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安德莉亞給伊夙端來了秘制康復早餐。就在她打算喚醒伊夙時,手機在病房的小圓桌子上震動。安德莉亞疑惑地看著那台私人手機,知道號碼的只有小夙和啊刃,還有,那個人。她皺皺眉,還是接了電話。
安德莉亞臉上的疑惑越來越大,掛斷手機時,已是疑雲滿布。她望了眼病床上熟睡的伊夙,輕輕退出病房。
「啊漠,我有事出去一會兒,幫忙照看小夙下。」安德莉亞掩上門,對等在門外的錦上漠交代了幾句,就迅速離開。
時間臨近中午,安德莉亞還是沒有回來,打手機又關機。錦上漠不安地在病房門前徘徊,幾次想敲門有收回手。
「鈴~~~鈴~~~」
基礎的鈴聲從門內傳來,大約有一分鐘了,小夙仍未接听。想來她也是不會接的。
「您好,我是安德莉亞。我現在暫時不在,有事請留言。」電話的自動錄音機能啟動,伊刃急切地說道︰「小夙……」
「啊!!!!!!——」只兩個字,伊夙就瘋狂地尖叫著砸爛了電話。一邊大喊著「你不是伊刃!你不是伊刃!!你是魔鬼!!!你是魔鬼!!!!」一邊抱著枕頭縮在床角哭泣。
「夙!!!」錦上漠顧不得許多,推開門沖進病房。卻見到伊夙只穿了一件明顯寬大許多的襯衣,半445果54地坐在床頭,一時不知是進是退,滿臉羞紅。
伊夙驚恐地望著突然出現的他,停止了尖叫,一溜煙鑽回被窩。
看著那團瑟瑟發抖的隆起,錦上漠走近前,小心翼翼地伸指觸觸被子。不料伊夙立刻悶悶地吼著「你走!你走!!!」抖得更厲害了。
「夙……」
錦上漠還想再安慰她幾句,卻找不到話語,只得緩緩退出病房。你出了什麼事,我不知道,但是,我想你知道,我會一直陪著你。
夙今天的狀態很反常,到底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我是指安安靜靜,直到,那通電話……
一切反常都有它的必然,錦上漠越想越覺不妙,好看的眉擰成「川」字。一切的前因後果,安德莉亞刻意隱瞞的真相都變得明朗。
「少爺,伊夙小姐出什麼事了嗎?」小鏢代表眾引頸以待的兄弟關切地問。
「沒,沒什麼。」錦上漠回過神,隨口應著。
「少爺!伊刃先生非要闖進來!」
小廝來報,錦上漠閉上眼,十指骨節在衣袖下捏得啪啪響。
當他來到康復樓下的草坪時,伊刃正推開啊勁,風風火火地向里趕。
「畜生!」錦上漠不由分說,一個拳頭打得伊刃橫摔在地。
伊刃吃痛,鯉魚打挺彈起身,擦掉嘴角的血。
「我現在有急事要見小夙,這拳我先記下!「
「你竟然還有臉提夙!」
伊刃危險地眯起眼,藍色的眼眸怒氣騰騰。在見到錦上漠的那一刻起,他滿腦子都是那枚清晰地吻痕。她連一個擁抱都不肯給我,卻……
「我不知道你對小夙做了什麼,但是……」怒火化成腿下凌厲的風,橫掃一腳,正踢在錦上漠左腿膝側上。狠厲的腿法,只一腳,就踢折了他的腿骨。
錦上漠搶過他的話頭︰「但是我知道你對夙做了什麼!!!」錦上漠飛身撲倒伊刃,連續沖拳。「是誰信誓旦旦地說,‘她是我妹妹,我會守護她!’?!是誰訓斥我,我只會給她帶來危險,她應該有更美好的未來?!!到頭來,是誰把她害成這樣?!!!這就是你所謂的更美好的未來?!!!!!」
伊刃被揍得七葷八素,晃晃悠悠從草叢里爬起來是,紅腫的眼只模糊看到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開什麼玩笑?!本少爺,還沒有告訴小夙……
「砰——」
伊刃就勢向右一滾,躲過子彈,爬起向病房跑。
「抓住他!」
漠一聲令下,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幾個兄弟拔腿開追。
房門就在眼前……
伊刃沒來得及踫到門把,就被小鏢一垃圾斗砸到在地。
「小夙!小夙!!」被大漢們抓住時,走廊上,伊刃扯著嗓子嘶嚎。
「啊!!!!!——」果然,病房內女生的哭叫,一聲高過一聲。「魔鬼!魔鬼!!」
「小夙……」伊刃放棄抵抗,不知不覺紅了眼圈。「安德莉亞她,去世了……」
此話一出,如五雷轟頂。大漢們都松開了手,走廊和病房同時安靜下來。
靜謐在四周沉澱,空氣稀薄到令人缺氧。錦上漠還記得三個月前的探訪。
陰雨蒙蒙的下午,錦上漠為避免堵車,比平時提早半小時到達心理疾病治療與康復中心。
「對不起,您不能進去,據探訪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今天下雨,她們正在病房,如果需要,我可以替你通知安德莉亞女士。」
「不,不了。我,可以在外面等的。」
這樣說著,錦上漠往回走了幾步。趁著護士小姐低頭的瞬間,倒翻了幾個筋斗,偷溜進康復樓。
躺上長椅,錦上漠毫不知恥地偷听內里安德莉亞母女的談話。說是談話,事實上所有的聲音都是安德莉亞一個人的。
「小夙,我們一起看書好不好?這本是你喜歡的南唐史書哦。」說著,有翻書的聲音,安德莉亞念過一段,又道︰「好無聊啊,不如看一會兒動畫片?」一會兒,安德莉亞又提議道︰「小夙,我們下一會兒圍棋怎麼樣?」
按子的聲音枯燥乏味。安德莉亞撒嬌似的說︰「哎呀,其實我根本不會下圍棋啦,小夙教媽媽吧?」
久久沒有回應,從開始到現在,伊夙一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疑惑地貼上門,仍然是安德莉亞一個人的聲音。是她在自言自語嗎?不像。或者,安德莉亞也有心理疾病?!其實里面只有她一個人,她卻在想象夙也在里面?
「小夙,你和媽媽說一句話好不好?就說一句。小夙,你听得到嗎?小夙……」安德莉亞嗚嗚咽咽地說︰「如果你不願听不願看,斷絕和這個世界的一切聯系,那就讓媽媽和你一起關在你的世界吧。」
原來,剛才真的都只是安德莉亞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她早就知道,夙不會做任何回答。卻,仍然那樣耐心地和她說話,談心,玩游戲。安德莉亞,一直是一個人,面對著自閉的伊夙,裝出正常的樣子。一個人看書,一個人看動畫,一個人下棋,說的每一句話,都泯滅在枯寂的空氣里,做的每一件事,都無法得到回應。
安德莉亞!因為有她,即使夙不說話,不見任何人,也不會感到孤獨。現在,安德莉亞竟然……就這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