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窯灣 46、識玉

作者 ︰ 岠山劍客

46、識玉

臧二爺正在議事廳里面書寫著什麼,議事廳門口的差人進去稟報「老爺,鎮上的趙一兄弟找你有事稟報。」

「快快有請。」

我和薛老伯進了議事廳。

「趙兄弟,你來得正好,這里面有份文書需要你簽字作證呢。」臧二爺說著將桌子上的幾張輕輕推到我的面前,「今日上午,那王遠客真不撐打呀,我們還沒怎麼麼著呢,他竟然撞牆自殺了。」

「王遠?你是說偷老錢家一袋紅薯的那個竊賊?」

臧二爺看了我一眼,說道︰「恐怕不止偷一袋紅薯那麼簡單呀!」

「還翻梁上牆去吳家小姐的閨房?」其實說這話我自己都有點心虛,但是還必須得裝作若無其事這樣說。

「你怎麼知道翻梁上牆去吳小姐的閨房了?」

我趕緊解釋道︰「我的客戶馮志其昨天來到小鎮就將他的閨女帶丟了,是徐群跟大哥看見在吳家哭泣,今天早晨我們去尋找的時候,果然找到了孩子,正巧踫上衙門里的人去問詢吳家小姐丟失了什麼沒有,所以這才知曉的。」

臧二爺點頭道︰「嗯,是有這麼回事,不過我說的那王遠的蹊蹺還不止這些。」

「還有其它的什麼嗎?」我問道。

「我們抓住他的時候從他身上翻出了這個!」說著臧二爺從案子後面取出一塊玉佩遞給我。

我接過玉佩仔細端詳起來,只見這塊玉佩有巴掌大小,做工非常細致精美,上面花紋正面雕刻的是春夏兩季圖,分別是春日迎春花艷麗,夏塘荷花滿池香,反面是上半年的十二節氣圖,一根紅色的流蘇點綴著,整塊玉佩給人一種清新月兌俗的雅韻,洋溢著高貴的氣質。

我疑惑地問道︰「這玉佩有什麼典故?」

臧二爺示意我們爺倆坐下喝茶,然後自己端起茶杯啜飲了一口,對我們說道︰「我方才讓下人去叫汪家銀樓的老板汪貴和去了,還沒有來到呢,我也不知道這玉的價值和典故,總得找個行家看看再說。」

我點頭稱是道︰「臧二爺說得有道理。」

我看那公文上就是寫了王遠偷竊案件的始末,前部分也都是我知道的情況。在後面敘說中加進了盜竊吳家但其本人尚未承認,同時從其身上翻出珍貴四季巴掌大玉佩一塊,懷疑也是偷盜所得。

我在上面簽字負責我的發現王遠偷竊紅薯事實並將紅薯轉移的內容,我取出我的印章在前半部分的內容上蓋我的章,就算是完畢了,然後將紙張歸還給臧二爺。

然後開始稟報我們的事情了,我將大體情況和臧二爺一一說道,不明了的地方薛老伯補充。

「趙兄弟說的我都清楚了,我正在考慮明天早晨就行動,不能任由這伙匪徒胡作非為。」

「這樣最好了,長官,你不知道那伙匪徒有多凶惡,見值錢的就搶,弄得老百姓人心惶惶的。」薛老伯說道。

這個時候,汪家銀樓的汪貴合在差人的帶領下從大門外進了來。

臧二爺將王老板迎進屋子,對汪老板說道︰「汪老板,今日請你來就是請你鑒賞一下這塊玉佩。」

說著臧二爺將那塊玉佩取出來遞與那汪老板。

汪老板接過玉佩,放在桌子上取出隨身攜帶的老花鏡和放大鏡仔細端詳起來。

我和臧二爺已經薛老伯則坐在桌子邊上,靜靜地也不說話,生怕任何的動靜打擾了汪老板的思緒。

良久,汪老板扶了一下眼眶上的老花鏡,說道︰「臧二爺,這塊玉佩不簡單呀,正宗新疆和田玉出品,做工精細,你看這雕刻的紋路,做工的考究,不是我有意夸下海口,我是無法做到這份細膩的活的。」

臧二爺說道︰「內行看門道,我們只能看熱鬧,你看這玉佩價值幾何?」

「價值?」汪老板將手頭的工具收起,同時摘下老花鏡,說道,「我只能保證這塊玉佩不是本地工匠的作品,至于價值嗎,這還真不好說。如果我知道我就會說,但是我不知道,實在不敢隨便估算它的價值,只是不知這玉佩從何而來?」

臧二爺對汪老板說道︰「還不就是今天早晨從偷紅薯的那個賊王遠身上搜出來的了!」

「這事還真是蹊蹺,」汪老板說道,「他怎麼會有這麼貴重的東西呢!」

「如果去西當鋪或者東當鋪,我可以要價幾何?」臧二爺是一心想要知道這塊玉佩的價值呀。

「這個……」汪老板擼著下頷的胡子略一沉思道︰「要是遇見行家可以要百兩黃金。」

「百兩黃金?」我也很詫異,忍不住說道。確實,我以為像這樣的玉佩和大街上民間游民擺地攤的玉佩沒有什麼區別,他們頂多也就要十兩銀子,還可以打折。因為我不懂玉,也許我的想法太過淺薄了。

汪老板點頭道︰「我又尋思了一下,這塊玉佩一定是達官貴人之家的典藏,民間絕非有這樣的玉佩,不過有一個問題值得大家深思,就是這塊玉佩為什麼只是上半年的圖案和節氣?」

臧二爺看著汪老板,慢慢說出一句話來︰「你的意思是還有一塊下半年的?」

汪老板微笑著點頭說道︰「第二塊玉佩應該和這一模一樣,但是圖案是秋月高掛雁南飛,冬梅傲霜雪紛紛,背面是下半年的十二節氣圖,單獨這一塊玉佩值百兩黃金,雙壁合攏至少五百兩!」

只見臧二爺趕緊朝門外喊道︰「張五……」

從門口跑進來差人張五,他說道︰「老爺叫我!」

臧二爺說道︰「你現在就給我換衣服,換便裝,再找兩個人和你一塊去,去蔣家,監督蔣家的動靜,看看都有什麼人出入,一個也不能叫漏網了,做好記錄,特別是那個王遠,不能讓他離開蔣家,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沒有資格將他轉移,這是我的令牌,拿著。」說著朝張五拋過來一個令牌。

張五接了,說道︰「知道了老爺,我這就去。」

張五匆匆忙忙地走出屋子準備去了。

「這王遠什麼人,從哪弄來這麼貴重的東西!」臧二爺很是奇怪。

這也是我們所奇怪的,但是這府衙不是我們談論這些是是非非的地方。

汪老板起身告辭,我們也起身告辭。

臧二爺將我們送到議事廳門口,對我們說道︰「這玉佩如此值錢是我之前沒有料到的,因此希望三位都暫時替我們保守秘密,以免打草驚蛇……」

我們拱手道︰「臧二爺吩咐,我們自然遵命,請臧二爺放心就是了!」

在大門口的時候,臧二爺對我和薛老伯說道︰「明日只要那伙匪徒敢再做惡事一定將他們一網打盡,請趙兄弟和這位大叔放心。」

我們表達謝意後和汪老板一塊離開了府衙。

下午的時候,我準備將薛老伯親自送回河西去。

南門渡口,每隔半個時辰就會有一組渡船對開,這岸的船將這岸的乘客送到河西去,河西的乘客則乘坐另一條船到這岸來。

兩岸的渡口都有一口清越的銅鐘,這岸的銅鐘吊在渡船的最高處,每到開船的時刻,兩岸雖然相距約十多里地,但是悠揚的鐘聲卻響徹雲霄,只要用耳細听,是能夠听見對岸的鈴聲的。

我和薛老伯站在船上,巨大的客船在清波蕩漾的湖面上飄行,天是瓦藍的,水是清澈的,河中心小島上的蘆葦是充滿生機的,還有遠行的船舶在慢慢地游動,听著傳遍潺潺地流水,感受著水上的微風,真有一種讓人心曠神怡的感受。

這個時候船工一邊劃著槳一邊唱起了讓人無比的舒服船工號子,那聲音如洪鐘,高亢沉穩,直驚飛了遠處的白色水鳥——

大槐樹,槐又槐。

槐樹底下搭戲台。

人家媳婦都來了。

咱的媳婦還沒來。

說著說著就來了。

扛著板凳跟著爹。

穿著花鞋露著腳。

誰做的?娘做的。

提起娘來夠受的。

……

幽默的唱詞將坐船的眾人逗得哈哈大笑。

旖旎的風景,開了的歌謠,乘船的人在不知不覺中就到了河西岸。河西岸可要比河東荒涼多了,遠看只有大堤上的綠樹和河邊護坡。我們隨著眾人一同下了船,上了大堤。在大堤上我將手里提著的東西交給薛老伯,並告訴他道︰「以後去窯灣的時候不要去得太早,那伙匪徒也一般都是趁天將亮的時候做壞事的,還有,夜里睡覺的時候一定要將房門插緊,年齡大了,這些事情可一定得注意呀,防患于未然,我們也不在你的身邊,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薛老伯接過我給他的東西,嘴里一個勁地埋怨「你們又給我買這麼多的東西,真是浪費,真是浪費……」

看著薛老伯佝僂的背影,我突然想到我的父親,如果我的父親在世,也一定是這樣蒼老了,我還真擔心哪一天如果我看不見薛老伯了,我甚至連心中的一點寄托也沒有了。父親死後,薛老伯就一直在我心中父親的位置上,能夠對這樣的老人好一點,我的內心無比地欣慰,因此當听說他這麼大的年齡還遇見搶劫,遇見別人將他辛辛苦苦砍來的柴火扔到了河里,我的內心是非常地憤怒,非常的難過的,憤怒的是那些打家劫舍的家伙根本不知道一捆柴火對我內心的安慰,難過的是薛老伯還要為這樣一捆柴火傷神。

所以,我決定做一件事情,讓那些我們最牽掛的人都不再難過悲傷……

船一時半會不會走,站在河西岸的我,仔細地端詳了一下這里的環境和位置,向南看去,左前方是碧波蕩漾無邊無際的大運河和駱馬湖的交匯處,左面是蔥蔥蘢蘢的莊稼地和隱藏樹立深處的村莊,一條運河大堰的道路,一直通向南方,消失在叢林深處,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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