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華燈初上的時間早已過去,偌大個府邸被一片漆黑籠罩著,高大的門樓黑洞洞的,感覺非常陰森恐怖。
從大門到夏菁的辦公地點——書房,乘馬車也要走上半刻鐘,她甚至抱怨起府邸過大來。
天可憐見,夏菁在前世,為什麼要學財會專業,那是因為傳說中這個專業的就業前景不錯,取得注冊會計師資格的更是手中有證,百家來求,畢業後到五百強企業去奮斗過十年八年的,估計就可以在一線城市的三環以外置上個不動產了。
再瞧瞧如今這待遇,月俸百金(原則上的,別忘了,夏菁可是守國庫呢),廣廈千間,僮僕上萬,從此,夏菁過上了傳說中特權階級的生活——這在前世,那是夏菁連做夢都會笑醒的好事。
然而,俗話說,皇帝有皇帝的煩惱,百姓有百姓的憂愁,現在的夏菁面對這麼大個府邸,只覺渾身上下,哪兒都不暢快。夏菁覺得自己腦袋一定給驢踢了。
猛地搖了搖腦袋,突然傳來了馭夫的聲音︰「稟大司徒,書房已到矣!」
夏菁跳下車來,環顧四周,問道︰「曲臥先生耶?」
話音剛落,一陣得得的馬蹄聲便從後面傳來,隨之而來是一陣爽朗的笑聲︰「大司徒勿急,吾至也!」
正是那個小老頭,新的一月到了,夏菁等必須把上月賬冊審查清楚,不得不加班加點,作為夏菁最為倚重的助手,夏菁自是不允許他閑著,把他抓過來發揮余熱。
想到這老頭的另外一個身份,夏菁有些郁郁,不由在心中微嘆一聲,微微頷首,淡然道︰「走罷!」也不等曲臥應諾,自顧進了書房。
侍婢們輕手輕腳進得屋來,往香爐里添上燻香,然後把酒具抬上塌來,做完這一切後,偷偷地瞄了夏菁幾眼,臉若雲霞地退了下去。
曲臥笑看著,眼楮眯成了一條長長的縫,拿起帶了女兒微溫的酒勺,從青銅盛器里舀出酒漿,酒漿激蕩,滿殿寂靜,唯聞汩汩清越。
「早聞大司徒不近,今日得見,果然如此啊!」曲臥手持酒漿,對夏菁搖了兩搖,唇下的山羊胡子也跟著微微顫抖。
這名聲很大麼?我怎麼沒听說啊。夏菁月復誹道。
抬起頭來,卻看見那老頭一臉詭笑,夏菁心中微跳。
「子華年紀尚幼,不宜歡好之事」謹慎點總沒錯。
而且這個時代崇拜生殖,便是大庭廣眾之下暢談男女之事也不會令人反感。
「君之榻上乃上月糧草調度,望君細細審之」還是把這個話題引開吧,而且作為下屬,上司都給你派發工作了,總不好八卦了吧。
夏菁心里想著,也不再看那老頭一眼,隨手拎起一本賬本看了起來。
「公子得君如此,大業必成也!」寂靜的大殿里,曲臥的喟嘆顯得有些響亮。
「 !」
夏菁手中的賬冊便掉在了塌幾之上,臉色頓變。
不過轉瞬之間,夏菁便恢復了常態,從榻上重又撿起書卷,對曲臥微微一笑,道︰「曲公說笑了,子華自是君王之臣,何曾奉過何家公子?」
要知道,這老頭可是齊王派來的,如果這是他奉命試探于我?
夏菁的眼底便閃過絲厲芒!
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只是這短暫的時間,夏菁的心里已經轉過了無數個念頭,但面上越發從容,悠悠然地將酒漿yao進酒樽,似乎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酒上,眼角余光卻不離開老頭分毫。
你最好別有什麼其他舉動…否則……
夏菁知道,自己這是動了殺念。
念頭閃過,夏菁也不由有些怔忪,手腕微抖,幾滴酒漿便落在榻上……
殺人,難道也漸成習慣?
對面的曲臥卻仿若未聞,眼楮反而眯得更長了些,臉上的褶皺扭成了一團。
「夏君無須憂懼,吾本公子伊之臣也!」
聲音徐徐而來,帶著陳說事實的平靜。
夏菁愣住了,但又覺得理所因當。
齊王身邊怎麼可能沒有公子伊的人?
公子伊那樣的人,控制**如此強烈,如果沒有錯中復雜的情報網,他如何能掌控全局?
其實不光是公子伊,齊王身邊的所謂親信,又有幾個是真正忠于他的?
自己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她突然想起前世的《諜中諜》來……
怪不得這老頭捕一上任就沒把自己當外人,對她管這管那的,她當時就疑惑了,還以為是受了齊王的指令,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