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大隊會計叫楊柳到辦公室接受任務。
在辦公室，支書指著一位年輕人說︰「這是大隊學校的賈老師。」
「我叫賈漢之，同事們開玩笑叫我‘假漢子’。以後，就叫我漢之吧。」年輕人向楊柳自我介紹說。
楊柳微笑點頭。
支書又指著楊柳說︰「這是我佷女，叫楊柳。不久前，才從南鄉回來的。」
漢之一見楊柳秀麗的外貌和清雅的氣質，眼楮突然一亮，有點興奮地說︰「你回老家肯定會生活得好。因為，楊柳適應性強，在北鄉照舊柔美多姿。」
楊柳注視著這位談吐幽默的年輕人︰人高馬大，圓盤臉上，瓖嵌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楮，魁梧而英俊，一副男子漢形象。
這時，支書說︰「根據國內外形勢的需要，中央決定在全國範圍內，開展一場深入持久、聲勢浩大的戰備宣傳教育活動。你二人負責在全大隊寫標語和繪插圖。」
民兵營長就把上級發的標語和插圖攤在案子上。只見有「提高警惕，保衛祖國」、「軍民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堅決、全部、徹底消滅來犯的敵人」、「一定要解放台灣」等，每條標語都配有相應的插圖。
支書說︰「每個生產隊要求寫繪兩條標語。半個月完成，上級還要檢查評比。」
賈漢之說︰「寫標語我湊合，繪圖可不行。我這個美術老師，是濫竽充數呢。」
支書想想，說︰「你寫標語，楊柳繪圖，互相協作」，又看看楊柳說︰「你看行不？」
「行！」楊柳爽快地回答。
民兵營長補充說︰「你們中午在生產隊吃派飯。」
支書說︰「今天做好準備，明天正式上班。」
接著，大家議論要準備的東西︰鉛筆、各型號的毛筆、排筆、刷子、顏料、白粉、墨汁、米尺等。支書叫賈漢之一一記在小本上，找會計支錢進城去買。
賈漢之支了錢，對楊柳笑笑，說︰「走，進城吧。」
賈漢之騎自行車。大隊有自行車，楊柳不會騎。
賈漢之要帶著楊柳。楊柳臉紅著說︰「你先走吧，在南關路邊等我。」
賈漢之感到意外地說︰「你咋恁封建呀！那何苦呢？」
支書笑著說︰「讓賈老師帶著吧，一會兒就到了。」
楊柳有生以來，第一次讓一個「真漢子」用車子帶著，十分不自在。她側身坐在後座上，絕對和賈漢之保持距離。她想，要是肖凡帶她多好。她會背後攔著他的腰，頭倚在他後背上。那是多麼舒心愜意呀！
賈漢之則心花怒放。帶著花容月貌的大姑娘進城，何等浪漫呀！他想，肯定小伙子會用嫉妒的目光看他。
賈漢之開始飛跑，後來又把速度放得很慢。因為離城才十幾里，要不了半小時。他想延長一些時間。這是一種享受呢！于是，他悠忽著行駛，跟楊柳聊起來。
賈漢之說︰「一次美術課，我在黑板上畫一只老虎，讓學生比著畫。學生說‘老師，你畫的是貓，不是老虎’。我先是一怔，又立即掩飾說‘貓和老虎是同宗。你們知道嗎？別看貓小，它還是老虎的老師呢？老虎撲食的已撲、一掀、一剪’，我學著景陽崗上老虎撲向武松的架勢給學生做示範。‘這三招就是貓捉老鼠的本事，傳給老虎了。不過，貓為防身，自己還留一手。這一手是什麼呢？’我賣了個關子，學生眼瞪著我。停了一下，我說‘那就是上樹。’學生哄堂大笑。我說‘貓會上樹，所以老虎不會上樹。’學生听得津津有味，全神貫注。這時我說‘書歸正傳，快畫吧。畫老虎也行，畫貓也行，不影響打分。’」
楊柳不禁笑出聲來，差點撞到賈漢之身上。
不一會兒，到了南關百貨公司。
東西買齊後，賈漢之笑著說︰「楊柳，中午我請客。吃了飯再回去。」
楊柳抱歉地說︰「謝謝。我要去大伯那兒辦點事兒。」
「你大伯是誰？」賈漢之詢問道。
「縣醫院老中醫楊大夫。」楊柳漫不經心地說。
「哦！」賈漢之若有所思。
「有勞啦，再見！」楊柳向賈漢之揮揮手，就向縣醫院家屬院走去。
賈漢之遲疑一下，腦子一轉圈，決定到縣高中看望楊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