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生活又重新回歸平靜之後,那有規律的、平淡無奇的日子,卻讓我感覺到很安心。也許骨子里,我就是那種安于平凡的人。不需要太多太偉大的愛情,不需要太轟轟烈烈的人生。
如果說人可以分成三種︰有的像一棵樹,在某一個領域里一直向上;有的像一條河,沿途經歷很多風景,最後到達目的地;有的像蒲公英,隨風飄揚,落地生根。我做不到一棵樹那樣,也曾想學那條河,卻最後變成蒲公英。
我也曾想過,這種蒲公英式的安于天命的生活,會不會很可悲。少了自己內心的吶喊,一味的隨波逐流,是真的的心安麼?
這種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到底在哪,主動權沒有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命運,是在浪費上天賜予的短暫生命麼?
我不想去思考人生,因為想太多對于我來說太痛苦了。我只想每天做著未完成的畢業設計,每天去衛韓家做一次家教,努力活著就好。假如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那順其自然就好。
可是偏偏很多事會跟你事與願違,當我接到童童打來電話時,電話那頭說的內容讓我平靜許久的心,又泛起了漣漪。
「陌陌姐昨晚生了,是一個男孩!」
童童激動的聲音,在掛斷電話之後還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在電話中,我和童童相約一起從N市出發,去Z市看望陌陌。我糾結的過完兩天,去火車站接到童童,然後把他帶到我學校先安頓一晚。
我一邊帶著童童逛著校園,一邊給他介紹著L大。童童听完我對L大的介紹後,撇撇嘴,說道︰「L大怎麼這麼多門的?像個老鼠洞一樣。」
我看了看童童,無奈的笑笑,說︰「這句話,很久之前,也有人講過。」
童童聳聳肩,不懷好意地說道︰「該不會是哪個女孩說的吧?」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地把他帶到住的地方。
當深夜童童已經鼾聲四起時,我卻在臨鋪輾轉著,不肯入睡。這失眠到第二天我坐上火車時,卻神奇般的好了。我听著鐵軌的有規律的聲音,竟安穩的,一覺睡到Z市。
N市到Z市很近很近,只不過二個多小時的車程,我卻從來沒看望過陌陌一次,當然,她也沒有踏入過N市,即使來過,也只是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
我們馬不停蹄的趕往陌陌住的那家醫院,簡單的詢問過後,很容易的便找到了陌陌的病房。童童還沒到病房便激動的跑了過去,而我,卻在後面遲疑著,久久的不敢踏進病房。
「咦,這不是小舅子麼?趕緊進去啊。」我正躊躇著,陌陌的丈夫剛好從我身後走來,手里提著一個保溫瓶。
我驚慌失措,連「姐夫」也忘了叫了,只得被他拉著,一起向病房里走去。
「來了?」陌陌輕聲地說,聲音有點虛弱。
我正想張口回答著,旁邊的男人趕忙說道︰「在家煲湯用了點時間,再加上路上有點堵」
「沒事,我還不是很餓的。」陌陌體貼地打斷男人的話。
「坐月子怎麼能感覺到餓了才吃東西呢?」坐在陌陌床邊的一位老婦女有點責怪地說道,然後又喊著男人的小名,叫他把保溫瓶打開,好讓她來喂點湯給陌陌喝。
我站在一旁,正尷尬著,陌陌輕聲地說道︰「童童,你帶易輝找個地方坐下吧。」
童童點點頭,找來了兩個凳子,然後把一張凳子放我身邊,示意我先坐著。我看著病床上的陌陌,頭上纏著紅布條,臉色一點血色都沒有,心里突然的很不是滋味。
「對了,這位是?」陌陌的丈夫似乎終于發現病房里多了一位陌生人。
「這是我弟弟,童童。」陌陌喝完一口湯,笑著介紹道。
「怎麼你又有兩個弟弟了?」男人似乎十分驚訝。
「有兩個還不好麼?」陌陌有點撒嬌的反問道。
「好好好,呵呵呵,當然好。」男人憨厚的笑著,然後看看我和童童,說︰「餓了吧?姐夫帶你們吃飯去。Z市有很多特色菜的,你們想吃啥盡管跟姐夫說。」
我和童童對視了一下,然後讓陌陌好好休息便同男人一起向外走去。我不緊不慢地跟著男人和童童後面,不知道他們正高興的討論著什麼。我原只是個替代品,卻在貨真價實面前,變成贗品。
這種場景我早已想過,可是當它實實在在發生在我眼前時,我還是沒有完全的勇氣去面對。我能做的,只是沉默,然後更加沉默。
當我們吃完飯再次回到病房的時候,陌陌已經睡著了,男人遞給婦人打包好的飯菜,然後低聲勸她吃完飯後回家休息一番。
童童似乎和他姐夫的關系特別融洽,兩個人第一次見面就聊得特別開心。我看著他倆在一旁輕聲的繼續笑談著,無聊的,只能靜靜地看著陌陌睡著的樣子。那睡顏,曾經離我那麼近,連鼻尖的呼吸,都能溫潤我的臉頰。
這感覺,讓我現在似乎還能感受到臉上酥癢一般。我不自覺的用手去撓撓,卻在那一霎那反應過來,這種滋味,是叫做後知後覺麼?
我不敢再這麼看著陌陌了,只能盡量去融入他們的世界,我笑著與童童和他姐夫交談著,我也在話語中了解到了一些關于那個新生命的情況。
名字就像陌陌說的那樣,是男孩,就叫李晃。我也知道了,小生命一出生便有7.6斤,是個小胖子,眼楮和鼻子長得像陌陌,嘴巴像父親
當我們正興致勃勃的談論著這個小生命時,陌陌的婆婆帶著一位護士從外面走進來,手里還抱著被裹得緊緊的嬰兒。
婦人輕聲的叫醒陌陌,說道︰「別人都說,新生兒要多喝母乳,我怕醫院照顧不好我的小孫子。」
陌陌沒有說話,只是在男人的幫助下,慢慢的靠在墊在後面的枕頭上。
「來,給我吧。」陌陌輕聲的說著,樣子還是有點虛弱。只是臉上洋溢的,是微笑著的母愛。
「來,晃晃,我的寶貝兒,來喝女乃女乃好不好?」陌陌一邊親了親小生命的臉蛋,一邊自顧自的把衣服的扣子解開,露出哺乳期的女性特有的豐滿的**。
小生命閉著眼楮也能很快的找到母乳的來源,只見他一邊用手抓著陌陌的**,一邊不停的吸著。周圍很安靜,偶爾還能听見嬰兒咂巴的聲音。
我離陌陌最遠,卻能看清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副幸福的模樣,微笑著,靜靜地看著陌陌給小生命喂女乃。
如果說眼前的是一幅安靜的畫卷,那我,算不算一位路過畫廊,對里面的作品評頭論足的路人甲?
我一邊自嘲著,一邊盡量讓自己融入這個新生命帶來的感染力里。如果說打開心結,和陌陌一家人打成一片是對她最好的祝福。那我,能做到的,只是不哭不鬧不笑不叫,在一旁沉默的祈福吧。我很難釋懷,尤其是這種身臨其境,我真的很難釋懷。
當夕陽開始變得紅暈的時候,我用畢設導師有事要找當借口,提出要回N市。這句話,給病房里其樂融融的氣氛帶來一點停滯。陌陌抬頭看著我,眼神里的東西我看不懂。
在男人和他母親一番客套似的挽留之後,我跟童童和陌陌打了聲招呼後便笑著退出病房。我不敢回頭,怕一回頭就撞見了陌陌的眼楮。
曾經那麼刻骨銘心的愛,卻也結束在一個背影里。
「再見,陌陌」
「或許,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