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約會
「這是你的店？」當吳敬亭站在我家醬園店櫃台前面的時候她的聲音是充滿詫異。
我因為正在低頭撥打著算盤，但是她的聲音我一下子就听出來了，我連頭也沒用敢抬起來一下，好半天我強裝出燦爛的笑臉面向她，只看見我的面前吳家大小姐穿著一身綠色的褥裙，上面繡著清新雅致的小花，給人一種非常休閑非常涼爽的感覺，我對她說道︰「吳姑娘，請到樓上坐。」
我看見她正咬著嘴唇，一副慍怒的樣子，晶瑩的眼楮里充滿著怨艾，她沒有說話。
我向周圍看了一眼，還好，格兒和安茹正在後院忙著 油，不知道這門廳里來了誰。
「吳姑娘，我們之間有點誤會，是應該到了該解決的時候了。」
吳敬亭哼哼笑了一聲說道︰「我們之間？誤會？」
「是的，我知道吳姑娘是好人，我也是好人，這就叫不打不相識吧！」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想起來這麼好的詞匯的。
「不打不相識？」吳敬亭不再理會我，將這間門面端詳了一番，輕移蓮步，款款轉了一圈，說道，「不錯，趙老板，生意做得有滋有味的，絲毫不比趙信隆醬園店差呀。」
「姑娘取笑了，我和太爺爺的店比起來還差得遠，我怎麼敢和他老人家的店比喲，他的孫子我的幾個叔叔都把甜油賣到全國各大城市了，上海、蘇州、常州……」
「那兩個姑娘呢？我記得這店里還有兩個姑娘呢，還有一個特別厲害的，差點將我頭發拽掉了的那位呢？」
我本不想提出那令她尷尬的一幕來的，可是她還是提了。
「那兩個是我的妹妹，現在正在後院 油呢，明天還有一筆發往安徽的油料需要緊急趕出來。」
「你把店門關了跟我走一趟唄。」
「關門？」
「反正現在也沒有人來買你的甜油，你就跟我走唄。」
「這……」我之所以猶豫，是因為眼下這個時候我實在不能將正在後院干活的妹妹丟下自己前往不明前景的地方去，從心理上我都覺得如果走的話都對不起兩個妹妹，而且我覺得如果我走了重色輕親人的行為太過明顯了。雖然我的內心十二分的願意和她走。
「你跟我走還是不走呀？」吳家大小姐好像給我下了最後通牒一般。
「誰這麼大的口氣要帶走我家哥哥呀？」安茹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她圍著白布圍裙，臉上還冒著汗珠，看見站在店里的這個女子，她愣了一下，大概頭腦轉了百八十圈終于想起來了吧，她說道，「感情是吳家的樓上小姐，今日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不知吳小姐是來打醬油還是來打醋呢？」
吳小姐看著眼前這個曾經和她打過架的女子，嘴角露出不屑的一瞥，卻並不理會她，然後轉而問我道︰「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安茹看她不理會她，頓時怒從膽邊生，剛想說話被我攔住，說道︰「姑娘還是到我家樓上坐坐說說話吧。」
安茹卻並不示弱，我攔住她的去路卻攔不住她的嘴，她繼續說道︰「感情吳小姐是來收人了了。哥哥你還不快去！別讓吳家小姐等久了，人家可是千金之軀……」
吳敬亭也許知道在這個地方將事情搞僵對她並沒有什麼好處，她率先說道︰「妹妹好生厲害，姐姐我向當初的莽撞陪不是來了。」
「得，你可別向我賠不是，我可擔待不起！」
我這個時候對安茹說道︰「妹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都這樣說了，你還得理不饒人，你想怎麼樣呀你……」
吳家小姐听我這麼說，她了不樂意了，她對我說道︰「趙一，你可把事情給我說清楚，誰得理了，她得理了那我錯在什麼地方了？」
「吳小姐，請到我家樓上坐坐吧，」格兒也從後院來到了，「大家都是街坊鄰居，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以後是好姐妹多好，我替我家妹妹向你賠不是了，是她太莽撞了……」
「姐，你只能代表你自己，請你別代表我！」安茹說道。
三個女人一台戲，這老話我听說過，如果讓我在這里再呆下去，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勸解下去了，我將腰間的圍裙解掉，扔在櫃台上，對她們仨說道︰「幾位妹妹和小姐慢慢爭論，我到南大堰透透風去。」
我說完轉身就走，我知道如果我耽擱太久她們肯定攔著我，我夾在中間，沒完沒了的，實在沒趣味。
那吳家小姐跟著我出了來一塊向南大堰走去。店里剩下格兒和安茹，只听見安茹對格兒說道︰「看見了吧！看見了吧！看見了吧！」
她連說三個「看見了吧！」我就知道這話里有話了，但是我不理她，我繼續向前走去。
吳小姐很快走到了我前方三四丈開外遠，腳步非常快，現在變成了我在她後面遠遠地跟著她了。
沿著大堰，她向左拐，走了有一里多路，都走到窯灣小鎮的最外圍了，這個時候我們的右邊是駱馬湖，左手邊都是莊稼地了。在一棵桐樹底下，有一塊小鎮上老人們用來下棋的石桌和幾個石凳，這個時候正是下午，沒有人下棋，空蕩蕩地擺在那里。她將手帕鋪在是石凳上，坐在那里，我慢慢地也走過去，站在石桌邊上，吳敬亭看著遠處的湖面，好似我根本不存在一般，很快她還是說話了，「你跟著我干什麼？」
「我……」我無語，良久，我才找到理由，「是你要我跟著你的。」
說過這話我又後悔了，這話不應該說的。跟著就跟著就是了，本來就是我跟著她的嗎，再說人家又沒有強拉住我的手讓我跟著她。
強拉住我的手，我想到了她的手，我看見她的一只白皙的手正輕輕地給自己扇著風，另一只白皙的手放在腰間，眼楮依然目不轉楮地看著遠方。
她沉重地喘了一口氣，說道︰「明天下午你過來，我要帶你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教我武功。對了，你會武功吧？你若是不會武功，你騙我的話，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好恐怖的話語，既然不信任為何還要讓我教呢！
就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呢？
我有點竊喜。
「好了，你回去吧，你那妹妹我是夠夠的了，害怕和她打交道。」
「明天就在這個地方嗎？」我覺得眼下這地方不合適，雖然這個地方已經很僻靜了，但是偶爾還是有人路過的，雖然再往前走三五十丈就是枝繁葉茂的樹林了，但是難免哪棵樹叢中有眼楮，人言可謂，我可不想給吳家大小姐的清白抹上污點，也許是我想多了吧。
但是，我不能不想多呀！
「當然不是這個地方，我家還有一只游船在東面二里地泊著呢，到時我們去船上。」
「好，一言為定！」
「你趕緊走吧，待會有人過來！你家妹妹還不知道怎麼說呢！這是我家游船的鑰匙，給你一把。」
我接過鑰匙，好像接過聖潔的白雪一般，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在手心攥著。
「快走，快走！」她催促道。
原來她也是害怕被別人撞見的，這光天化日的，兩個年輕人在樹下，好說不好听！
我轉身快步沿著原路走回去了。
內心里像是揣著一只小兔子，兔兔地跳個不停。
我用力拍了自己頭部兩巴掌，責怪自己道︰「就這樣的心態你怎麼教任人家三腳貓的功夫的。」
我都有點害怕了，害怕自己再見到她時不專心了，心猿意馬的，實在齷齪！
下午的時候，馮志其大哥的船已經來到碼頭了，馮志其大哥一家正在忙著將自己瑣碎的行李往船上搬運，還有在這個小鎮上采購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全國各地的物件特產幾乎被他們一家采購了一個遍。
我則在得月樓擺好了酒席，等著他們一家來赴宴，本來想在他們第一天來的時候請他們吃飯的，但是因為英兒丟失的事件飯沒有吃成，現在人家要走了，再不送行就不像話了。
一輪月亮從得月樓東面的窗戶照進來，將小鎮籠罩在悠悠的月色中，小鎮這個時候比白天寂靜了許多，人家屋檐的燈光發出黃暈的光和天上月光應和著，更增加了小鎮的安寧和愜意。
安茹手里拿著一根從廚房間廚師那里要來的黃瓜，一邊嚼著一邊也順著我的目光向遠處望去，她用手指著遠處的一處房子對我說道︰「哥，你看，那就是吳家大小姐的閨房！」
我暈，我將身邊的椅子順手舉起假裝朝她砸去，她哎喲一聲趕緊朝對面坐在桌邊格兒的身後躲去，一邊躲一邊說︰「我說錯了嗎，我說錯了嗎！」
安茹其實是應該沒有說錯的，我也知道從這扇窗戶所看的方向正是吳家大院，而吳家大院的方向肯定就是吳家小姐的閨房的方向，只是我不願意承認其實我冥冥之中的那份想法罷了……
我想如果再這樣下去，我終究是個問題，也許我該改變現在的生活狀態了。
我該怎麼辦？這也是一個讓我苦思冥想的問題。
眼下，我最應該考慮的是明天該如何面對吳家的這位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