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繼續道︰「可眼下…曹丞相把持朝政又蓄意在當下奪封各世家,怕是……」
停在這里,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卻是看向羅孤,羅孤一挑眉,道︰「孤哪里不知曹賊之狼子野心。」
一句‘曹賊’一句‘狼子野心’再加上王今天白天的表現,秦良徹底安下心來︰王上明辨是非,且擅謀略計策,竟不是個愣頭小子了,這可真叫他歡喜啊。
可接下來的一句話,就徹底讓這個兢兢業業的肱骨之臣震驚當場,失了方寸。
他的王很隨意地問他,「卿以為,孤若施誅族之刑,是否于羅修民眾之心有失違和?」
秦良那里是糊涂人!他听了眼前少年這句話,不禁全身一直不住的顫抖,‘撲通’一聲拜在地上,卻是不敢有任何言語。
看著書桌前身如抖篩的肱骨,羅孤心中喟嘆,終是行至他跟前扶他起來,這不扶還好,一扶卻是抖得更加厲害了。
她不由放軟了聲音,「子房莫懼…有也只這麼一回,孤可不是暴虐無章的主兒…」
「王…王仁義。」秦良閉眼喟嘆,顫顫抖抖接過從王手中遞來的方巾,用抑制不住顫抖的手輕輕擦去頭上的暴汗。
看著他重新坐回大椅上,羅孤繼續吩咐︰「只是給你吃顆定心丸,以後在朝堂只管暢所欲言……」
秦良欠身在椅上,心中苦道︰我哪里敢暢所欲言啊,以後一定是順著您的心思要更加謹言慎行才行吧。伴君如伴虎啊,讀書幾十載方知只有這一句才是權臣不變的救贖箴言啊!
羅孤並不知曉自己的這句安撫沒起任何作用,反倒使自己的肱骨之臣警鈴大作。只是繼續吩咐︰「西南戰事並不樂觀啊,凌老將軍前兩年來信說糧草困頓,孤思想是曹賊給貪墨了。于是設法調頓了五年之需,到而今戰事有上升到舉國對戰的程度,卻是糧草跟不上了……」
秦良默默听著,越听越心驚︰他…他兩年前才多大啊,竟有能力于隱世之所調羅修軍士馬匹所需糧草五年分量!
壓下心中的驚駭,秦良繼續默默听著。
「而今日孤來,就是想勞煩子房向各世家走上一遭,設法讓他們多吐些財帛出來支援邊疆,孤可以保證他們的世家爵位不奪。」
秦良听罷眼皮一跳,幾近失聲道︰「王上聖明,可…這樣做代價是否太大?這無異于給羅修留下了又一個千年頑疾啊。」
世家要被廢已經成了他們先前討論的重心,只是時機不對而已。但要是只出些錢財就可以保住世家的爵位這未免也太輕易、太仁厚了些。要知道,日後若廢去各世家錢財也一樣回歸國庫的。
當然,這也涉及到了——只是時間問題。
羅孤當然知道子房的失聲不是為了那句‘王上聖明’而是後面的隱憂。「子房莫擔心,空爵肯定是能留住的,可爵位是不是還如如今這般顯赫卻是要看他們各家實力的。」
秦良吶吶噤言,他有種感覺︰王可能要對付的世家並非只是這五大勢弱些的世家。而且,眼前這個人而今如此寵信自己,終有一天…自己很有可能會成為他最有力的踏腳石……
「王,英明……」
「子房,」
「臣在。」
「暗訪各世家帶上明弦吧。」
秦良心中一動,更驚訝幾分,心中暗苦︰明弦那孩子還小啊,這場黑暗無比的政治斗爭也要讓他去踏足嗎?王,你真有如此信心能扳倒曹彰嗎?你真的……狠得下心啊!
羅孤望著秦良良久,才听到他低聲應道︰「諾……」
她心里何嘗不知道子房撫育明弦五年有余,早已把他當做了自己孩子,可是……孤自己都拿命在搏,那里還顧得上其他人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