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將對方當做孩童,同時放下了防線,于是友誼在此時建立了起來且牢不可破。
今日星霜沒有事情要做,府中丫頭們的女紅針線雖說都由她去采辦但也是每月逢雙日去城中陳老板的鋪子中取。這些都是常年定下來的單子罷了。棉棉做了媽媽之後直接轉手他人統一飼養,只是偶爾還能在後山瞧見它。所以今日才得空以赴昨夜與軒轅曦廚房之約。一早起來梳洗干淨匆匆來到後山入口處等待。遠遠望去就看見那麼眉眼帶笑的翩翩少年從東府的偏門款款而來,早春時節天氣依舊不曾變暖,軒轅曦一身白衣竟和這清冷的空氣相得益彰,若不是面帶笑容恐怕還真能凍死方圓百里的人兒。星霜不由得打了個哆嗦,迎上前去。
「少爺,您來啦。」
「嗯,好冷,快走吧。你昨天說的那條小溪在哪里呀?」軒轅曦瑟縮著脖子問道。顯然對軒轅後山初春寒冷的氣候不適應。
「就在山澗里,可是少爺,你怎麼不帶漁具啊?」星霜見來人兩手空空。
軒轅曦從沒想真的來溪邊垂釣,只是想和星霜一起玩,此時帶不帶漁具什麼的,早已無所謂。
「哎沒辦法,你還是用我的吧。我釣不釣的無所謂啦。」星霜大度的將自己的漁具讓與軒轅曦。
「那多沒意思啊,沒事,先去看看吧。」
軒轅曦跟著星霜進了後山,說來實在慚愧,這是他家的後山,山中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可是卻要這個丫頭給他帶路。想他軒轅曦從一出生開始,只在府中生活了六年,下人生怕當年那個幼小的他有個什麼閃失,別說這後山,就連內府花園中的湖邊都不許他靠近。就算偶爾出自己的院子在府中透氣也有一大堆丫頭內侍成群結隊的跟在後面,告訴他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還別說,今日頭一次來到後山,空氣還真是清新。軒轅曦眼中充滿了新奇。
軒轅後山中綠意盎然,鳥語花香,雖說是早春時節,可一點兒也不耽誤草木的重生。軒轅曦就這樣跟在星霜的身後悠閑的走著順便觀賞這一路的景色。潺潺的水聲飄過耳畔,只礙茂密樹木阻擋叫他看不真切。等到七繞八繞來到溪水邊時,軒轅曦早已將先前的路途忘了個一干二淨。
只見一條溪流從山中流下,竟有三輛馬車那般寬。溪水清澈見底,水中魚兒看的一清二楚,在溪水中游來游去好不快活。入春以後天氣相較冬日的確溫暖了許多,冰封的水面早已解凍。腳下各色石子將水畔灑滿了去。偶爾也會有那麼一兩塊平坦的大石坐落其中,想必是千百年來隨著雨水而保障的溪水沖擊而成。星霜找了兩塊相鄰的大石招呼軒轅曦過去。
「少爺,坐這里。」
「這里還真不錯,你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啊?少爺,你等一下啊,你不認識路……」還未等星霜問完軒轅曦要到哪里去,他就已經縱身不見。
飛躍到高處的軒轅曦這才看明白剛才來的路。等到軒轅曦回來的時候,星霜赫然發現他手中多了兩株細長的竹竿,連上面的葉子都還未清除,看那斷痕,顯然是剛剛砍得。咦?不見他帶劍出來呀?難道軒轅曦也好用軟劍藏于腰帶處?軒轅曦靜靜的坐到星霜的身邊,將竹子上的雜枝用靴子中掏出來的匕首削了去。又將衣角劃破抽出絲線綁好,一副魚竿儼然只差魚鉤。
「啊哈!少爺手真巧,我這里有多余的鉤子,給你一個!」說罷從隨身帶來的小包中取出魚鉤魚漂遞給軒轅曦。
「呵呵呵,哪有說男人手巧的,你這丫頭。」好笑的從星霜手中接過東西。
「少爺哪里去?」看軒轅曦起身星霜問道。
「來。」
見軒轅曦向她招手,星霜趕忙跟了上去。一會兒功夫軒轅曦就在一塊大石頭下面抓到了幾條蚯蚓。蚯蚓是釣小魚最好的魚餌,星霜喜不自禁的將找到的魚餌放好。這讓她想起了自己上小學時的自然課,因為要觀察蚯蚓,所以他們班的同學把學校的石頭都翻了個底兒朝天,甚至連那鋪路石也被大家都掀翻開來,引得老師在後面直跳腳最後還是被校長訓斥了一頓。玩心大起,星霜上前,一擄袖子也加入了軒轅曦抓蚯蚓的行列。星霜的舉動著實讓軒轅曦瞪大了眼楮,在他印象中女孩子總是最怕蟲子的,早年在夜神山還和師兄弟一起抓蟲子嚇唬身邊的婢女丫鬟。眼前的小女娃只是帶給他太多不一樣的驚喜了。突然,一種找到玩伴的喜悅爬上心頭。
二人將東西準備妥當就坐下來開始釣魚,你挨著我,我靠著你,靜靜的坐著,定定的看著水中的魚漂。可是沒過多久,軒轅曦就明白為何星霜剛才說自己不釣也行。只見她一會兒跑去拔拔草,一會兒再丟個石子兒,一會兒又將小手伸進冰冷的水中抓個蝦,總之就是沒有閑著的時候。和星霜的上躥下跳想必,軒轅曦穩重了許多。不以為然的坐著,照樣釣他的魚,不久便有魚上鉤了。
「哇!少爺真厲害,我以前可是在這里坐個一上午都不見有魚上鉤的呢。」軒轅曦叫星霜接住釣上來的魚兒,只見星霜驚訝的在一旁嘰嘰喳喳的直叫喚。
「呵呵,按照你這上躥下跳只差上樹的釣法,恐怕一天也釣不上來什麼吧?」軒轅曦取笑道。
「嘿嘿,那少爺,今兒中午我們是吃烤魚還是烤魚還是烤魚啊?」星霜尷尬的干笑兩聲,一點兒也不介意少爺這樣說她。
「明知故問,少爺我有得選麼?」不理她,將魚兒掛上魚鉤重新丟回水里。軒轅曦又靜靜地坐著。
一個專心玩耍,一個專心垂釣。一個滿頭大汗,一個收獲頗豐。看看日頭,已將近中午飯點。星霜靠近了軒轅曦清點他今日釣上來的魚兒。還別說,少爺釣魚真是一把好手。她將魚兒帶的稍遠的地方去清理干淨插上木棍,就在石灘上生火烤起了魚。
「少爺啊,在後山明火,被人抓住了怎辦?」星霜一邊烤著魚,一邊擔心的詢問。
軒轅曦白了她一眼,真是有色心沒色膽。火生都生起來了,還擔心些有的沒的。再說有他在身邊跟著,還怕什麼!
烤魚的香味飄遍了整個後山。那可輕易便打動人的食欲的殘香也順著溪水順流而下。吃飽喝足,二人各佔了一棵大樹眯了會兒。原本以為星霜會功夫的軒轅曦,瞪大眼楮張大嘴巴的看著她不雅的爬上樹去。星霜這個鬼精靈怎會在人家顯露?等到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他二人才幽幽轉醒回到府中。在相約的地方分道揚鑣,約好半夜出來,星霜帶軒轅曦去吃好吃的。軒轅曦想吃什麼沒有,只是他二人都明白偷著吃的滋味兒要比光明正大好吃許多。于是軒轅曦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與往常一樣,星霜晚上在偏院的膳堂只是象征性的吃上那麼一點點。將肚子留給夜里那頓。而軒轅曦那邊則不一樣了許多,今日晚膳用的不是很好,梅夫人便擔心起來,生怕自己兒子剛回來不適應,怕是得了什麼病癥。若非如此,那為何一向食欲很好的兒子今日只草草的吃了幾口便從她這回到自己的院中。于是梅夫人不放心的派人跟去軒轅曦的院子守著。若是有什麼事情,第一時間前來告訴她。
夜深了,各院各房都靜悄悄的。但是卻有兩個身影分別偷偷的從自己的住處溜了出來。星霜趁著夜色的掩護來到內府湖邊等著軒轅曦。不多會兒就看見那白色的身影也慢慢的潛了過來。星霜只覺嘔的不得了,大晚上做壞事兒穿白的?怕人不知道是怎的。
星霜看見軒轅曦趕緊壓低聲音︰「少爺,少爺,這邊,來這邊。」
軒轅曦此時正興奮異常,好久沒有偷溜出來了。這做賊般的感覺還挺刺激。
「少爺跟我來,你腳下可慢著點,別被人發現了去。」星霜心中想說你這衣服已經夠顯眼了,不過這句話還是忍住了沒從嘴邊溜出來。
「好,快走吧。」
一大一小兩個伙伴就著月色從湖邊穿過假山又繞過涼亭和花廳來到了梅夫人剛剛重建好的冬梅閣院中。
閃進廚房,彼此相視,都嘻嘻的笑了起來。這臭味相投的倆人,此時竟悻悻相惜了起來。還是有同伴一起陪著做壞事兒最刺激好玩了。模像灶台,翻找著廚娘們留下來的美味吃食兒。就在他二人還想看看廚娘今天到底私藏了什麼的時候,廚房外一片燈火通明。門被人一腳踹了開來,隨後跟進來的,竟是梅夫人!
派去在軒轅曦院子中守候的人回來報,說是少主半夜三更偷溜兒了出去!剛打算起身前去看看,就听到廚房有動靜,還以為是哪個廚娘不老實又回來拿東西。沒想到撞見的卻是自己的兒子!見他身邊的丫頭,這身服飾,不是內府的,仔細端詳竟有些眼熟,這才將星霜和多年前墨公子帶回來的丫頭重合起來。此情此景,梅夫人怒火中燒,但是兒子貴為少主,自是無權責罰。少不了這丫頭一頓皮肉之苦。
「大膽奴才!半夜私闖內府已是重罪!竟敢帶壞少主!來人吶!將她拿下!」
「娘親,不是這樣的,此事與她無關,是我讓她過來的。」
剛想上前解釋的軒轅曦就被梅夫人呵住︰「曦兒!你身為軒轅世家的少主,怎可如此胡鬧!半夜三更的竟與一個丫頭出來偷吃的!這若是傳出去,你讓我軒轅的臉往哪兒擱?你要我如此向你父親交代!」將家主抬出力壓軒轅曦的梅夫人轉而又沖星霜道︰「你小小年紀,就學那些個婬媚嬌娃勾.引少主。我不信一個偏院的丫頭,是被少主叫來的。若不是你勾.引少主在先,他怎會曉得這世上竟會有個你?!」
「娘親,真的不關她的事。」軒轅曦著急道。
「曦兒,今日之事你莫要再求情,你越是求情反而越是害了她!為娘的今天就要教育教育你,什麼叫身為主子的道理!來人,將她拖出去,杖刑四十!」
雖說梅夫人的話說的這麼決絕。連自己父親都抬出來壓制他。但他也不願見星霜受此重刑,于是還想上前求情。
「娘親…」話還未說完,梅夫人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哼,將她亂棍打死。」話音剛落,就震得軒轅曦說不出話來。
沒料到自己的求情竟會害死星霜,這可如何是好?突然軒轅曦看見因為自己出事而趕來的隨從青鳥。趕緊招呼他到跟前兒︰「快!去將墨公子請來,就說梅夫人要處死星霜,要他快來救人!」還好梅夫人暴怒之下並未發現青鳥偷偷通風報信去也。
星霜只听見梅夫人要處死自己,還用的是杖刑,直覺的想跑。怎奈身材弱小的她被幾個護院死死架住,動都動不了!
梅夫人見此更是怒不可揭︰「真是反了!大膽奴才,還敢反抗!你們還愣著做什麼!給我狠狠的打!」
就這樣,星霜被帶到了院中的空地上。身邊的人剛撤離,還未等她動身逃跑就挨上了重重的一棍。疼的星霜瞬間倒地動彈不得。可是倔強如她,怎會求饒!哪怕疼的將自己嘴唇咬出了血,也不曾申吟一聲。
「娘親!都是人生父母養,您就饒了他吧!」此時的軒轅曦心痛的聲音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見星霜是如此倔強又硬氣,梅夫人直呼︰「這樣的奴才留不得!」
在梅夫人的命令下,棍棒如雨點般紛紛落在星霜那幼小的身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