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漆黑漆黑的眸子盯住我,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決斗!今天下午放學,我在實驗樓天台等你,一對一決斗!」
「知道了。」我回他一句,走向我要去的方向。
放學,他拎著一個黑色提包向外跑,一邊還回過頭交代我︰「我去換下衣服,不是逃跑!」
我被他認真地樣子,逗得捧月復大笑。收拾收拾東西,我也下了教學樓。注意到公告欄里的通知已被改成「付沐辰VS伊夙」,底下是時間地點和各種求捧場。
哎喲,這小子還真不錯嘛,那我也要趕緊的了。
******他們說,割了更健康******
我望著那架黑色的鋼琴,心中不再猶豫,掀開琴蓋,十指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中沉了下去。還記得和錦上漠一起彈的那曲《潮鳴ベ》,想著他,不需要刻意的回憶,舒緩的旋律已經在我手下流淌。經理對我很滿意,又問了問我能不能彈些經典的曲目,把工資遞給我。先支付工資再干活,我就喜歡這樣的,以免拖欠工資的麻煩。
一個小時100港幣,我每天彈六個小時,兩年半就能還清這五十萬。況且,我就喜歡挑這種情侶主題的高級餐廳,因為……嘿嘿~~~
瞄了眼經理已經走遠,我掏出自己畫的牌牌「為心愛的她點首曲子吧,每首只要200港幣哦~」當然,彈完付賬時,免不了給點小費啦。談戀愛時期,是男生最大方的時期,此時不宰更待何時!
被各種花草裝扮起的室內玻璃牆壁上,映出一對對璧人幸福的微笑。中央空調徐徐輸送著清涼的風趕走夏暮最後一絲暑氣。和煦的笑容綻放在多種花卉的混合芬芳里,賞心悅目。不時有男子走近,禮貌地欠欠身,說出想要的曲目。我回以一個微笑,示意他們將錢放進我準備好的盒子里。
我愛這個世界~~~
一個晚上,我收到超過兩千港幣的工資。啊哈哈!這樣下去,我不僅可以還清債務,還可以積攢一筆不小的積蓄。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我彈完最後一曲,活動活動十指,伸伸懶腰準備離開。
「跟我回去!」
我愣了一下,疑惑地抬眼。
他湛藍色的水眸定定地看著我,額前的流蘇隨著他劇烈地呼吸擺動。還是……找到了嗎……
我不知道胸腔里不斷激蕩的是痛恨還是感動,又或者兩者皆有。我伸手揉了揉發脹的雙眼,蓋好琴蓋。
「抱歉,我已經下班。」
「我說跟我回去!!!」他加大音量又喊了一聲。
餐廳里的人們紛紛側目,我不想引人關注,特別是在這種環境,我更加不想因為他破壞了這里的氣氛。
「沒有這首歌!」我壓低音量,嘶嘶吼道,「別攔著我去換衣服!」
他跟著我,寸步不離地跟著我,一直到更衣室前,我把門狠狠摔在他鼻尖上。我想罵人,非常非常想罵人!
換下餐廳的工作服,我從窗口翻了出去。小巷里,我看不清路,跌跌撞撞地跑著。回去真該拿胡蘿卜當零食啃,再這樣下去,我就別想在夜里混了。因為那個混蛋,害我連錢都沒來得及收,就逃之不及。而且,我以後再也不能去那家餐廳工作了。用膝蓋想,也知道,他明天說不準還會在那家餐廳等著逮我。不,任何一家餐廳我也別想再去了,他有實力讓人把所有的餐廳都淘一遍。我一邊往家里跑,一邊冷靜地考慮下一步的計劃。
終于,期期艾艾地快滾出了小巷。巷口,那雙海一般湛藍的眸子,在夜色下越發的明亮。他怎麼可以來找我,他怎麼可以有臉來找我!
「要我說多少遍,你才……」
說多少遍都沒有用!我咬著牙,卯足勁往回跑。腳步聲很快跟了上來。我奔上街頭,隨便攔了一輛計程車,一邊關門一邊喊︰「快開車!快開車!!!」
「小姐,去哪?」
那頭,伊刃已經追了過來,要攔下車。我急得都快哭了,拉緊了車門對司機喊︰「我包車,我包車好不好?你別開門……」
「小姐,鬧別扭了?其實這種事……」
司機回過頭想要絮叨絮叨我幾句,我怒吼︰「去兔子巷108號!快開車啊!!!快!!!!!!」
司機總算悠悠地發動汽車,向前行駛。我坐在後座,低頭看著自己連續彈了六個小時的手指。又酸又漲,像我的心一樣疲敝不堪。我再也不會去哪里彈琴了,只能想另外的辦法來掙錢還債。
快到了的時候,我驚恐地听見後面熟悉的汽車馬達的聲。回過頭,伊刃那輛金色的敞篷車正向計程車的尾巴撞過來。這車他改裝過,性能比一般的名車都要好,更何況是這輛普通的桑塔納!!!
我急急地喊︰「到了到了,師傅你開門。」
中控鎖打開,我拉開車門,不管不顧地向著那棟隱在黑暗里的小樓沖。
「小姐!錢!你還沒付錢!!!」
別說我沒錢,有錢也沒時間付給你啊!我說︰「向後面那個男的要!他有錢,他有很多很多錢,你管他要,他會給你的!!!」因為……他是我哥哥呀……
我盡量穩住顫抖的手,把鑰匙插進鎖孔。
在關上門的一刻,我終于松了一口氣,軟軟地靠著門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