱著認命的香香豬走到含笑身邊。

含笑從一個瓶子里倒出了幾粒糖丸,自己吃了一顆,香香豬張大了嘴巴也吃了一顆。含笑壞壞地看著君子游,笑著說︰「新做的丸子,想吃嗎?」君子游遲疑了一下,想想香香豬,終于下定決心拈了一顆入嘴。酸酸甜甜的,有點杜衡的香氣,吃下去後神清氣爽,想想又吃了一顆。

「怎麼不問一問是什麼?不怕吃了鬧肚子?」含笑偏著腦袋看他,看得子游心里直發怵。

君子游嘻笑著說︰「這些年還吃得還少啊,不在乎多這一顆半顆的。再說最近吃得太油膩,正好拉拉肚子清下腸胃。」說是說,心里還是有些忐忑,不知這回又是什麼狀況。穿腸毒藥他倒不怕,大不了一死,再說也死不了,這懷里不是還抱著香香豬嗎?正好趁中毒的機會要了它。只是,半死不活地活受罪,可委實難挨呀。

含笑但笑不語。這次可真的只是糖丸。

君子游這些年吃了含笑不少苦頭,可是每次好了傷疤忘了疼,每次信誓旦旦地說下次再也不亂吃藥了,可是真到了下次,又心甘情願地吃了不少莫名其妙的藥丸。是藥三分毒,這些年的辛酸十天十夜也說不完。他已經記不清拉了多少次肚子,吐了多少回了。這都是小事,最嚴重的時候他當場休克過去,幾天才撿回命來。至于臉上長個疙瘩頭上長個包什麼的,那就更不用說啦。全殷城的人都知道了,他君大少,就是花含笑的免費試藥長工!比香香豬還不如。個中酸楚,誰能體會?當然,好心有好報,君子游心里明白,這些年的藥草浸泡,他的體質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尋常的病毒也奈何不了他了,這也是他每次都敢于去嘗試的動力。吃得苦中苦,笑傲毒中毒!也許有一天,他也能百毒不侵,或者他的血也可以解百毒,那是多麼的讓人鼓舞啊。啊,不對,他怎麼可以和一頭豬相提並論呢?即使它是藥神!今天這個糖丸真是好吃,他想著得弄點回家,看看到底是個什麼寶貝。他是個商人,每次來豈能空手而歸?

這一天,君子游都陪著含笑耗在藥廬,含笑已經習以為常了,直接當他不存在,只要他不亂打她的藥材的主意。如果他再敢小偷小模,偷一罰百,賣個天價,反正他這殷城首富,別的沒有,就是錢多。

君子游和藍狐今天一天沒走,就在這百花廬用的午飯和晚飯。花滿城夫婦不在,百花廬除了含笑就是為數不多的幾個丫環家丁,再加不不請自來比主人還隨意的君大少和藍狐。因為君子游和藍狐的到來,今天的飯菜豐盛了不少,都是君子游愛吃的菜。含笑以前滴酒不沾,聞香必醉。這幾年她開始嘗試飲酒,最初只是聞聞,後來酒量慢慢練大了,現在她還開始學習釀酒。晚上喝的是梨花白,采早晨帶露的新鮮梨花晾干,待谷物發醇後一起用香泥窖封,酒質甘冽純正,入口醇厚綿軟,芳香濃郁,最難得的是酒香中隱約透著淡淡的梨花香。今天第一次拿出來,君子游難得地夸了一回︰「原來你一不小心失手也做得出這樣的好東西來。還有嗎?」

「你都說是失手了,怎麼會有多的?」含笑反唇相擊。

藍狐偷笑,君子游大失所望︰「那你下次再失失手,多做幾壇,難得做回好東西。」

晚膳就在輕松的氣氛中用完了,看看天色已晚,他都沒有要走的意思,居然和藍狐悠閑地下起了棋。丁香早就先知先覺地收拾好了房間。

含笑回房沐浴後,穿了件月白色長裙,濕濕的長發隨手用一根絲帶綁起,見月色正好,便信步園中賞月。晚風習習,樹影婆娑,風吹過樹梢沙沙作響,一輪弦月爬上梢頭,清輝如銀泄下,園中一片安然而靜謐。含笑靜靜地坐在石桌前,夜涼如水,石椅的涼意一點點地浸入肌膚,浮躁的心也慢慢冷靜下來。已經很久沒有賞過月了,上一次賞月好像已經隔世,明月依舊,只是賞月的心隨著那人那事慢慢如雲煙般淡漠了。

正沉思間,忽然覺得耳邊有熱氣在吹,扭頭一看,君子游大大咧咧地又坐到也身邊了。他瞪大了桃花眼正深究地看著她。

「想什麼這麼出神?」君子游問道。

「想你……」含笑故意話說一半,果然見君子游有些夸張地驚喜,差點倒到她懷里。含笑側身讓開,笑著補充︰「想你堂堂殷城首富君公子生辰當日竟跑到小女子這等寒酸之地蹭飯吃。「

君子游哭喪著臉說︰「家里都沒人陪我慶祝。」

含笑歪著頭看他︰「你會沒人陪?一揮手紅顏知己成群結隊地來。」

「那你呢?來不來?」子游有些緊張地問。

「我不去。」含笑說著,沒有看到子游眼里的失望一閃而過。

「所以我只好自己來了。唉。」子游的語氣有點可憐。

含笑不忍,輕聲說了句︰「生辰快樂!」

君子游定定地看著她,微微一笑,笑容燦爛得耀眼,含笑連忙避開眼。君子游抬頭望天,輕聲說「以前生辰的時候,我娘都會親自下廚做一碗長壽面給我吃,那面是我吃過最好的面。長長白白的面條臥在金黃的雞湯里,再放在兩個荷包蛋,灑上蔥花,想想都饞,可惜再也吃不上了。到了晚上,娘會陪我去看星星,娘說每一個人都有一顆星星在守護他,娘是這個世上我見過的最美最溫柔的女人。」

含笑看著他。月光照在他的側臉上,他整個人顯得是那麼地柔和,那麼地風華絕代,從來沒有想過,安靜的他竟然那麼的氣質飄逸月兌俗,仿佛月下的仙人,一陣風來就會臨風飄舉。他的表情是那麼地單純無害,純潔得像個孩子。那一刻她的心莫名地柔軟起來。

「想吃面就直說,不用拐那麼大的彎子。」一說完,她的臉就紅了。幸虧是在月下,她可不想被他發現嘲笑。

君子游睜大眼楮,仿佛不敢相信,見含笑別扭地扭過頭去,忽然笑了。他一下子站起來拉起她就跑。到廚房的時候,含笑都有點喘不過氣來。含笑做面的時候,君子游一直在旁邊看,目光專注,盯得含笑好幾次都手發抖,放鹽的時候明顯有點不在狀態。

含笑很快就做好了面條,雞湯面,上面放了兩個荷包蛋,還灑上了蔥花。君子游盯著看著面條也不吃,只是發呆。然後埋頭猛吃,風卷殘雲般就吃完了。吃完了對著含笑咧嘴一笑說︰「吃飽了!」

「那個,不咸嗎?」含笑怯怯地問。

君子游偏頭想了想,笑得像個狐狸︰「沒吃出來。」

含笑郁悶地收著碗筷,忽听後面傳來一句︰「真的很好吃。」心里頓時暖洋洋的。

「像我娘!」君子游賊兮兮地說,含笑差點一頭栽進面湯里。

「做的。」子游慢吞吞地加上兩個字,免得含笑真的淹死在湯鍋里,不用回頭,他也知道有人在身後指天遁地咬牙切齒。

他回身將手揚在半空的含笑拉住,帶著她飛上屋頂看星星。含笑從來沒有坐在屋頂看星星,興奮又害怕。忽然子游變戲法似地從身後掏出一個酒壺兩個酒杯,然後把一個杯子倒滿酒遞給含笑。含笑接過杯子,輕輕一嗅,一股梨花白的清香撲鼻而來。她眉頭一皺,正想開口,卻見他開心地拿起酒杯,一杯已下肚了。含笑低頭撫額一笑。子游愣愣地看著她,月下的她恬靜美好,芳香迷人,秋水含煙,朦朦朧朧,腦袋一暈倒下了。

怎麼辦哪?含笑站在屋頂茫然四顧。雖然今晚月色如水,星光熠熠,可是她可不想整晚陪著一個醉鬼在這危險的屋頂上吹一夜的風。她長嘆一口氣,馬上扯開嗓子喊。藍狐第一個趕過來,看到屋頂上含笑瑟瑟發抖,大吃一驚,飛身上房,這才發現屋頂上還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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