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蓉工作的酒店住進了一對年過不惑的香港夫婦。他們住在十一樓,一住就是一個多月,水蓉對他們服務得十分周到細致。夫婦倆一看就是有頭有臉的人。先生儒雅紳士,太太珠光寶氣。水蓉很快和那太太混得很熟了。
這天,先生有事出去了,太太一人留在房里,她便和送水果進來的水蓉聊了起來。
水蓉好奇地問︰「殷太太,你們是特地來濱江觀光旅游的嗎?」
「是啊,這里有幾處景點還是相當不錯的。」殷太太操著港味十足的普通話說。
「今天去了哪里?好玩嗎?濱江的濱河很美哦,有沒有去那里劃船啊?」
殷太太顯得有點心事重重,她的眼神暗淡下來︰「今天沒去玩,我們去孤兒院了。」
孤兒院?水蓉瞅了一眼她脖子上的那條熠熠閃光的鑽石頂鏈,和她放在櫃子上的那個大大的LV包包,心想有錢人去孤兒院獻愛心也是很正常的。
殷太太嘆了口氣,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原來她和先生結婚近二十載,由于她先生身體的原因一直不能生育。夫婦倆此次來大陸,目的就是想抱養一個孩子回香港。今天他們去孤兒院,原本想領養一個女孩的,可左挑右選,就是沒有一個滿意的,只好失望而歸。
水蓉頓時興趣大增,問道︰「不知殷太太對孩子有什麼要求?」
「最好是三四歲的,年齡大了養了不親,太小又不好養。必須是女孩,長得要絕對漂亮,還要聰明可愛。頭發不能太稀,臉上不能有痣,天庭要飽滿,牙齒要潔白整齊,還不能有沙眼……」殷太太一口氣地說。
看來她的要求還真不低,這哪是抱養孩子,分明是在選美嘛!水蓉暗嘆。
突然,她想到了心圓。是的,這些條件心圓都符合啊!心圓漂亮得就像一個瓷女圭女圭,而且精靈可愛,大大的眼楮和白白的皮膚像足了她自己!這樣的孩子有誰會不喜歡啊?
殷太太嘆了口氣,顯得很無奈︰「田小姐,你有所不知,我們殷家家世顯赫,擁有億萬資產的家族企業,在香港屬上流階層。我先生又是三代單傳,而我們卻年過四十膝下還沒有一子半女,這使我們非常苦惱。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想領養個女孩,這樣老了總也有人給我們送終。但我們又不想隨隨便便找一個,因為這孩子將是我們殷家全部家業的繼承人,關系重大呀!」
水蓉暗暗打起了如意算盤,心想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若心圓讓他們選中的話,那不是一舉三得嗎?既可以讓親生女兒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變成人中嬌鳳。又可以減輕姐姐的負擔,同時自己還可以得到一筆可觀的補償金。
拿定主意後,她便把這事對殷太太說了。殷太太果然欣喜若狂,忙催促她把孩子帶來讓她瞧瞧。
當晚,水蓉就把恬恬帶到了他們下塌的客房。臨行前,心圓被水蓉精心打扮了一番,顯得尤為標致。她穿了一件卡通圖案的淡粉色線衫,外面套著條天藍色的背帶牛仔裙。腳上是一雙黑色的女圭女圭頭皮鞋,配著雪白的蕾絲花邊襪。長長的頭發披散下來,戴著月牙形的仿水鑽發箍,顯得萌態十足。
殷太太第一眼就喜歡上她了,抱著她端詳個沒夠,夸她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天使。
殷先生也很滿意。他拿了許多好吃的遞給她,心圓卻禮貌地︰「謝謝伯伯,媽媽說了,不能隨便要別人的東西。」
她那認真的樣子把大家都逗笑了。接著,殷家夫婦像面試的考官一樣,問了孩子許多問題,比如幾歲了,屬相是什麼,家住哪兒等等。心圓反應靈敏,口齒伶俐,令他們連連稱道。
水蓉讓她表演個節目,她便大大方方地走到中間,搖頭晃腦地背起了兒歌︰「小老鼠,上燈台,偷油吃,下不來……」她那憨態可掬的可愛樣迎來了一片熱烈的掌聲。
經過短短的接觸,殷家夫婦便舍不得離開她了,恨不得立即把她帶回香港。水蓉猜透了他們的心思,說︰「殷先生,殷太太,這事我還未與姐姐商量過,不知她同意與否。我姐姐撫養她不容易,為她操碎了心……」
他們立即意會了她的意思,殷先生爽快地說︰「你放心,我們不會白要這個孩子的。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出人民幣三十萬元!」
水蓉一听這個天文數字,頓時心花怒放,恨不得當場就進行交易。
水荷一听來意,干脆地說︰「絕對不行!我絕對不會把孩子送人的!」
水蓉急了︰「姐,不是送!殷先生說了,他願意出三十萬!嘖嘖,三十萬呢!我們何年馬月才能攢下那麼多錢呀?姐,你放心,我不是那種自私自利的人。到時候這錢我不會獨吞,咱們二一添作五,一人十五萬!有錢了,我也不想再打工了,我想開一家服裝店。你呢,也可以用這筆錢去買一套小房子,夠首付了!以後不用再靠租房度日了!」
「無論怎樣,我不會賣女兒的!水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孩子相依為命,早已有了很深的感情!平時,就算誰帶她出去玩一會兒,我都不放心,想念得厲害,更別說讓她去香港了!」水荷反應強烈,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妹妹會想出這麼個餿主意來。
「姐呀,你怎麼那麼傻呀?咱們心圓又不是去受苦受難,她是去做富家女、大小姐呀!到時候,殷家的一切還不都是她的?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再說了,我也是為你著想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老拖著個拖油瓶,今後你還怎麼去嫁人呀?你還真的以為那些要娶你的男人會不介意這個孩子啊?如果真的不介意,你也不會到現在,都年屆三十了還嫁不出去了!我話是說得難听了一點,但我說的是事實呀!」
水荷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盯著她︰「水蓉,你說這話還有沒有一點人性?心圓可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塊肉,你怎麼忍心讓小小年紀的她離開我們去香港呢?你能保證殷家會待她好嗎?你能保證她會適應那邊的生活嗎?」
「她現在還小,以後慢慢會習慣的。姐,你就答應了吧!」水蓉近乎乞求地,「再說,心圓已經四歲了,她已經有點懂事了,有記憶了!以後等她長大了,成為殷家繼承人了,我們還是可以去香港和她相認的!我相信我的心圓是有良心的,是會認我這個親媽和你這個親大姨的!到時候,咱們不就享福啦?我也不是完全為我們自己考慮,我也是為心圓的前途考慮!讓她去香港,她可以受到更好的教育,以後還是億萬家產的繼承人!她的命運完全被改變了!跟著我們有什麼出息啊,還不是一輩子受苦?」
「不行!離開心圓我會瘋掉!我什麼都可以沒有,但不能沒有她!」水荷說得斬釘截鐵。
「姐,你真的沒有一點商量的余地?」水蓉近乎絕望地。
「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沒有,永遠都不會有!」
水蓉一氣之下口不擇言道︰「可你別忘了,心圓是我的女兒!她是我生的!我有權力決定這件事!」
水荷激動地大叫︰「呵,你有權力?你有什麼權力?你今天還有臉說這話!對,心圓是你生的,可你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了嗎?當初,你是怎麼求我的?‘姐,永遠不要告訴任何人她是我的女兒。’好,我做到了,我對所有人都保守著這個秘密,我對孩子視為已出!可你現在居然說出這種話來!你以為心圓是什麼?是件物品嗎?你想扔就扔,想賣就賣?」
水蓉自知理虧,她氣急敗壞地走了。自此,此事便告一段落,殷家夫婦滿懷失望地回香港去了。然而,水蓉對姐姐的仇恨卻由此滋生了,姐妹倆的關系日益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