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到了先皇先後的忌日,因著前一天晚上,下了一夜雪的緣故,路上鋪著的積雪並未完全融化,一腳踩在上面,仿佛踩在了松軟的海綿上邊,雪靴也微微陷進去了一些。
皇上的白底龍袍外邊罩了一件雪狐毛氅,敷月仍是一襲素袍,外邊也披著一件跟蘇栩驍相同的雪狐毛氅,他們身後跟著幾位穿著嚴肅的重臣。一眼望去,捧著祭品的宮娥全著素裙。一行隊伍浩浩蕩蕩來了皇陵外,宮娥捧著手中的東西魚貫而入,擺好了所有的物品之後,出了皇陵,靜靜地立在皇陵門口。
蘇栩驍見準備就緒,執起敷月的手,轉過身去,對著幾位元老說道︰「眾愛卿,我們進去吧。」
「老臣,謝皇上!」幾位上了年歲的元老,跟在敷月和蘇栩驍的身後走了進去。皇陵,除了皇室中人,外人一概禁止踏入祭拜,而得到特許之人,在他人眼中看來,便是受了天大的恩澤,足見蘇栩驍待這幾位元老確實不薄。
登基才一年,人心不穩,正是需要拉攏人心的時候,卻又恰逢地方災害,而他自即位伊始,便決定守孝三年,三年期滿,才考慮封後納妃的事宜,因為這件事,天下皆道新皇賢良。
因為得了民心,在災難發生蔓延之時才沒有引得太大的騷亂。朝中的局勢,更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唯有盡量厚待這些長立不倒的大樹,大樹底下的花花草草才掀不起風浪。請他們來先皇的墓前,也可以提醒他們,不可忘記先皇的恩典,一舉兩得。
蘇栩驍領著一行人依禮祭拜完了先皇之後,跪在墓碑之前,緩緩說道︰「父皇,母後,兒臣把我西彥國的幾位忠臣也請來了,若沒有他們,兒臣這皇位坐得不會如此安寧。」說到這里,蘇栩驍稍微停頓了一下,只听後邊跪著的幾位大臣紛紛叩首道︰「助皇上順利登上皇位乃臣分內之事,雁溏,回隴之災是臣無能,臣定當竭盡全力輔佐皇上,以報先皇之恩。」說完,又在地上叩了叩。
蘇栩驍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很快便隱了去,他繼續說道︰「此乃天災,無關乎眾位愛卿之責,眾愛卿脅我之心,我是看在眼里的。」言外之意︰若有反我之心,也休想能瞞過我。若只施恩,則會被當做乖貓,遲早會有人騎上頭來,若只知發威,則讓人心生懼意,做事畏首畏尾,有才干之人也會變成庸才,唯有恩威並施,才是上上之策。為帝王者,不分長幼,唯有善使權術,才能撐到最後。才一年的時間,蘇栩驍就從一個無憂少年成長成為一個鐵腕帝王,在其位,謀其政,也不得不感嘆,金鑾殿上的那把椅子,確是一個能讓人月兌胎換骨,萬劫不復的地獄。
祭祀結束,敷月跟在蘇栩驍身旁,踩著來時還未被雪覆蓋的腳印,一深一淺,朝皇陵門口走去。想著剛才蘇栩驍的樣子,她不由得心生惆悵,那種感覺好陌生,一點都不像自小親近的哥哥,忽然間,蘇栩驍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還未回過神來得敷月,伸手攏了攏她身上有些敞開的雪狐毛氅,刮了一下她被凍紅的鼻尖,說道︰「在想什麼呢?都長成大姑娘了,怎麼還不會照顧好自己,嗯?」
恍回神思,看著眼前之人對自己的關心,熟悉之感串上心頭,心里想到︰哥哥還是我的哥哥!敷月一把拽住蘇栩驍的手臂,小手輕撫著毛氅上的裘毛,仰起臉,對著比她高出許多的蘇栩驍說道︰「哥哥,剛才出神是因為在為你分憂來著。」撇過頭來,邊走邊繼續說道︰「你想啊,雁溏和回隴這兩處地方被山洪給毀了,之後瘟疫不斷,半年之久也沒恢復過來,而你也投進了大把銀子,才稍有起色,也只是稍有,這是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