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居生活 第十九節 冬夜的電話

作者 ︰ 家有肥兒

轉眼進入了十二月份,冬天毫不遲疑地不請自來了。雖然沒有下雪,但氣溫偏低,早上總感覺有霧。迎面而來的行人,前額的頭發上滿是細小的水珠,像頂著一張綴滿露珠的蜘蛛網。路邊的樹,連枝帶葉,全身上下都是濕漉漉的,像淋過雨一樣。偶爾天氣好,就能在枯黃的草地上見到白茫茫的一片銀霜,還有鳥兒踱步後的腳印。路邊菜地里原本綠油油的白菜、蘿卜、菠菜、茼蒿,在這樣的早上都被壓了一層銀膜,可愛極了。

無論陰天還是晴天,晚上都是極冷的。林靜的手已經生了凍瘡,很多地方都冒出了紅色的泡,如果破了,就會流水,就會潰爛。她買了一雙只有半截手指的手套,戴著手套繼續織。盡管婁志文還沒有回來,但天已經冷了。她想快點織好,最好讓他一回來就能穿上自己織好的毛褲,這樣他就不會冷了。

還好,婁志文每晚都給她打電話,有時能說一兩個小時。她把耳機戴上,邊說邊織毛衣,說話干活兩不誤。每次婁志文問她在干什麼的時候,她總是說看書。至于看什麼書,經常會有不同,什麼《荊棘鳥》,什麼《小王子》,什麼《麥田里的守望者》,其實都是她以前看過的。有時候也會給他講上一小段,不過這樣的時候不多,因為听得出來婁志文不怎麼感興趣。這也能夠理解,現在喜歡文學的人真是不多。他欣賞你,是因為你喜歡文學,並不代表他也喜歡文學。這就像愛美的人,並不一定個個都美。更多的時候是婁志文給她講發生在船上的趣事,有些還是船員的艷遇,和沈從文筆下的水手有相似之處。

就是在這樣漫長而寒冷的夜里,林靜從電話里知道了婁志文的家庭情況。他是獨生子,父親在一家私營建築公司當會計,常年不在家。母親就是一個普通的家庭婦女,下崗多年,現在在一家行政事業單位的內部食堂里上班,只上半天班,下午就在小區里打打麻將,斗斗地主。他家里住的是還建房,不到九十平米,已經有差不多十個年頭了。至于具體位置,他說了個大概,林靜不熟,也懶得記,反正以後也不可能去,記著也沒用。

林靜倒是問了他一個問題︰「你爸和你媽長期分離,感情怎麼樣?」

婁志文想了想,說︰「不怎麼樣!我爸是那種江湖人,喜歡喝酒打牌,講義氣講面子,平時也不怎麼往家里拿錢。他只要一喝酒就要打牌,一打牌就輸。每次輸的都不少,幾千上萬,反正一年到頭也落不到什麼錢。」

林靜暗暗吃驚,這樣的父親哪里有一點家庭責任感!她問︰「你媽對你爸就從無怨言嗎?」

「我媽好像習慣了。現在有我掙錢給她,她就更不管我爸了。」

「那你爸經常給你媽打電話嗎?你和你爸都不在家,你媽一個人挺孤單的。」

「打得少吧,我打得多一些。所以我媽每天下午都在小區里玩牌呀,一個人真是太孤單了!姐,你分居這麼多年,覺得孤單嗎?」

林靜沒想到他會問自己這個問題。她問自己︰我孤單嗎?以前有兒子在身邊,無論去哪里,兒子都像尾巴一樣跟著自己,從來都沒覺得孤單。自從兒子不在身邊,她總有形單影只的感覺,一個人呆在房間里,連個應聲說話的人都沒有。雖然家里有媽媽,有弟弟、弟媳和憨頭,可總覺得自己是個外人。本來出嫁的女兒在娘家就是客,而自己還是個坐莊客,心里總有那麼一些不自在,特別是珍珍的態度,好像巴不得她馬上搬出去似的。她也想過搬出去,可是媽媽不放心,說她一個人在外租房子不安全,家里的房子寬得很,上班又不遠。

「我還好啊。每天上班可以打發白天的時間,晚上看看電視,看看書,偶爾織織毛衣。周六周日可以打打麻將什麼的,有時候到街上轉轉,還有的時候要回家看兒子。好像每天過得都蠻充實的,也沒覺得孤單。」即使心里覺得孤單,嘴上也絕對不能說孤單,特別是在這樣寒冷寂寞的夜晚,跟這樣一個男人。

明濤也會打電話,基本上都是問什麼時候回家,因為進入十二月林靜就沒有回過家,單位里讓她和肖娟參加局里的元旦匯演。本來林靜是不願去的,因為听說每個星期六都要去局里參加排練。她跟老祁說情,讓他換人。可老祁說單位就三個女的,陳燕萍那破嗓子,大家都領教過,人家唱歌要錢,她唱歌要命,誰敢叫她去呢!林靜推月兌不了,心里也很煩悶,打電話和明濤說這事,明濤氣得把電話都掛了。林靜真是有苦說不出,一個人慪得飯也吃不下。這麼多年,她從沒想過像別的女人一樣,要老公跟自己的領導拉關系,為自己提供更舒適的工作崗位和更寬松的工作環境,她只希望明濤能夠理解自己的處境,支持一個沒有背景的女人的工作!

那天,他又打電話問林靜什麼時候回來,林靜說︰「上次我不是都跟你說了嗎?我每個星期六都要去練歌,一直到元旦匯演結束。」

明濤氣呼呼地說︰「你到底要不要這個家?你還真打算一個月才回家呀?你是不是覺得排練特別好玩?一大幫男男女女說說笑笑特別開心?」

林靜氣不過,說︰「是很開心!我跟你說撒,下次你們單位有這樣的活動,你千萬要參加,真的特別好玩,特別有意思!說不定還能晃到個把知音!你千萬要參加啊!」

明濤「啪」的就把電話給掛了,林靜望著電話苦笑。

這個苦,她能說給誰听?只有肖娟!

第二次排練,中間休息,肖娟又對林靜眨眼。林靜知道她又要說什麼話了,果然听到她說︰「唉,這幾個星期都沒回去了,你受得了呀?」一臉的壞笑。

林靜白她一眼,說︰「有什麼受不了的,都這麼大年紀了。哪像你們年輕人呀,天天膩在一起還嫌不夠。」

「我說你這人,口是心非吧?多大年紀了?還這麼大年紀呢!不就比我大五六歲嗎?別倚老賣老啊,我不吃你這一套!」然後她又壓低聲音,「你不會是那個什麼冷淡吧,否則怎麼會不想呢?」

林靜敲她頭︰「你個死東西,年紀輕輕的,膽子夠大,什麼話都說得出口呀!」

肖娟正色道︰「說真的,你這樣不回家也不是個事。你們家老何就沒跟你打電話急呀?」

「怎麼不急?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掛了!」想想林靜都覺得委屈。

「要不你排練完了就回去,明天再回來唄!」

「我開始也這麼想的,可何明濤說那還不如不回去呢!」

「他還挺貪心的!睡一個晚上還嫌不過癮呀!」肖娟戲謔地說。

林靜罵她︰「一個女人,說話怎麼比男人還粗俗呢!」

「這不是粗俗,這是實話!你完全不了解男人。」肖娟急了。

「我是不了解男人,否則我也能像你一樣把自己的男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林靜又開始嘆氣。

「哎,那要不你今天回去,星期一早上再回來。」肖娟幫她出主意。

「那怎麼行呢?我都沒有請假。」

「怕什麼?我星期一上班就幫你請,你就放心吧!」肖娟慫恿她。

「那也不行!要回去也只能是下個星期。」

「為什麼呀?今天蠻好的,你不是都有兩個星期沒回去嗎?這正好是你們的生理周期呀!」肖娟比林靜還急。

「哎呀,我今天來那個了,不能回去!」

「哦,對對,回去了也只能看不能用,更讓人著急上火。」說完還促狹地笑。

當林靜跟明濤說下個星期回家的時候,何明濤那冰冷如十二月早霜的聲音里才有了一點溫度。林靜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大的反應,不就是不能做那種事嗎?那事真有那麼重要嗎?結婚都這麼久了,還哪來那麼多的需求?當初孩子小的時候,每次回家,晚上無論林靜多累,多不願折騰,明濤都不管不顧,不達目的不罷休,還說林靜不了解男人。

說林靜不了解男人,好像有點冤枉她。她雖然不能說閱男人無數,但好歹也談過幾次戀愛,再加上愛看書,對新舊觀念都有一些了解。像以前說的,老婆要下得廚房,進得廳堂。林靜基本符合這一點。但這種說法顯然已經過時了,當下的新觀念是男人希望自己的老婆在客廳里是貴婦,在床上是蕩婦。說明現在的男人們更注重床第之歡。這也印證了網上流行的一個說法,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林靜真覺得明濤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他從來都不照顧她的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態,老想著床上的那點破事,真是煩人!

對于林靜來說,這種事有和沒有都一樣,甚至是沒有比有要好,讓人更自在。有時候,她會有一種奇怪的想法,街上那麼多做皮肉生意的,何明濤要是能隨便找一個,他就不會總是纏著自己了。但這只能是想想而已,叫自己的老公到外面打野食,傳出去了丟人不打緊,人家肯定會一頓胡亂猜測,說你身體有毛病。可是有時候實在太煩,她就會很委婉地問何明濤︰「你們總在外面應酬,小姐應該見過很多吧?漂亮的應該也有吧,就沒人看上你?」

「看上我的有呀,怎麼沒有?你不知道現在的女的,害羞一點的只往男人身上靠,生猛的就直往男人身上撲,主動拉著男人的手往自己的大腿胸部這些敏感部位按,引誘男人。」

「人家都主動投懷送抱了,你都不動心?」

「我干嘛要動心?那些人只是逢場作戲,她們只認得錢。」明濤換了一種腔調,一臉色迷迷的樣子,「不過,老婆,我有一種想法,如果你像她們那樣媚惑我,我肯定會動心的!」

林靜一臉的羞憤,罵道︰「放屁,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又不是賣粉的!」

明濤滿臉困惑︰「你我是夫妻,你媚惑我怎麼啦,又不犯法,不就是一種游戲嗎?有利于增加性趣的。人家很多人都玩的,你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你是那種地方去多了,還是偷偷看了黃碟,怎麼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呢?你要想試,下次再出去應酬的時候,就找個小姐試試。」這是林靜的心里話。

何明濤一下子翻了臉︰「你什麼意思?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是那種不要臉的人嗎?」

「你不是不要臉,你是飽暖思婬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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