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紅瓦的高大建築群,C幢301室。男子掏出剪好的Cohiba雪茄,先用左手在雪茄上撫了一遍,又湊到鼻子下聞了聞,才夾與二指間。身旁的小廝眼疾手快地打好了火,湊上前點燃雪茄。
男子滿意地看著小廝手里的密碼箱,熬了這麼久,終于拿到了。
男子悠悠吐出第一個煙圈時,小廝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獻媚地問︰「老社長的尸體,是不是交由在下處理?听聞黑市人體器髒又長價了。」
「廢物!就惦記著這一點錢!」男子一掌拍得小廝打了三個轉轉,罵完又揮了揮手,算是同意。
「嘿嘿,社長教育的是。謝謝社長!」小廝高興得像只公雞,撲扇兩下雙臂,又恭恭敬敬地向男子點頭哈腰。
男子接過他手里的密碼箱,帶著其余人離開。「愛佑君,立刻處理了岡崎藍樂的尸首,我要天衣無縫的手續。」
「是是是!社長放心。」
名喚一之奈愛佑的小廝目送男子離開後,轉身回到病房。望著躺在病床上安詳閉目的老社長,紅腫了眼圈。「社長……社長……」他壓低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在岡崎次郎身邊埋伏了這麼久,他還是沒能保護好藍樂。
三日後,岡崎藍樂的葬禮隆重舉行。岡崎次郎邀請了黑道白道各個會社集團的老大,為的就是讓所有人知道,岡崎藍樂已死,由他繼承了藍樂的所有資產。錦上漠自然也受到了邀請。
「四合,你代我去一趟,就說我重病了。」錦上漠躺在康復中心的木質長椅上,幽幽地說。周身寒氣刺骨,原本粉色的唇看不出絲毫血色,眉宇間總有揮之不去的憂愁。即使不說,任何人看到這個蒼白的少年的第一眼,都會認定他得了不治的重病。
黃漆的木門拉開,錦上漠立刻恢復了幾分精神,站起問︰「現在,我可以去看她了嗎?」
安德莉亞稍稍向內讓出一人的位置,請錦上漠進去。
病床上,女孩安靜地熟睡,被子一直遮到脖根。精致的臉龐又消瘦了幾分,酒紅色的卷發隨意地散在枕上。她很漂亮,很安靜,即使是醒著的時候,也不發出一點聲音,安靜得像一個沒有生命的布女圭女圭。
錦上漠站在床尾看得近乎貪婪,不願移開眼。每個星期,安德莉亞只允許他見她一次,時間只有五分鐘,他不舍得浪費任何一秒鐘。大多數時候,他只能站在心理疾病康復與治療中心的鐵門外,看著不可能透過的籬牆無奈地彷徨。
他用盡了一切辦法,想探知到底出了什麼事都未果。從醫院離開之前,伊夙還是正常的模樣,雖然不安,但是有著普通人的感情。一天後,他就突然得知,夙有心理障礙,已經住進了安德莉亞買下的心理疾病康復與治療中心。他甚至還來不及問清原因,就被一扇鐵門隔開了幻想好的幸福。再次見到夙時,她就是現在的模樣,安德莉亞只允許他在她睡熟的時候探訪。她靜靜地睡著,他默默地看著,仿佛有隔了一個世界的悲涼。
安德莉亞算著時間,再請錦上漠出去。理由是︰小夙醒著時不方便見客。伊夙接受藥物治療時會沉睡五分鐘,所以,這五分鐘便是錦上漠見伊夙唯一允許的時間。而他一個星期的等待,只能換來五分鐘的默默注視,然後離去,不留下一絲一毫來過的痕跡。
安德莉亞送走錦上漠,貼著牆滑坐在地。她還是存有私心,始終沒有告訴漠發生了什麼。她是一個母親,說到底,她還是舍不得伊刃,舍不得讓伊刃身敗名裂,受盡千夫所指之苦。
她在地上坐了良久才發現伊夙一直木楞楞地躺在床上看著她。安德莉亞抹了抹眼角,起身照料伊夙。「小夙,你醒了。」明知不會有回答,安德莉亞還是固執地與她對話。
一年了,安德莉亞推掉了大部分工作,一直在心理疾病康復與治療中心親自照顧伊夙。經過治療,雖然伊夙仍是不說話,但是已經能夠听見,或者對安德莉亞的聲音會有所回應。她一直表現得很安靜,只有在見到伊刃的時候,會像個小孩子一樣哭鬧不止。卻對伊刃的那件襯衣表現出特別的依賴。她始終只穿著那件襯衣,拒絕其他任何衣物。這也是安德莉亞所說的不便見客的原因。每當襯衣被拿去清洗時,她光著653身子,失魂落魄地呆在病房,對安德莉亞也不理不睬。
天氣晴朗的時候,安德莉亞會帶著伊夙到康復中心的草坪上走走。一群穿著白色大褂子的女護士、醫生跟在她們身後,時刻準備著滿足伊夙的一切需求。可是,她只是乖乖地和安德莉亞牽著手,慢慢地走,有時停下來看看路邊的幾株菖蒲或者一行螞蟻。而這,就足以令安德莉亞和醫生們興奮好久。伊夙開始對外界事物有感應了!
而遇上陰雨天,伊夙可以花上一整天的時間望著窗台上的綠色植物發呆。安德莉亞發覺她欠伊夙太多太多,如果不是這次的事情,她絕不可能會像現在一樣陪著小夙。小夙的童年就在她忙忙碌碌的工作時過去了,她甚至沒有時間好好看看伊夙兒時的樣子。或許應該感謝伊刃,讓她終于可以陪伊夙安靜地呆一段時間,或許,就是剩下的生命吧。
呵,安德莉亞自嘲地笑笑,還感謝伊刃,如果不是他,伊夙不會是現在的樣子。
真不忍心,讓伊夙悠閑太久,下章就把她的一個人的世界的大門給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