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開始有點搖搖晃晃地回到那個嘈雜的酒吧門口時，煙鬼和胖子他們剛好出來，旁邊還有一個人，我走近一看，發現竟是姜皓。
雖然同住過一間宿舍，但是我和姜浩卻不是很熟。互相打了招呼之後，煙鬼罵罵咧咧問我到哪去了。
我聳聳肩︰「里面太吵，出去走走。」
「給你打電話也不接，差點錯過了今晚的大戲知道麼？」
「什麼大戲？」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到那你就知道了，姜浩請客！」說完煙鬼拽著我，一行人向街道打車去。
我坐在出租車里，望著外面看不出區別的陌生街道，心中泛起一絲不安，因為我明顯能感覺到煙鬼他們的騷動。
車子最後在一棟鬼魅的房子前停下了，我走出壓抑的出租車，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麼不安了，雖然一開始我還是不能肯定，直到有位打扮妖艷的女人過來迎我們進去時，我才知道自己來的地方叫做夜總會。
跟所有夜總會一樣，里面的燈光很幽靜也很曖昧。二樓櫃台邊站著的公主和收銀的伙計，一看見有人到來，眼神都不一樣了。至少給我的感覺是。
姜浩好像經常到這種地方，很熟練的跟領班交談著，不一會，領班便讓一位公主領我們到一間包廂。包廂里很溫暖，環繞著《斯琴高麗》的旋律，讓一切都充滿了不真實的氣味。
我緊緊的抱住抱枕，不安地縮坐在沙發的角落，一天經歷過的種種突變讓我的神經變得異常脆弱。我從沒想過自己會來這種地方，這種感覺就像第一次一夜一樣，恍惚，不是自己。我怎麼會鬼使神差地跟著來到這種地方？是我真的變了麼？還是我越來越骯髒了麼？我以為我的人生軌跡開始正常，卻還是如人渣一般來到這找小姐。
門開了，有很多女人走了進來，頭很疼，眼楮很迷糊，是朦朧的白色，還有紅色的露骨套裝。
「玩的開心。」領班拿了小費後便屁顛屁顛的關上門走了。隨後四位小姐便如蒼蠅一般粘了上來。
我終于明白世界很小是什麼意思了，原來有時候只需一個轉身，亦或一個抬頭。當我清楚的看見某個面孔的時候，我的大腦瞬間空白了。
房間里很吵也很安靜，小姐們和客人們都在積極地互相挑選著自己的獵物。只是，有個女人，在我們對視的那一刻，從滿臉疑惑到一臉刷白。
我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這種場景，會以這種方式跟陌陌見面。也許一直以來，我們都不曾知道對方到底是怎麼個樣子，只是互相掩飾著，互相欺騙著。你努力扮演你好姐姐的身份，而我，也只是你心目中的好弟弟而已。
當沉默到別人也注意到我們的尷尬的時候，大家終于發現氣氛的不對勁了。煙鬼和胖子慌忙點上一根煙，低著頭抽著，留下一群人的不解。
「你怎麼來這種地方？」陌陌臉色似乎恢復了一點，義正言辭地質問我，但又好像想起什麼一樣，語氣立馬軟了下來，「這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那你就應該來這種地方了？」
也許是惱羞成怒，亦或許是一天的變故讓我終于爆發了。其實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但是話已出口，怎麼收的回？
陌陌似乎沒有想過我會這麼反問她，頓時又刷白了臉。
「我的事，你別管！」
「那我事情也輪不到你管！」我猛的站起來，把抱枕狠狠地丟在一邊，然後一手將陌陌推開，大步向門外走去，只留下巨大的關門聲。
外面很冷，春寒料峭的深夜，行人很少，昏黃的街燈，完全看不出來的大城市的模樣，也沒有小時候那個小縣城的那般讓人心安。我覺得自己完了，所有的一切，都拋棄我了。一如這麼寒心的夜晚，我只能自己抱緊自己。
「輝輝，等等我！」
聲音急促而堅定。而我現在卻不想听到這個聲音。我撒開腿丫子就開始狂奔，好像小時候的自我躲避，腦子里有個聲音一直在說︰我要逃！
我知道陌陌肯定摔倒了，因為我听到了她摔倒在地的慘叫聲。其實我一直覺得這個方法很老套，就像王冊的離去，我也曾經想過用自殘來恐嚇過她，只是希望她在離去時能轉個身，回到我身邊，對我說一聲︰「其實，我還是很在乎你。其實，我還是很愛你」
「你沒事吧？我蹲在陌陌面前，拿開她捂在腳踝上的手。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時候，陌陌的眼神，是帶淚的憤怒。我不敢跟她對視，因為那眼神讓我羞愧。
「走開啊！」陌陌一把打掉我的手。
我愣住了，因為陌陌從來沒有這樣對待我。我不知所措，只能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等待著審判。
「你是不是跟別人一樣覺得我很賤？跟別人一樣看不起我？」陌陌瞪著大大的眼楮，吼得歇斯底里。
我無言以對，只能那麼看著那雙凶狠的眼楮。只是，那麼凶狠的眼楮，竟會慢慢地，慢慢地化成水，然後，變成淚。
我也是這時候才發現陌陌穿的很少，還是夜總會的那件套裝和沒月兌下的高跟，還有在昏黃街燈下看不出來的但肯定很精致的淡淡煙燻妝。
我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月兌下自己的外套，狠狠罩住陌陌，然後緊緊的把她抱在懷里。
「混蛋！」陌陌就那麼大聲哭了。原來，有時候，一個擁抱真的能化解所有。
陌陌就那麼一邊哭著，一邊發瘋似的打我，打著打著卻也漸漸安靜了。
最後，陌陌打累了，便縮在我懷里，嗚咽著抽泣著。
「對不起。」我說給懷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