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經歷的這一切都來的太突然,像我這樣在溫室中長大的女孩,從小受的挫折太少,而且家庭及學校給予的挫折教育也太少,哪里經得起如此的風浪。我這次病倒,一病渾渾噩噩的半月有余,每天除了憂郁叢生便是吃過了中藥昏昏欲睡。郎中給我開的藥,無非就是定氣凝神,這下倒好把我這夜貓子缺的覺算是大大的補上了。
翠兒知道我怕吃中藥,有了慕容公子的指點,她倒是乖巧,每次喝藥都會給我備上一份甜品。那刀家二兄弟也是奇怪,經常的也會拿些各種各樣的蜜餞來哄我吃藥。這下倒好,穿到了古代,我又上了一次成人幼兒園。奼紫和嫣紅也隔三差五的來過一兩次,都是和慕容公子一起來的,不知道那天後慕容公子和她們說了些什麼,這幾天這姐妹倆始終都沒有和我說過話,但從她們姐倆的眼神里我還是看到了一些歉意,可見這嬌俏可人兩個女子骨子里還是溫柔善良的,只是一時的誤會將我錯判成了她們的假想敵。她們自從我病倒雖然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好的壞的都沒有,可見妒火還是在她們的心中滋生著。
日子一天天的如煎熬般的度過,我總是噩夢連連,經常的會被噩夢驚醒,我經常的會夢到自己只身在一處孤島上,周圍有凶猛的野獸,虎視眈眈的盯著我,我還會夢到我娘梅雪,她總是那樣的虛無縹緲,來去如風,如嫦娥奔月般乘風而去,我多數是在哭泣中驚醒。
這些日子我是在恐慌,焦慮,悲切,傷懷中度過的。要不是每天慕容公子和刀家二兄弟先先後後的來看望我,與我插科打諢,給我講些江湖上新奇要聞,我還真不知道這日子該怎麼過。
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不管郎中給我把多少次脈,給我開多少的名貴藥材,都難以醫治我的病,我這是心病,正所謂心病還需心要治,這世上恐怕除了我自己誰也幫不了我,我需要振作,如此戚戚艾艾萎靡下去,恐怕到時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我。又談何要為歐陽一族一般七十九條性命報仇雪恨。
這一日,中午喝過了中藥,睡了一個下午,等我醒了他們幾個嘻嘻鬧鬧了好半天,直到翠兒給我端來了晚餐,他們才一一離去。自從壽宴過後我便一人獨自用餐,在刀老莊主的吩咐下,莊內的廚房里給我開啟了小灶,專門伺候我這個病患。
吃過了晚餐,可能是傍晚被他們幾個逗得,到是一時的沒有去想那些個傷心事,我感覺今天精神好了很多,便喚來了翠兒,自從病倒了翠兒一直便伺候著我的一切,這丫頭到是細心,我從小到大哪被人這麼伺候過,雖然家里有保姆,但也沒有這麼周到的,我是真的適應不了。今日感覺不錯,喚來翠兒告訴她我想洗個澡,翠兒一听,興高采烈的給我去準備了。
躺在舒適的大木盆里,溫暖的水兒如同慈母的扶觸般,劃過我的每一寸肌膚。水氣繚繞,我沉浸在這氤氳的水氣里,朵朵花瓣散發著陣陣的幽香,漂浮在水面上,有的貼伏在我的肌膚上,說不出的遐逸溫馨。這紅紅的花瓣可是翠兒特地為我準備的,說是我看了,聞了一定會舒心的。小丫頭不放心我,要在身旁伺候著被我拒絕了,這個我實在是不習慣。
洗過了澡,我從浴盆中出來,換上了翠兒為我早已準備好的衣服。比起我先前的那套服飾,輕薄了許多,是套漂亮的春裝。那是一件湖藍色的長裙,襯著淡藍色的中衣,胸前白色的胸衣滾著銀邊,在白色的胸衣上襯著幾朵粉女敕的海棠花。腰間系著的與長裙同色系的要帶上墜著幾條絲藍的流蘇,隨著我的走動輕輕擺動。翠兒年紀雖小可是小手還是真巧,在我的要求下三下五除二便給我梳了個簡單而又雅致的發髻,最後翠兒從梳妝台的妝鹵里取出一只白玉發簪插在我的發間。玉簪線條流暢,晶瑩剔透,不染雜塵,而最賞心悅目的是簪子頭上那朵含苞待放的玉蘭花,雕工精致,猶如一靦腆少女羞澀的低著螓首,美目流波。「這簪子真漂亮。」我隨口說道。
「小姐喜歡就好,也不枉了慕容公子的一番心意。」翠兒眉眼彎彎站在我的身後,從鏡中看著我。
「慕容公子?」我光顧著看玉簪的漂亮,倒還真是忘了問這只簪子的來歷。
「昨個慕容公子送過來的,他來時小姐還睡著呢,公子不讓我叫醒你,他把這個交給了我,說是小姐以後用得著。小姐,你這舅舅對你還真是好呀?」翠兒絮絮叨叨的和我說著。
「啊。」我無語。自從那天我開玩笑說慕容公子像阿舅來著,這小丫頭認準了慕容公子是我的舅舅,我說什麼她都不信,還說即不沾親又不帶故的他一個大男人干嗎要帶三個女子出來,這下倒是叫我啞口無言了。我的無語到讓這丫頭認定了他就是我舅舅這個事實。哎!難怪出來做丫鬟,叫我說她什麼好。
不過,這話說回來好好的慕容公子送我玉簪干什麼呢?這簪子倒是真的漂亮,我倒真是愛不釋手了。我在鏡子前左照右照,越照越覺得它漂亮。心想,改明天見了他定要好好的謝過了,這慕容公子真是心細,倒是處處都為我想好了,真的像是個標準的好哥哥,我要是能有個哥哥就好了,身上背了這麼大個但子,要是真能有個哥哥幫我分擔著那該多好呀。
梳過了妝,看著鏡中的自己臉色憔悴,本是憂郁的眼里更顯哀愁,但這會精神上比起前些日子說不出的神清氣爽。胸前那塊疤痕卻是極盡的醒目,刺激著我的神經,時時刻刻提醒著我身上所附著的重擔,一百七十九條人命的血海深仇。我不願這傷痕袒露在外,它使我得不到片刻的安寧。「翠兒?」我喚道身後的翠兒,「可有貼紙之類的東西?」
翠兒忽閃著一雙明亮的大眼楮,在鏡中瞧了瞧我,立刻會意我的意思,忙伸手從妝鹵的底層抽出一個抽屜,取出了幾張金箔。看到金箔我輕輕的笑了笑,古代的女子果真是愛美之極,懂得用薄如蟬翼的金箔點綴美麗。我低頭看了看胸前的幾朵海棠,取了金箔紙和剪刀,三下五除一朵耀眼的金玫瑰便呈現在我的眼前。
「好漂亮的花呀,小姐,這麼美的花叫什麼名字?」翠兒好奇寶寶似的問道。
「玫瑰花,一種象征純潔愛情的花。」我解釋道。
「小姐,愛情是什麼?」翠兒滿臉的不解。
「愛情,……」我欲言又止,想了想對她說道,「傻丫頭,等哪天你遇到了你心儀的男子時,你的愛情便來了。」這樣她應該听得懂吧。
我話音剛落,翠兒刷的一下羞紅了臉頰,及其扭捏羞澀的低著螓首,兩只小手不自覺的揉捏著她的衣襟以掩蓋因羞澀而帶來的慌亂,這一切我在鏡中看了個真切,慧心的一笑,這小妮子別真是春心蕩漾了吧,不知那心儀之人為誰?
但見窗外月色優美,躺了這些日子好人也松散了,便要到外面去走走,翠兒要陪著我去,被我拒絕了,難得清淨又有如此心情就想一個人出去走走,換換空氣也好。
我沿著青石小路悠悠而走,岸邊垂柳成排而立,湖面波光粼粼,襯著月色,幽靜安然。記得上次就是在這扶岸而立的柳樹下親耳听到刀老莊主與女乃娘所說完全吻合的言詞,把我從自我的逃避中硬生生的拉入現實中來。哎!我深深的嘆息著,人生何止如戲,人生就是活生生的戲劇人生。我不願再自艾自憐,無奈的甩了甩頭,看著那一溪明月,感嘆人生百態。再往前走,不多時花香繚繞,眼前豁然明朗,月色怡人,一片花海映入眼簾,成片的桃樹,花開正茂,紅的,粉的競相開放,朵朵誘人。記得上次來時,這里的桃樹才剛剛綠意盎然,想不到這麼快便花海如潮了。正是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抬眼望去,前方不遠一座涼亭矗立當中,幾盞明亮的大紅燈籠高高懸掛在涼亭四周,微風襲過,春寒料峭,我微微的抖了抖肩膀,便朝著涼亭盈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