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弋軒悻悻地把蔻丹轉了個身對著自己,心想︰這光是眼楮不好麼,怕是連听覺都不行了,明明在她身前,她還轉了個身對著自己。
「蔻丹…你真是辛苦了…」洛弋軒拉著蔻丹的手,「是我家三哥對不起你…」
「軒兒,你別這麼說,三郎對我很好…要不是為了解我身上的毒…唉…其實,最辛苦的還是三郎,每天沒日沒夜地在藥房里為我配制解藥,每天一大清早就給我弄好新研制的解藥給我喝…這嘴都喝得沒味兒了還是看不見,只怪我這不爭氣的身子!」蔻丹痛心疾首,捂住心窩子,「我仿佛能看見三郎每次給我喝藥後不見效果的失落樣子…我這心肝就疼得像被爆炒著一樣…」懶
「蔻丹…」洛弋軒有些語塞,都弄成這個樣子,還跟只小白兔似的傻傻的被三哥拿來試藥,也不知道這蔻丹腦袋里裝的是什麼。
「軒軒啊,你也不要怨你三哥,其實這樣也好,至少讓我感受到了不一樣的世界…」蔻丹說著說著,便一臉向往,「眼楮看不見後,我才知道,原來看不見的世界是這麼美好,我的人生從來沒有這麼清晰過,甚至,我現在還能听聲辨位了!」
「………」洛弋軒無語,听聲辨位?能听聲辨位,作甚剛才自己來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在哪邊?
「蔻丹啊,我這三天後就成親了…」蟲
「嗯,這個我听說了,我還繡了套枕巾給你做新婚的禮物吶!」
「新婚禮物?你繡得?」洛弋軒有些不敢相信。
「那可不,雖然眼楮看不見,但是我也是模著一針一線繡出來的,來,扶我回房,我取來給你。」
「噢,好!」洛弋軒扶著蔻丹朝屋里走去。
蔻丹在衣櫃里模了半天,也沒模出個什麼,洛弋軒在桌前坐著都喝了好幾杯茶了,說要幫她找吧,她還說要給洛弋軒一個驚喜,洛弋軒也只好坐在一旁老老實實地看著蔻丹在櫃子里繼續模索。
「哎呀!」突然蔻丹大叫一聲,嚇得洛弋軒差點被茶給噎著。
「怎麼了!」洛弋軒急忙起身跑了過去。
「哎呀呀!你看看我這記性!我明明放在床上的枕頭下面了!」蔻丹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洛弋軒一臉黑線,看著蔻丹模到床前,然後在枕頭下面掏出兩張不怎麼規則的布片,遞給洛弋軒。
洛弋軒伸出手顫巍巍地接了下來,打開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軒軒,好看吧!」
「嗯嗯…」洛弋軒點點頭,「這副春江花月圖真是栩栩如生吶!」
「春江花月圖?」蔻丹皺皺眉頭,「我是不是拿錯了,我明明繡得是鴛鴦戲水來著…」
「額…」洛弋軒有些汗顏,「那個…那個…是我還沒說完呢,我是說,好一副春江花月鴛鴦戲水圖。」
「呵呵…這就對了!」蔻丹雙手一拍,高興地說道,「好看吧!三郎都說好看呢!」
「三哥?三哥說好看?怎麼說的?」
「呵呵…三郎說,很有意境!」蔻丹有些害羞地模著垂在胸前的頭發,「三郎還說,讓我以後盡量不要繡東西了,這麼好的刺繡,流傳出去,可是會嚇著人的,要是那些心靈脆弱的繡娘看了,想不開尋了短見,那可如何是好…呵呵…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繡工那麼好。」
「額…那是那是…」洛弋軒擦擦腦門上的汗,「不僅繡工很好,這枕巾的形狀也標新立異得很,好了,蔻丹,我明天才來看你哈…」洛弋軒說完後,便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洛弋軒大婚的前一天,花夜。
洛弋軒有些焦慮地坐在後花園的亭子里,嘆著氣,明天就嫁人了,從明天起,就是人家的媳婦兒了,再也不能出去喝花酒,掏鳥窩,仗劍江湖了,以後得三從四德,相夫教子,夫唱婦隨…想到這,洛弋軒的手心里就都浸滿了汗,這是不是
「唉…」又是一聲嘆息。
「小姐,你怎麼一直嘆氣呢!明天就要嫁人了,這樣可不好呀!要是姑爺知道了,又得不高興了!」小瓶子捧著暖手的小暖爐,放到洛弋軒身邊。
「姑爺,姑爺。姑爺!」洛弋軒撅著嘴,「你現在眼里就只有姑爺,哪有我這個小姐!」
「哎呀!小姐你這麼說小瓶子就不高興了,小瓶子這是愛屋及烏懂不懂,倘若不是因為小姐,小瓶子能對姑爺那麼上心麼?再說了,倘若不是因為小姐,小瓶子哪兒有比以前多上兩倍的月錢拿呀!所以說,一切不都是因為小姐麼…」
「因為我?」洛弋軒指著自己的鼻子,「恐怕是因為你那月錢吧!」洛弋軒撇撇嘴。
小瓶子訕笑,「還是被小姐發現了…」
洛弋軒翻了個白眼,丟下小瓶子,朝自己房間走去。
剛走進房間,就感覺到有陌生的氣息,洛弋軒立馬警覺起來,望著自己的屏風後,道︰「誰!出來!鬼鬼祟祟的我就不客氣了!」
洛弋軒剛說完,便從屏風後走出個人影。
「洛小姐…」
「翠兒!」洛弋軒不可置信地看著翠兒,有些納悶,自己和翠兒八桿子打不著的呀!「你這麼晚了,來定北王府作甚?」
「翠兒是來給洛小姐道喜的…」翠兒說完,便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禮盒,恭恭敬敬地捧著送到洛弋軒身前。
洛弋軒看了看翠兒手里的禮盒,有些狐疑地望著翠兒,卻不伸手去接。
「既是道喜,為何大半夜地偷偷模模地來…」
「這…」翠兒有些尷尬,「洛小姐應該知道,整個定北王府的人,都怕不會待見我們梵音教。」
「噢~這麼說來,我外公的事兒,大家都知道了?」
「並非如此,雲天堡堡主之死與教主有關,恐怕,整個定北王府只有洛小姐一人知道,然而,教主在雲天堡堡主壽辰時劫走洛小姐,這可是定北王府人盡皆知的事兒…」
「呵呵…」洛弋軒輕笑,「既然如此,你們梵音教的心意我領了,這賀禮,我實在不敢當!請回!」
「洛小姐!」翠兒看著洛弋軒決絕的表情,頓時有些驚慌,立馬跪了下來,「洛小姐,翠兒要是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洛小姐大人有大量!」
「你這是什麼意思!」洛弋軒看著跪在的翠兒,皺著眉頭道︰「送個賀禮,有必要這麼勞師動眾的麼?」
翠兒低頭不語,仍然跪在地上,半晌後才慢慢開口︰「實不相瞞,翠兒今日是有事相求…」
「哼…你們梵音教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會有辦不到的事兒?」洛弋軒看著地上跪著的翠兒,有些嘲諷道。
「洛小姐!」翠兒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洛弋軒,「倘若翠兒有什麼地方冒犯了您…小姐盡管打,盡管罵便是…翠兒毫無怨言,可是,如今,教主現在病入膏肓,命在旦夕,只求小姐能夠不計前嫌…」
「夠了!」洛弋軒捂住耳朵,「不要再說了!易千年要死要活干我何事!他殺害我外公時,有沒有想過不計前嫌!他有病找我作甚!我又不是獸醫!」
「洛小姐!你怎麼能這樣說教主!教主可是為了你才受傷的!」翠兒頓時有些激動。
「為了我?」洛弋軒狐疑地看著翠兒,「說清楚!」
「洛小姐,你可還曾記得,教主為了救你而擋下的那一箭?」
听著翠兒的話,洛弋軒突然想到那天在斷崖…「記得,那又如何?」
「教主為洛小姐擋下那箭,本沒有傷到教主的要害,可是…」翠兒抬起頭看著洛弋軒,「那只箭矢上淬有劇毒…」
「劇毒?」
翠兒點點頭,「千蟲千草…除非有解藥,否則…」翠兒一臉希翼的望著洛弋軒,「洛小姐,教主是因為救你才…」
頓時,洛弋軒心里有些慌亂了。洛弋軒扶著桌沿,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的,可是又開不了口。為什麼會這樣…這是天意弄人,還是…
半晌後,洛弋軒看著仍然跪在地上的翠兒,深吸了口氣,道︰「然後呢,你的目的?」
「早聞洛小姐有南疆至寶,百毒不侵,亦能解百毒…教主的毒…翠兒斗膽向洛小姐討要這南疆至寶,為教主續命,那翠兒將下輩子作牛作馬來報答小姐的恩惠…」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救易千年,我給你說,我巴不得他早些死!」
「小姐不必自欺欺人了!」翠兒胸有成竹,「先不說教主是為了小姐才中毒的,退一萬步來講,小姐生性善良,為人和善,就算是萍水相逢之人,也會伸出援手,更別說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翠兒!」洛弋軒氣結。「你認為你很了解我?篤定了我會救易千年,所以這麼有恃無恐?」
「小姐!翠兒並不是這個意思!」跪在地上的翠兒,立馬惶恐地給洛弋軒磕起了頭。「小姐!就算翠兒求您了,救救教主!教主不是存心想傷害小姐的!教主也是為了小姐才受傷的,教主對小姐的心意,小姐還不知道麼?翠兒求您了,救救教主翠兒願意做牛做馬,來報答小姐」
洛弋軒轉過身,不看在地上磕頭的翠兒,心里糾結得像一團麻花,而翠兒一個勁兒的磕頭聲,陣陣都像打在洛弋軒心上一般,洛弋軒閉上眼楮,可是垂在兩旁的手,卻不停地顫抖著。
過了好一會兒,翠兒磕頭的聲音仍然繼續著,洛弋軒低著頭,一言不發,可是內心里確實暗潮洶涌了。洛弋軒冷笑︰是不是所有人都看穿了自己的德行所以都有恃無恐了?
「別磕了,髒了我的新房」洛弋軒淡淡地說,然後面無表情地走到自己櫃子旁邊,從里面拿出個小錦盒,看著陪伴了自己十幾年的耳環,嘆了口氣,拿出一只,扔到翠兒面前,「拿著滾我和易千年從此兩不相欠!你轉告他,下次見面,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小姐」翠兒紅著眼眶看著背對著自己的洛弋軒,將地上的耳環小心翼翼地拾起來放在懷里,朝著洛弋軒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小姐的大恩大德,翠兒下輩子一定」
「滾!」洛弋軒緊握著雙拳,「這輩子別讓我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