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上完廟,下午就休息,養精蓄銳等晚上玩獅子。林靜並不喜歡看村里的舞獅,從小到大一直在看,雖說一年只看一次,可看來看去也沒什麼變化,總是老一套,就失去了看的熱情。梁超他們那里就不一樣,跳的是「將獅子」,跟林靜村里的「醒獅子」截然不同,林靜多年前去看過一次。
五點半鐘,村里的男人們開始出門喝燈酒,女人們是不能出去喝酒的,只能在家里吃,由這一風俗即可窺見中國農村女人地位的低下。這個時候的燈酒被稱為「上莊酒」,喝過了就等著開光挨家挨戶地舞獅子,舞完後就喝「下莊酒」,往往要到凌晨二三點,甚至更晚。林靜家正是這時候的酒,她才不管什麼風俗不風俗,把惠玲拉到自己家里吃飯,也沒有人表示不滿,反正坐滿一桌就行。
剛吃完,梁超就打來電話,說自己已經在村口。惠玲問自己要不要開車去,梁超說不用,他是開車來接她們的。兩個人一起往村口去,老遠就看見梁超和張濤站在車邊朝這邊張望。看見她們,兩人遠遠就打招呼。
車一開動,張濤就開始回憶過去,說︰「還記得上一次在梁超家看‘將獅子’嗎?離現在至少有十幾年了吧?」
林靜不搭腔,惠玲就說︰「怎麼不記得?就是我們念初三的那一年,除了我們四個,還有幾個。我記得第二天去學校還挨了罰的,不僅遲到還沒寫作業!」
梁超說︰「那一年也是我們家做頭人,一晃十幾年過去了,我們家又做頭人了。時間過得可真快,我們都快要老了!」
惠玲說︰「你只說你自己老啊,別說我老,我才沒老呢!」轉向林靜說︰「你看我們林靜,年輕漂亮著呢,看上去像小姑娘伢,不知道多年輕!」還對張濤眨眨眼楮。
張濤會意,馬上附和︰「就是,就你顯老,人家林靜不知道幾年輕呢!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沒結婚呢!」
林靜看他們演雙簧,懶得理他們,眼楮瞄向車窗外。大片的農田空蕩蕩的,什麼農作物都沒有種,基本上看不到什麼綠色。公路兩旁的白楊倒是很高大,可惜還沒有到發芽的時候,感覺太硬。路上車很多,看得出來很大一部分是往鄉里去的,後備箱里的煙花堆得比車身高多了。
梁超家並不太遠,十幾年前看「將獅子」的那個晚上,林靜和惠玲還是步行來去的呢。現在坐車就更快了,只要上十分鐘就到了。
一下車,林靜就看見了梁超的媽媽。打招呼的時候她有點窘,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幸虧有惠玲,還有張濤,幾個人說說笑笑就進屋了。
家里很亂,因為很忙,也沒人管他們。四個人也幫不上什麼忙,看到旁邊桌上有麻將,竟然一拍即合,打起了麻將。平時玩得都不多,水平都不怎麼高,惠玲簡直就是個菜鳥,一點兒技巧都沒有,湊一色也不會打,除了屁胡就會七對,可是她的運氣卻是出奇的好,「牌逢生手」說得真是沒錯!林靜的運氣就差多了,模不到好牌,不過,坐在上家的梁超很會放水,基本上要進的字都能進到,邊張,崁張都能進到。結果就是陰盛陽衰,兩個女人贏得多,兩個男人贏得少。男人們倒還樂此不疲呢!
很快,到了吃飯的時間,屋子里擺了好幾桌。按這里的規矩,頭人家是要擺酒席的,把將軍、神棍和所有參與舞龍耍獅子的人都請來喝酒。林靜她們就和梁超家里人坐一桌,其中就有梁超的舅伯。這個精瘦的老頭應該在鎮上見過林靜,喝酒的時候看著林靜說︰「我們家超超是個好伢,長得漂亮,也會掙錢,就是眼光不好。你看這個姑娘又漂亮又能干,還有正式單位,超超讀書的時候怎麼沒把她追到呢?」
一听這話,惠玲和張濤猛笑,林靜窘得臉發燒,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