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走了,豆豆也不哭了。此時,她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想見到他,無比迫切地想見到他。她暗暗在心里罵自己,為什麼要那樣恬不知恥呢?為什麼不能灑月兌一點呢?他田三強算個什麼東西啊!可越這麼想,她越是想他,哪怕听听他的聲音也好啊!
她起身去打電話,406男生宿舍的電話號碼,她可以倒背得滾瓜爛熟了。因為他們倆以前經常煲電話粥。電話通了,她听到了「喂」的一聲,正是他的聲音!她的心差點蹦出胸膛,她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便按死了電話。
但她馬上又打了過去,還是他接的,他還未听到對方的聲音,就大聲地︰「是豆豆嗎?」
豆豆鼻子一酸,又想哭了。他拿起話筒就喊她的名字,這表明他也時時刻刻在想著她呀,說不定他一直守在電話機旁等她的電話呢,否則怎麼會那麼巧。全宿舍有那麼多人,偏偏是他接的電話?
如此一想,所有的怨艾和不滿都霎時都飛到了九霄雲外。豆豆抽咽著︰「三強,我想見你,現在!」
那邊沉默了一下,說︰「豆豆,我早就說了,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短短的一句話,像一盆冷水,將豆豆的熱情降到了零點,她握著話筒的手微微顫抖。
但三強又急急地問︰「豆豆,你身體好點了嗎?」
豆豆的心又溫暖起來。人的心是多麼脆弱啊,就這麼一句簡單的問候,又讓她感動得想哭了。她飛快地說︰「我現在就要見你,在學校門口的咖啡館,我馬上出來。」言罷她很快地收了線,她害怕听到他拒絕的聲音。
她打沖鋒般地套上那件淺粉色的燈芯絨女圭女圭裙,胡亂地梳理一下頭發,便急匆匆地下了樓。萬幸,她沒有看到媽媽的身影,她忙飛奔到鞋架旁取皮鞋。
「小洛你在干嘛,難道你要出去?你還在生病!」蓮姨嚷嚷著跑過來。
「蓮姨,我出去一小會兒馬上就回來,噓……」豆豆把一根食指按在嘴唇上,「你輕點,別讓我媽媽听到了。」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你媽媽吩咐過的,你哪兒也不準去!」
「我的好蓮姨,我很快就回來的,就半小時時間,我求求你了!」豆豆忙去環住蓮姨的脖子撒嬌。蓮姨是她們家的老保姆了,是看著豆豆長大的,想來對她非常疼愛。
蓮姨心軟了︰「那你快去快回,你媽媽再三囑咐我看緊你的,現在她在睡午覺,在她醒來之前你可一定要趕回來啊,否則我會被罵死的!」
「謝謝你了!我就知道我的蓮姨最疼我了!」豆豆換上鞋子剛想走,蓮姨又拿著一條黑白格子的圍巾給她圍上︰「戴上這個,外面風有點大!」
「萬一我媽媽問起我,你就說我去新華書店買書了!」豆豆揚了揚手里的一本書,「這本書還有九成新,可以蒙混過關,呵呵!」
「哎呀我的大小姐,我看你還是盡量快點回來。你身子骨還是那麼虛,還是應該在家多躺躺。對了,我看還是叫家里的司機送你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別興師動眾了,等下把我媽媽吵醒可就完了!」豆豆一溜煙地跑出了家門。
豆豆靜靜地坐在咖啡廳里。這里是以前她和301宿舍的室友們經常光顧的地方,她們喜歡這里的優雅清靜,而且消費也不高。以前,她們宿舍有有什麼聚會,一般都到這里來,當然都是由我們的白富美歐陽水洛同學買單。
豆豆給自己叫了一杯不加糖的現磨冰咖啡。三強還沒來,她既興奮又忐忑,她心里沒有把握他到底會不會來。如果來了,她一直在想看見他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她由于在發著低燒,臉上燃起兩團紅暈,燙得讓她有點難受。
三強進來了。事實上他早就到了,只是一直在咖啡廳門口徘徊。他心里有一萬個聲音在告誡自己︰「你不能去!千萬不能去!你一見到她就會繳械投降,什麼都完了,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但最後,他還是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二人相對無話,他們都發覺對方憔悴多了。看著豆豆弱不禁風的樣子,三強心疼地說︰「豆豆,你還好嗎?身體好點了嗎?」
豆豆淒然一笑︰「切,我還會好嗎?」
「豆豆,你一定要保養好自己的身體呀!」三強的眼里滿是憐愛,「才這麼幾天,你又瘦了!你要多吃點才行啊!」
「哈,難道你還會關心我嗎?」豆豆的語氣里不無酸楚,她賭氣般地,「我瘦還是胖與你何關?你的心里早就沒有我了!」
三強低下頭,啜了一口咖啡,好苦,但此時他的心更苦。
豆豆看著他的眼楮,窮追不舍地問道︰「我就不信,這麼多天來你一點也不想我?你就那麼鐵石心腸?」
想你想你想你,分分秒秒都在想你,想你想得人都快崩潰了!三強真想大聲吶喊,但他眉頭緊鎖,囁嚅地吐不出一個字來。他被豆豆那咄咄逼人的眼神看得極不自在,他心虛地垂下了眼簾,他此刻真的不敢正視她。
豆豆看到他那局促又木訥的樣子,心里又好笑又好氣,問道︰「你和她還好嗎?」
「她?你是說誰啊?」三強雲里霧里不知所然。
「還有誰?你那個新歡呀!」豆豆尖酸地。
三強這才明白過來,他慢吞吞地︰「我們……還可以吧。」
豆豆的眼楮一眨不眨地︰「田三強,你的那個‘她’真的存在嗎?這幾天,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我覺得這事非常蹊蹺。為什麼你以前從未向我提到過她呢?為什麼會突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呢?我終于明白,那個‘她’根本不存在,這只是你找的一個借口而已。三強,你好好和我說說,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你為什麼要找那麼拙劣的借口!我不是三歲小孩,不是只有心圓那麼點大,我沒有那麼好騙!」
她越說越激動,垂下頭,一大顆淚珠「啪」地濺進了杯子里。
三強的心頃刻間像碎了一般,他真恨不得把事情的真相一古腦兒地全告訴她,然後一把摟住她好生的哄她安慰她,讓她變成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豆豆。
但他很快又想起了她母親的話,他硬下心來︰「豆豆,你應該面對現實,我沒必要跟你開這種玩笑。她確實是存在的,而且我們已經約定,畢業後一起回家鄉工作。」
「呵,還真夠神速的,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豆豆酸溜溜地說。
她那副淒楚的我見猶憐的樣子使三強不忍再看,他盯著自己的腳尖︰「是的,我們已決定,大學一畢業就……結婚!」
「結婚?那我呢?我呢?」豆豆此時已拋開了一個女孩子所有的自尊,她的聲音里甚至都能讓人听出哭腔來。
三強也有點想哭了,他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豆豆,你是個好女孩!你會找到一個比我好一千倍、一萬倍的男朋友!」
豆豆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她緩緩地抓起自己的包,打算起身離開。她只感到頭暈得厲害,心痛得厲害。她扔下一句︰「好吧,我會努力的!」然後就毅然走了出去。
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她會有這麼大的勇氣和毅力。她是如此心碎,如此無力,可她卻迅速地跑回到了家里。從咖啡廳到家足足有七八站路,可她一直發了瘋似地奔跑著,一刻也不曾停下來過。然而,一進家門,她所有的意志都崩潰了。她只感到眼前一黑,「咕咚」一聲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