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我木然扶著沙發靠背站起,瞪著無法聚焦的雙眼先門外走去。我只想離開,離開這里,逃離這些亂七八糟的往事和血淋淋的真相!
為什麼要告訴我,為什麼你這麼殘忍,要告訴我這麼多……我什麼也不想知道,我寧願做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傻瓜,無憂無慮單純的傻瓜。為什麼一定要把我逼上絕路!!!
這就是你報復我的方式?伊刃,這就是你報復我的方式,你一定恨我入骨,才會,這麼,殘忍!
「小夙!你去哪里?」
冰涼的右腕上灼灼的溫度,我遲鈍地盯著他的右手看了很久,才明白他話里的含義。已經,笨到這種程度了嗎……
去哪里……是啊,我還能,去哪里,我已經沒有家了。
我緩慢但堅決地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輕輕吐字︰「香港。」
伊刃很快又握緊了右手,滿是火藥味地說︰「就算這樣,就算這樣你也要去香港?!!!在那里,到底有什麼讓你這麼留戀?!!!」
恍若當頭棒喝,我的腦中頓時一派清明。就算沒有家,還是有,不得不做的事啊。怎麼,會,放過他!
我默默回首,艱難地半轉回身,用左手撩起伊刃的劉海。看著那奔騰的怒氣逐漸被他眸子里海一般的溫情淹沒,我機械地扯起一絲微笑。
他的胸口貼上來,抓著我的雙手慢慢放到腰上,力臂一點一點環緊。
「回來吧,哥哥會好好照顧你的。不會,再讓你受傷害了。」
寒冬的日頭正照在他微紅的眼圈上,金色的發絲帶著一絲絲疲倦,一絲絲慵懶。嵌在金屬窗框里的玻璃,映出他微微屈身,下巴蹭著我發頂的身影。咖啡廳里的暖氣很充足,我說的話卻沒有半點暖意。
「因為,那里沒有你。」
他或許忘了,最初的傷害是誰給我的,是誰傷我最深。誰都有資格照顧我,唯獨他沒有!不會,再讓我受傷害了?要叫我回到敵人身邊嗎?!是的,別忘了,你,一直一直,都是我的敵人!
伊刃渾身一僵,我解開桎梏在他面前站定。
「抱歉,我記仇,不想和你有身體接觸。」我的語氣淡淡的,仿佛只是在談論早餐不想吃面包。但是,此情此景,又帶上了對他卑鄙地乘人之危的譴責。如果,不是受他那番話的打擊,我怎麼會情緒失控觸踫他的劉海?他在不知不覺中,幫我灌輸了現在我只有他一個親人的思想,唯一的親人,果然,是提不起恨意的。
伊刃,你還真,從來都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喂,看夠了,就進來吧。」
我懶懶地說。
咖啡廳窄窄的門頓時堵上了三個人影。第五依舊是一副冷相,戾氣繚繞。而葬,半邊的側臉隱在逆光的陰影里,薄唇緊抿。是痛苦,是忍耐。三人里,他是唯一一個知道我的過往的。付沐辰窘迫地舌忝舌忝上唇,帶頭走了進來。
「差不多,也該讓你們了解了解我的骯髒的過去了。」我努力平靜地像個紳士般介紹伊刃︰「這位便是我的親親兄長,一個凌辱了自己親生妹妹的在逃強234奸犯。」
「伊夙!」伊刃憤怒地咆哮。
「怎麼?生氣了?我的介紹傷了你的體面?」
「夠了!」伊刃攥緊的右拳,發出咯咯的響聲,最終也只能收回。「你想怎麼折磨我都可以,但,我不許你作賤你自己!」
我心里冷笑,突兀的掌聲在身側響起。付沐辰搖頭晃腦地鼓著掌走近。「真是了不起的演技。‘你想怎麼折磨我都可以,但我不許你作賤你自己。’親愛的伊刃先生,做出那種絕對不能被原諒的事,還想要假裝溫柔挽回受害人的心嗎?了不起,真的是,非常了不起啊。」
付沐辰風趣的嘲諷,令我一掃剛剛的不快,和,尷尬。
「喂,這麼爛的戲碼你們要演到什麼時候?!」第五率先轉身離開︰「盤旋這麼久,飛機的油,就剩,回家的了。」
回家……
直升飛機上,葬一路無話。我能感覺到,他壓抑著的不僅是痛苦,還有什麼,他還隱瞞了什麼。
他兩片薄唇抿成一條細縫,壓低的眉刻意避開我的目光。他在介意?不,只有他是一開始就知道一切的,如果介意,就不會巴巴地飛去大陸,再假裝不認識送我到香港了。他,到底在隱忍什麼?!
我的心里亂極了,也沒有心情去撬他的嘴,問清楚。從香港不顧一切地趕回大陸,是為了救漠。但是,漠並不在白嘯手上,那他現在到底在哪里?如果那個浸透鮮血的布女圭女圭和信是假的,那麼漠現在是安全的嗎?如果安全,為什麼不和我聯系?從小鏢那里得到的消息,是他在我離開後就失蹤了,前後加起,快一年了吧。他是不是在找我?不,就算錦上組的信息網不如束怨,動用關系找到我也花不了一年的時間。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根本沒有想過要找我。
真是絕情吶,我的腦海里又浮現出漠冰山般的冷臉,果然,是不會來找我的。是我自作自受,是我先斬斷的羈絆,現在後悔,來不來得及?錦上漠!你丫的現在到底在哪里?!你死了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