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日荷花 收養外甥女

作者 ︰ 欣豪

水荷回到了白雲村,是父親打電話催她回來的。她心急火燎地趕回老家,才知道是妹妹水蓉出事了。

自從上次志旺的母親鳳芝偷听了桂娥母女的的對話後,在鄭家立即掀起了軒然大波,他們把事情鬧得翻天覆地。鄭青山勃然大怒,氣得當場高血壓發作住進了醫院。鄭志旺更是接受不了事實,他幾乎被這個巨大的打擊擊垮!他終于明白,當初貌美如花的水蓉為什麼會如此迅速地嫁給自己,原來是要他當這個「頂缸爸爸」!原來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大騙局!原來他視如珍寶的女兒居然身上流淌著別的男人的血,與他沒有絲毫關系!這對他真的是一種莫大的羞辱,他非要與她離婚不可!而且要立即離婚,根本沒有一絲商量的余地!

水蓉雖整日哭哭啼啼,但也知道今後在鄭家無法立足,她只好同意離婚。這次,她那個向來對她百依百順的丈夫再也不會听她的了,他整天對她橫眉怒對,像一頭怒極了的要吃人的獅子,水蓉見了不寒而栗。

水蓉抱著他的褲腿,跪在地上求他原諒自己,求他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她承諾說自己會再給他生孩子,延續鄭家香火。鄭志旺卻絲毫不為所動,指著她的鼻子大罵︰「狗急了還跳牆呢!我看在你田大小姐眼里,我鄭志旺比一條狗都不如!田水蓉,你平時打我罵我,對我再怎麼不好都沒有關系!但你不能干出這事來!這次,你把我鄭家祖祖代代的臉都丟光了,娶了你這種女人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但是罵歸罵,他是個要臉面的人,對外包括在民政局他都說是因為和水蓉性格不合才要求離婚,絲毫沒提孩子的事。但他也要求水蓉要講良心,不得提出分割鄭家的財產,水蓉無奈只得同意。

法院把女兒判給了水蓉,每月讓鄭家出一些撫養費。然而鄭家再也不想與她們母女有任何的牽連,便一次性地付給她一筆錢。他們說從此橋歸橋,路歸路,永世不得往來。

于是,水蓉只得帶著兩歲多的孩子灰溜溜地又回到了娘家白雲村。娘家家徒四壁,一貧如洗,處處充滿了愁雲慘霧。水蓉早已不習慣過這種寒磣的生活,便天天哭著鬧著要一了百了。田福才夫婦一著急只好把大女兒叫回來了。

水荷做夢也沒想到,這孩子竟會是郭震文的!听完事情的前前後後,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認為他們說的是不是某個電視劇里的情節!她痛心疾首,真不知該怎麼說他們才好!

「姐呀,我該怎麼辦呀,我看我這輩子完了,全完了!我才二十多歲,就拖著這麼個拖油瓶,以後我嫁給誰去啊,我們娘倆可怎麼活呀……」水蓉哭得快岔了氣,仿佛她一下子成了這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水荷抱過孩子,細細地打量著她。這是個無比漂亮的孩子,眼珠黑亮,睫毛濃密,那挺直的鼻梁與她的親生父親郭震文的如出一轍。水荷撫模著她那讓人心疼的小臉蛋,心中感慨萬分。這是她曾經刻骨銘心的愛人與她妹妹的結晶,是他們背叛她的罪證!也許,她應該對這個孩子充滿仇恨,因為她是對她那段感情的最大譏諷!可她沒有,反而對小小的她充滿了憐愛。這麼小的孩子就失去父愛了,連家也沒有了,以後注定要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多麼可憐的孩子啊,她想著,淚水又流了出來。為孩子,也為她自己。

「作孽呀,這真是前世作孽呀!」桂娥捶胸頓足的,「都怨那個郭震文,該千刀萬剮的郭震文!他倒拍拍走了,可把我們給害慘了!」

「我看都怨你!」水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蠻不講理地,「你那天干嘛莫名其妙來鄭家!還在房里莫名其妙地和我聊這個扯那個的,嘴巴也沒個把門的,害得毀了我和孩子的一生……」

她現在恨死她媽桂娥了,認為是她一手毀了她的幸福。當初,肚里的孩子也是她媽慫恿她生下來的。現在,又是因為她媽的多嘴多舌讓事情敗露了。本來,她可以一直舒舒服服地做著鄭家少女乃女乃的。雖然她對丈夫沒感覺,不來電,但在她田水蓉的字典里,感情不能當飯吃,過得養尊處優比什麼都強!

「早上你爹把我大罵了一頓,現在連你也來怪我,天哪!你們還讓不讓我活了!」桂娥越說越傷心,又嚎啕大哭起來。

「好了!」在一旁一直在抽悶煙的田福才大吼了一聲,「這樣哭哭啼啼吵吵嚷嚷好听是嗎?你們還嫌不夠丟人是嗎?」

在他的一聲怒吼下,水蓉不鬧了,桂娥也不哭了,現場一下子寂靜下來。

「姐,我也想到省城去闖闖,我再也不想呆在這山溝溝里了!現在我離婚的事鬧得滿城風雨,我也沒臉在竹岩呆下去了。你帶我走好嗎?」水蓉眼巴巴地看著水荷,此時她之前身上的那種盛氣凌人的氣勢已經徹底全無。

「水荷呀,你幫幫你妹妹呀,她的命已經夠苦了!現在,也只有你這個做姐姐的能幫她啦!」桂娥對水荷的態度從都沒有像今天這麼好過,她此時也把大女兒當成了一根救命稻草,」我的好女兒呀,現在咱家只能靠你啦!」

「那雙雙這孩子咋辦哩?」田福才擰滅煙頭,苦著臉說。他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頭發差不多全白了,背也駝了。還不到六十歲,就顯得老態龍鐘了。

「是啊,雙雙怎麼辦啊?我們年紀大了,家里的光景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供三強和水靈讀書都夠嗆了,沒有能力再撫養雙雙了……」桂娥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起來。

水蓉沉思片刻,說︰「這個我早想好了,只有一條路,我只能把她找戶好人家送了!我還年輕,以後還要嫁人,我不能帶著這樣一個拖油瓶。再說我去城里前途未卜,自身都難保……」

「這怎麼行啊?」田福才吃了一驚。這畢竟是他的親外孫女,血濃于水,他實在是割舍不下呀!

「水蓉,這事你休想亂來,我寧可去到處要飯也不會同意你去把孩子送人!」桂娥義憤填膺道,她揚起手做狀要打二女兒,「我看你這死丫頭心是不是鐵做的啊?你的心怎麼那麼狠啊!雙雙可是從你身上掉下的肉啊!」

「我都聯系好人家了,你們就別操這個心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會做主安排的!」水蓉嘴巴說的那麼強硬,說完卻又忍不住嗚嗚哭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她也是無奈之舉啊!

「你、你這遭天打雷劈的孩子……」桂娥說著,都快哭暈過去了,田福才也抱頭長嘆。

「爹,媽,你們先別急,讓我再想想辦法,天無絕人之路呀!」水荷連連安慰二老,她心里也充滿了悲哀。

這天晚上,水荷失眠了。她躺在木板床上,翻來覆去地怎麼也睡不著。一想到要把孩子送人,她的心里就有一種說不出的痛楚。孩子無罪,將她隨隨便便地送給別人,這本身就是對她的一種極大的不負責任啊!她不由又想起了自己,想起自己就因為不是養父母親生,從小到大他們對自己另眼看待,並數次把她送人的的一幕幕來……不,決不能讓可憐的孩子重蹈我的覆轍!她在心里低低吶喊,然後毅然作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要收養這個孩子!

第二天,當她把內心的想法告訴家人後,所有人都驚呆了,桂娥更是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水蓉哭得稀里嘩啦︰「姐呀,你真好,謝謝你!嗯,孩子給你我放心……以後,她就是你的親女兒了,你就是她親媽!你知道,我也實在是走投無路呀,天下哪個做娘的願意拋棄自己的親骨肉啊……」

田福才也唏噓不已︰「水荷,你還要供你弟弟念書,你……你能行麼?」

「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一口她的!」水荷的目光變得從未有過的堅定,她錚錚有力地答道。

「水荷呀,你這孩子到咱家來真是吃盡了苦頭啊!要供你弟弟讀書,現在還又要撫養小外甥女……」桂娥終于有點良心發現了。

「什麼外甥女,從此雙雙就是姐的親手女兒了!」水蓉說著,撲通一下跪在水荷面前,「姐,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水荷忙攙扶起妹妹,一家人哭成了一團。

「姐……水蓉擦干眼淚,思忖了片刻,說,「等以後我倆進了城,你能不能永遠保守這個秘密?永遠別告訴孩子和別人她是我生的,好嗎?我……我想從頭開始……」

「你放心!我既然決定收養她,我就是她親娘!她就是我親生的!」水荷摟緊孩子,把她的小臉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臉上。她感到肩上的責任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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