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霜跟著胡沁趁著夜色出了亡人谷,二人悄然來到了賈員外的府邸。不愧是密令上排名第一的人頭,這府邸周圍早已聚集了各路殺手在外伏擊。見是貓臉狐狸胡沁來了,眾人紛紛退卻,讓出了一條進入賈府的道路。更有甚者干脆離開,回去復命去了。星霜贊嘆胡沁在暗殺的世界中的至高地位,同時也驚嘆這個賈員外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竟是至今都沒出什麼意外。
看到別的門派,女殺手面上只著了一層薄紗,為何自己要捂得這般嚴實。星霜也想爭取呼吸權︰「師兄,為何我不可以同她們一樣戴個比較輕薄的面紗?」
「哎,說你呆傻,你還不信。她們若是真的不願讓人瞧見自己的容貌豈會戴上這麼一個東西。遮與不遮有什麼區別?」
「哦哦。就像是有人說要去死,便不會真的去死。真想死的人不會告訴別人,只會默默的了解自己一樣。是吧?我明白了。」
「比方大的不似貼切,卻也是這麼個道理。隨我來。」
星霜跟著胡沁進了賈府的大門,且看大門里面的池塘假山就知道此人在南林,天高皇帝遠的正做著自己的春秋大夢,竟將自家園子修葺成皇宮的縮小版。其野心昭著,天地可鑒。賈員外,名為賈游,是南林中最富有的商人。因他是南林中人,所以對毒蠱非常的熟悉,經常會將只有南林中才有的秘藥帶出去,在武林中販售,這些年來還真叫他斂了不少財富。這個賈游到底有多富?誰都猜不到。可是近些年來,武林盟主一位自從軒轅冽失蹤之後便一直空著。賈游知道自己這輩子算是做不成朝廷的帝王了,于是將野心延伸到了武林中,想染指這武林的霸主之位。這些年來他暗中不知勾結了多少朝廷要員,用金錢做交易讓他們上書皇帝,用朝廷的命令鏟除這些所謂盤踞異地危害地方的勢力,其中不乏武林中的豪門名家。讓多少無辜的、只是稍稍的有能力競爭武林盟主之位的忠烈之士慘死在了他的銀子下。要找他尋仇的人自是不計其數。而新皇這邊與龍吟教交往甚好,江湖中事也是耳熟能詳,他早就知道這南林賈府中的袖珍皇宮。更知道賈游這些年來用銀子利用朝廷,心中怎不想將他除之而後快!暗中派人將賈游的人頭價錢炒高,賞金獵手們豈不蜂擁而至。賈游這項上人頭能排上第一,倒也說得過去。
有錢能使磨推鬼。賈游身居南林,不似在外面那般消息靈通。可是他有的是銀子,自然有的是消息的來源,故而沒有他不知道的事兒。對于自己的所作所為多麼招人記恨,他心里也明白,自然對自己的項上人頭加倍關切。能當上這密令上的頭號目標,也是心中了然。賈游心想,與其花錢將事情擺平,不如花些銀子保護自己。天南海北的雇佣了大批的武林高手、域外奇人前來保護自己,將整個賈府上下是里三層外三層的給圍了起來。自負的他,倒是要看看是自己先死還是殺手先死。賈游有銀子,胡沁愛銀子。二人可謂是臭味相投,能請到像胡沁這樣的能人,賈游也是不惜重金厚禮。只是他怎麼也不曾料到,能狠心將自己變成藥人的人,又有什麼做不出來的?自己高價聘來的胡沁本應保護他的周全,反倒是引狼入室。更不會想到,胡沁這是賺了兩份錢財。星霜見賈府的人出來迎接胡沁並以貴客之禮相待,心下恍然大悟,終于明白了胡沁這是打得什麼算盤,面紗下的小臉兒也露出了見怪不怪的神情,按胡沁的路數,還真是能做的出來。
胡沁帶著星霜跟隨賈府的下人往里走。胡沁特意放慢腳步用僅有二人能听見的聲音對星霜說︰「今日你暫且先看我是如何行動的,在一旁學著點就是。」
「是。」星霜如負重時,長呼了一口氣。又躲過了一天。
胡沁仿佛知道星霜心里在想什麼似的︰「你可別高興的太早。」
他已經打算好了,今日他要用最殘忍的辦法除掉賈游,這一幕若是讓星霜看了肯定能終生難忘!那麼今後不管見了什麼也不會再生懼怕。
「胡公子為何走的這麼慢?可是身體不適?」前方引路的小童見胡沁二人與他已經拉開了一大段距離,忍不住出生催促。
「貴府景色美不勝收,就連府中夜色也是這般讓胡某流連忘返,竟邁不開了腳步。」胡沁望著賈府的花園贊嘆道。
「那當然,那京城的皇帝老兒也不見得能住的上我家這般富麗堂皇的院子。」小童得意忘形了起來。
「賈樂不得胡說!胡公子來了,快請,快請。」原是賈游得知胡沁到了,命人備好酒菜又派賈樂去迎。只是在屋中的他一等不來二等還不見胡沁的人影,心中難免有些著急。于是親自出來瞧瞧,剛看到胡沁就听見自己的小奴賈樂口無遮攔大放闕詞。趕緊讓他閉嘴,自己則親身將胡沁二人迎進了屋中。
「胡公子,敢問身後這位佳人乃公子何人?」胡沁每次來都是形單影只,這回卻帶了個女子一同前來,多少有些疑慮。
「她是小弟的女婢罷了,賈兄不要在意。來,多謝賈兄為小弟我準備的這一桌子酒席。還好世上的人都知道我貓臉兒是個習慣晝伏夜出的人。若是不知,豈不是要說賈兄這深更半夜的為小弟擺下的酒席是場鴻門宴咯?」胡沁笑眯眯的說著,飲進了杯中的美酒。
「何為鴻門宴?」這倒是個新鮮詞兒,賈游從未听過。
「你且將這鴻門宴的故事說與賈員外听听。」胡沁轉身示意身後的星霜,自己則自顧自的喝著酒。
「是。」星霜將鴻門宴的典故說與了賈游听去。
「啊!不敢,不敢,賈某未曾有這般心思,還請公子莫要放在心上。來來來,吃菜,吃菜!」賈游听出了胡沁的言下之意是怪自己多疑,不信任于他。再看胡沁毫無防備的喝著賈府準備的美酒,倒是覺得自己是小肚雞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趕忙解釋,叫他不要介意。
「來,請。」胡沁倒也不客氣。
「要說公子手下真是能人輩出,連一個小小的侍女才識都如此淵博,讓賈某好生羨慕。」
「哦?那為了我這個小小的女婢,我們可得喝上一杯了。」胡沁親自為賈游斟上酒。
星霜眼尖兒,她已經看見胡沁是怎樣在給賈游斟酒的時候做的手腳。胡沁拿起酒杯,長長的指甲觸踫到酒杯時震動著指縫中的毒粉掉入酒中。快的就好似變戲法一樣。賈游怎會料到他府中備下的酒,也會要了自己的性命。
毫不知情的賈游結果酒杯豪爽的一飲而盡,何況同一壺酒剛剛胡沁還喝來著。將空了的酒杯展示給後面的星霜看,一副色迷迷的樣子︰「姑娘好才情。」
可咽下毒酒的賈游沒過多久便藥性發作,捂著脖子瞪大眼楮震驚的看著胡沁。胡沁則是繼續在酒桌上喝著美酒笑而不語,往後退了退,怕他髒了自己的袍子。默默的在一旁看著這個賈游是怎樣消失在世間的。只見發作後的賈游難受的捂著自己的脖子痛不欲生。他氣悶難耐的用手指摳著脖子上的肉,怎奈就算將自己摳的血肉模糊也是無濟于事。再掙扎一會兒,賈游就呼吸不了了,一張臉被憋得青紫,黑色的血也從他的七竅流了出來。沒多久這個人就癱在地上動彈不得了。星霜哪見過如此恐怖的場景,只在後面打著抖堅持不讓自己昏倒。但這噩夢還沒結束。賈游的血水沾上他身上的毒,竟和硫酸一樣能腐蝕人的血肉。只見這毒性之強大,將賈游的血肉之軀腐蝕著一邊兒冒著白煙一邊化成了一灘血水兒。到了後來,竟是連這灘血水都漸漸揮發成了一縷白煙不見蹤影。到這時,賈游這個人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在這個世上消失了去,只留下一干器物還遺在原地。
門外伺候的小童許久沒有听見動靜進來查看,被這一幕嚇得剛要大叫就被胡沁一股香粉兒襲暈了去。順利地完成了任務,胡沁轉身要帶著星霜離去。轉頭一瞧星霜,雖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卻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樣驚懼,難不成給嚇傻了?
星霜回過神來對胡沁說道︰「師兄,你總是說我呆傻,你又好到哪里去?這人頭都化掉了,你要如何去領銀兩?」星霜在胡沁的目瞪口呆中微笑著從地上拾起了賈游遺落的一直待在手上的戒指。
「想必有這個在,就能順利的領銀子去了。」星霜將戒指交給胡沁。
「厄,還是師妹想的周全。」胡沁只呆愣著看著星霜,好似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一般。
胡沁與星霜一同撤離的時候,胡沁帶她走遍了賈府中的每個院落,手中捻著的一包毒粉投進了賈府的各個水井之中,這才放心的離去。出來時眾門派的殺手們見胡沁安然無恙的出來,自是任務已經達成,心中難免因錯失良機而遺憾。而那些伏擊在他們附近的殺手知道胡沁的丫鬟是個奇女子,也不僅對她感到好奇。于是過了今夜,江湖中便開始盛傳貓臉狐狸隨身帶著個絕代佳人,二人相輔相成郎才女貌一同行走于江湖之中。還有人說自從胡沁身邊帶了個美艷女子,好似如虎添翼,沒有他辦不成的事。可謂眾說紛紜,卻沒有人真的見過這個女子的真面貌。一時間,星霜又被推到了江湖輿lun的風口浪尖。傳聞傳到軒轅曦那里,更是加劇了他對星霜的鄙夷,果真什麼人都行,不僅是他。
再說這南林賈府的人,自打那天賈游被刺不知所蹤,三天後便都死于毒害。只留下了傻子賈樂活于世間。可憐的小童被胡沁迷暈,三日後醒來,這期間滴水未進因禍得福撿了條性命,只是從此便落下個瘋傻的病癥,逢人就說「化成白煙不見了!」人們也只當他是個傻子不予理睬。
從此世上再無南林賈府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