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聞香
我只能保證我說的一點也沒有錯，確實，他們福建過來的人就這規矩，我沒有辦法呀。
我行走在巷子里，這個季節，夜幕特別黑，小巷子里一片寂靜。
心里面知道馮大哥一定特別著急，我也特別希望趕緊將孩子找到，我可不希望他們因為在窯灣而產生什麼差池，這個責任我可是負不起的。
心中有事，直奔目的地，到了吳家大院門口，人家的大門時緊閉的，只是從二樓的管家的房間里透出微弱的光，可能這個管家還正在算著什麼賬目，或者查看煙絲的烤制情況吧。從大院的外圍我只能看見這些情景，他們院大屋深的，里面是什麼情況我根本不知道。
我是不能敲門的，還好我有自己的打算。
說來這打算挺小人的，那就是我施展我自己的功夫，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在窯灣，我在眾人面前從來沒有說過我會武功，我的武功也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露過，當然，我更不會說我曾經是下邳張氏鏢局的一個普通的伙計，我曾經在鏢局坐過學徒十年。
我想將那份對逝去親人的懷念永遠埋藏在心底，不讓任何人任何事去觸踫我對我的那些親人的掛念。
我一個飛身，以輕巧的步伐，翻上我太爺爺家的牆，在他家牆上行了十多步以後就來到趙家和他們吳家最窄的地方，從這個地方我輕巧地跳到了吳家的房頂。
徐群跟對我說是吳家的小姐在哄著那個女孩子，所以我最先到達的還是吳家小姐的閨房。
吳家小姐的屋里還亮著燈光，我從房檐頂上揭開一片瓦，順著燈光，我看見屋子里面吳家的小姐——那個當初和我吵架的美女，身著一身素雅的旗袍，頭上梳成高高的髻環，上面插著一根玉簪，甚是美麗。吳家小姐正在和她的丫環在繡著一雙鞋墊，手里的針線在她們的縴縴素手上飛轉，那鞋墊已經銹了一多半，她倆誰也沒有注意頭頂上還有一個陌生的我正在打探情況。
我繼續在屋子里面逡巡著，我竟然發現小姐的床上躺著一個女孩子，到底是有錢人家，連蚊帳都是那種半透明的薄紗，不像我們的鄉民，很多都是用粗布縫制成的蚊帳。
那個女孩子這個時候已經睡著了，但是我依然無法肯定這就是馮大哥的孩子，怎麼辦呢？
我悄悄地將瓦片放回，飛身到院子中，撿起花池邊的一塊石塊，然後將一樓的窗戶打開，從窗戶的縫隙扔了進去，石塊在屋子里面啪嗒一聲。二樓的小姐和丫環听到了一樓的動靜，只听小姐的聲音在樓上響起道︰「誰呀？」
緊接著我又扔進了一個石子，又是啪嗒一聲。
這個時候就听見丫環的聲音說道︰「小姐，可能是鄰居家的貓來了，或者是房間里老鼠，我去看一下。」
小姐的聲音說道︰「我陪你一塊去。」
很快一盞燈光從樓梯上傳下來，我則又是一個飛身輕巧得如同三月的燕子攀到二樓的窗口，將窗戶打開，跳了進去。
進了窗戶突然想到這樣不妥，趕緊用身上的擦汗的毛巾將臉蒙住。
屋子里面還有一盞燈，只是房間里面已經沒有了剛才兩盞燈的亮度了。我走到小姐的蚊帳前，將那個熟睡的女孩子右胳膊輕輕拿開，果然看見她的胳膊肘處有一塊銅錢大小的紅色胎記，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回去和馮大哥也有所交代了。
正當我將女孩子的胳膊放回準備離開的時候，小姐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只听她邊上樓邊說道︰「奇怪了，哪里來的聲音呀，剛才明明听見有動靜的。」
這個時候我心知不妙，趕緊離開。
當我到達窗口的時候才發現更不妙的事情，原來丫環已經端著燈籠打開閨房的門出去查看一番了，她這一查看不要緊，燈光將窗戶外面都照亮了，我若這個時候出去，肯定會被察覺，然後大呼小叫，弄得全院甚至全鎮都知道了。
怎麼辦，小姐的腳步越來越近了。
怎麼辦，怎麼辦……
我朝屏風後一躲，暫避一會是一會。
小姐進來以後一眼就看見我剛才打開的窗戶了，她很奇怪的自言自語道︰「哎，窗戶怎麼開了？」
說著就過來關上窗戶。
而窗戶邊上的屏風旁邊就是我呀！
待她關好窗戶一轉身勢必會看見我，也罷，豁出去了，做一回賊又如何！
待她轉身邁出一步的瞬間，我一個飛身到她身後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已經將手緊緊地堵住了他的嘴巴。
也就是這一瞬間我感覺到她的身子如同一團棉花倒在我的懷里，輕柔的薄紗有著絲綢一般的質感，身子輕得如同天空的一片雲朵。
我堵住她嘴的手還得騰出來攙扶著她的身子，更要命的是我聞到她身上一股淡淡地桂花香味，那是一種我最喜歡的花香味，伴著她溫熱的體溫給人一種飄飄欲醉的感覺。
真是要命，我在這一瞬間怎麼會有這樣的感受。
她竟然暈過去了，完全不像那日同我吵架的潑辣女子了，看來這大戶人家的女子平時的傲氣也是裝出來嚇唬人的，遇見真正的危險時候還是一個不識數的人。
這下又該怎麼辦？我總不能將這樣一個可人的女子扔在地上不問吧。于是，在這萬分緊急的時刻，我將她抱起，放在了她的床上，在我想將她的鞋子月兌掉的時候竟然發現她是一雙小腳，那三寸金蓮穿著繡著美麗花紋的綢緞布鞋，我都不忍心去觸踫，生怕我的魯莽會將這麼美麗的風景給破壞。
但是我的時間是有限的，因為我已經听到樓下傳來丫環關門的聲音了。
我將小姐放好，還向她默默祈禱了一句︰「小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因為找這個孩子心切，才不得已而為之的。」
說完這些，我才趕緊又一次從窗戶飛身逃了出去，這個時候我才多了一個心眼，從外面將窗戶合上。
等到回到太爺爺的門口，我才心里踏實了，又在門口的小巷耽擱一會兒，一直發現院子里面沒有喧喧嚷嚷的聲音了，我才放心地離去。
在回來的路上，我的內心一直怦怦直跳，倒不是剛才的緊張，而是因為那吳家小姐的體溫和她散發出來那股淡淡的芳香，好像印到我的身上一般，久久不願散去。我的手臂上，我的胸前，這個時候也好像散發出同樣的香味一般。
我很久沒有這麼激動過了，這讓我想起了在地震時候在鐵佛小鎮的經歷了，那個陌生女子的溫度一直讓我沒有忘懷，讓我一直心懷愧疚，而今天，這小姐的溫度讓我找到了相同的感覺。只是，她給我的是另一種美好的馨香，不像地震時候的那般冷峻與殘酷。
惟願我的莽撞沒有將小姐驚嚇，惟願如果她知道是我，不至于暴跳如雷，要關了我家的小店，嘿嘿……
在路經李家巷的時候，我竟然看見了一個像我一樣鬼鬼祟祟的身影，這讓我很奇怪，于是我趕緊閃身，看那個身影意欲何為。
只見那是一個五尺高的漢子，在黑夜里只能看見他大致的輪廓，他肩上扛著一個口袋一樣的東西，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
我看見他在花家火燒店的後面靠近街心河的地方踟躕著，最後跳下石岸，往花家房屋背後的一個坑穴的地方走去，他要干什麼呢？我看見他將肩膀上的口袋放在花家的主屋底下的石縫里面。
這花家的建築依河而建，石頭壘成的地基，上面蓋房，下層為儲藏室，儲藏室的外圍這一家與那一家之間就留有了縫隙，我看見那漢子將肩膀上的口袋就藏在那縫隙里面，然後還用旁邊的樹枝在上面做了掩蓋。
口袋里面是什麼？這人半夜三更做這等勾當，莫非那口袋里的東西時偷盜來的？
那身影做完這一切之後，就又沿著巷子向遠處走去了。我也緊跟著那身影走去。
只見他順著巷子一直向東走，走了約二里多路，接近城外了，才找個鄉村人家的柴草垛子，在那里又折騰一會兒，鑽進柴草堆里去睡覺去了。
這人還真是可笑，看來也只是路過此地的流浪漢而已。
窯灣每天都有那麼多外地人從此路過，有的是走水路來的，有的是走旱路來的，有富裕的，也有貧窮的，瞎子搖船——窯灣，歇後語中說連瞎子都搖船，你想想還有什麼人不可能來到窯灣呢！
所以我很快就判斷出了這人的身份，以及他可能做出的事情來。
我迅速折返回去，來到方才那賊人藏東西的地方，將樹枝拿開，找到那口袋東西，將口子解開，用手一模，我就知道這是一口袋山芋。山芋還是新鮮的，好像是剛從人家地里挖來的一般。也不知道這是誰家的山芋被這人盯上了，但是無論如何，這是我鄉民的勞動果實，不能讓它被這賊人搶去。
我所要做的很簡單，將這口袋山芋攜著，走了兩三戶人家的距離，將這口袋山芋藏在李家院牆外外的一處枯樹枝底下，上面也做了掩蓋。
然後我就大搖大擺地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果然家里的人都沒有休息，這種丟孩子的情況下他們是睡不著的，看著我回來了，馮大哥和嫂夫人趕緊過來問消息，我向他們說道︰「沒有問題了，吳家的孩子就是你們要找的英兒，但是我去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我沒有打擾，等明天早晨我們過去直接接回來就行了！」
「兄弟你確定是我們家英兒嗎？」嫂夫人說道，「沒有看錯吧？」
馮志其大哥埋怨道︰「你看你，趙兄弟還能看錯了嗎？這是開玩笑的事嗎！」
我點頭保證道︰「一定是的，大哥和嫂子不用擔心！你們安心就是了。」
這下嫂夫人才放心。
安茹看見我帶來的是好消息，就知道沒事了，她走到後院鍋灶前，將方才熬的粥端到前面來，這個時候我們才想起整個下午我們都沒有吃飯，肚子也確實有點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