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那件刺殺從未發生過,公子等人悄悄地回到大殿
剛剛坐下,一位中年賢士便手持酒樽走了過來,這位賢士想必地位不低,因為公子已經站起相迎……
「公子得奇材,禽以此酒為公子賀!」
「伊謝過伯禽」公子毫不客氣,端起酒樽便一飲而盡
「吾國太子深佩公子,令禽誠摯相邀,公子可願與太子一見?」
要真心相邀,為何不親自來?虛偽!夏菁心里鄙夷的厲害
「敢不從命!」
公子輕放酒樽,腳步輕移,緩緩離去
夏菁望著遠去的公子,心中千轉百折,不知道晉公子這是唱的哪一出。
「我,晉太子食客也!願與君一醉,可否?」
夏菁此時正百無聊賴,突然一個很有磁性的聲音緩緩傳來,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卻是位縛帶高冠的青年男子立在面前,手持酒樽,盈盈而笑。
「華之榮幸也!」夏菁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酒樽,學者公子的樣子一飲而盡!
「君之所來,可有指教?華洗耳恭听是也!」夏菁可不會天真地認為人家只是來找她喝酒的。人家是什麼人啊?晉太子的食客!不出意外的話——被封為太子順利登位的都是龍子龍孫中的極品男人(心極狠,手極辣,人極黑),眼前這位「有志」青年極有可能為相為宰,竟然如此地看得起他,實在是給了她好大的面子啊!不過,想想剛走的伯禽,再看看眼前這位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賢士,夏菁不由冷哼一聲︰「好一出調虎離山之戲啊!」不過既然大家都在台上了,不好好演一場著實對不起觀眾啊。
「呵呵!指教可不敢當」這位仁兄還沒為相為宰呢,倒先學會打哈哈了,可見此人深諳「為官之道」,只見他停頓了一會,整容正色,目光炯炯地望著夏菁,繼續說道︰「以君之才,將來必非尋常之人!」當然,這是夏菁來到這個世界後最偉大的目標︰「然!君當知,良禽擇佳木而棲,忠臣擇明主而輔。比干之忠,箕子之才,無遇明主,反為所累!……」這話確實很有說服力,但夏菁可不認為公子與子壽辛有什麼共同之處。
「公之言甚是有禮!」夏菁淺淺的泯了一口酒漿,盈盈波光掃向身後眾人,果然啊!公子的隨員們都用憤怒控訴的眼神看著她,尤其是顧,發白的手指按著劍柄,目眥盡裂,如果這里不是晉宮,夏菁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身上會被捅出幾個好看的窟窿來,于是微微一笑,轉過頭來,持遵向那青年一點,眼楮微眯,唇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君之意,華已知曉矣!」這句話說得漫不經心,一邊說著,一邊用長勺往樽里添酒,酒聲汩汩,仿若古樂!
青年賢士則笑得更加和煦,仿佛三月和風,那聲音,則更加悅耳,仿佛編鐘禮樂︰「君之意,可是……?」
「君可聞,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夏菁果斷地打斷對方即將出口的話︰「華本奴隸!」以公子現在的處境,談論佳木明君很是不妥︰「于華而言,能保性命足矣!」看著眼前呆怔的青年,夏菁毫不遲疑︰「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話在這里就圓滿了,有些話不能說全了,否則便是羅素。
賢士深深地望著夏菁,看到了她眼里的堅持,忽而一笑︰
「是離唐突!望華君諒之!吾會將君之言稟于太子!」
現在的人,只要你不是奴隸,是有很大的自由的,所以夏菁並不擔心拒絕太子會引來報復什麼的。況且現在自己只是在武藝表現的出色了些,並沒表現出什麼可以顛倒乾坤的能力,所以也無需擔憂自己會被別國刺殺。
「諸君可安矣?」等那賢士去得遠了,夏菁這才緩緩轉過身去,望著那群石化狀的男人,看到他們的臉色由詫異轉為驚喜,由驚喜轉為平靜,再又平靜轉為羞愧,臉色神情變化豐富,不由開懷大笑,笑了兩聲,驚見四周眼光掃來,方記起自己身處何地,連忙掩嘴悶笑……
「何事令夏君開懷至此?」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不用回頭,已經知道是誰到了
「公子安好!」眾人起身向公子行禮後各自歸坐。夏菁也不敢放肆,趕緊垂目斂容,正襟危坐,此時的樣子,要有多老實有多老實,哪里還是那個恣意開懷的少年?
公子看著她老實的樣子,嘴角不由向兩側移了一移。
「夏君不打算回復我麼?」公子的聲音低低傳來,只有夏菁一人听到
回復你什麼啊?不就是大笑了一場嗎?知道你是千年玄冰,你身邊的人一個個也都是冷冰冰的(公孫起是個異類),但你也不能拒絕春天的溫暖啊?自我出山,今兒個好不容易才遇上這麼個讓人開心的機會,我容易嗎我?
「沒……沒什麼啦!」夏菁覺得吧,這個問題很不容易回答,要將整件事講清楚,涉及的人物實在太多,而且有自我表功的嫌疑,再說了,自己最後取笑的可都是公子重視的家臣,說出來,公子搞不好又要發火,哎,做人真難啊!在一個不好伺候的主人面前做人更難啊
公子看著夏菁臉面漲得通紅,覺得真是可愛極了,不由伸出手去,想要在她臉上狠掐一把,突然想到這個人是自己的劍士,于是在空中輕輕一晃,裝作修整衣袖的樣子收回手臂,輕咳一聲,曼聲到︰「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此夏君心之所想耶?」
「然!公子之恩,臣萬死難忘!」現在是表忠心的好時候啊,好時機,好……然而……
等等,那話不是自己剛剛說完的嗎?公子怎麼知道?怎麼這麼快就知道?
突然,夏菁一個激靈,猛地抬起頭來。瞪著公子,滿眼的不可置信……
公子仿佛知道夏菁心之所想,望著嘴張大得可以塞下一只雞蛋的夏菁,微笑著晃了晃酒樽,輕聲道︰
「我,無所不知!」
夏菁如遭雷擊,愣愣地望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公子,默默地想著︰這是一個控制**多麼強烈的男人啊!晉國竟然同意讓他到晉國來做人質,真是失策啊,搞不好現在晉國的官員都被公子收買過半了吧?自己落在這樣一個男人的手里,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呢?
「夏君為何神思不屬?」
夏菁望著眼前的男子,這個俊美非凡的男子,這個渾身布滿寒冰的男子,盡是痴了!
「華在想,公子之能,當吐吐宇內,囊括四海,成千古霸業!」夏菁的聲音低沉,同樣只有兩人听到,但帶著濃濃的篤信之意。
公子伊听到這句話後,渾身一震,熱血上涌,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目瞪口呆地望著夏菁︰這的確是他的心願,從很小的時候便立下了,但沒有人知道,就是他身邊的人,包括公孫起在內,都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無非是為了爭奪齊國的王位,是為了齊國的強盛,所以當晉國索要人質的時候,他覺得這是一個深入了解晉國內部的機會,非常高興地接下了君父的詔令,但有誰知道,自己並非為了那小小的齊王位,自己需要的是結束亂世,成就霸業,成為真正的王者!現在終于有人洞悉了自己的心思,但卻是一個如此稚齡的少年,看上去甚至還是一個孩子!這是一個多麼奇妙的世界啊!
公子伊一瞬不轉地望著夏菁,夏菁感到了那熾熱的目光,緩緩抬起頭來,勇敢而堅定地對上公子的眼楮……
兩個人就這麼對望著,彼此都看到了彼此眸內的浩瀚波濤,接著雙雙錯開眼楮,相視一笑,一切盡在無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