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前面急急而走,慕容公子跟在我身後亦步亦趨。我倆一前一後,剛剛在我的房門前停下,我的腳跟還未站穩,只見四周數十人高舉著火把將我倆團團圍住。我倆莫名其妙的駭然,慕容公子剛要張口,圍著我倆的人群讓出了一道口子,只見刀家二兄弟一前一後,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大公子,二公子,請。」一個高舉火把的莊內弟子恭敬地說道。
刀子豫一往常態,手搖一把折扇,邁著四方步,風流倜儻,微眯著雙眸含著幾分笑意,但絕不達眼底;「慕容老弟,這深更半夜的不再房中好好休息,這是去做什麼?」
一張口便語出不善,晚飯時還好好的,這才多大的功夫,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在心中糾結納悶。卻見刀子豫的一雙眸子,如鷹般凌厲,一瞬不瞬的盯著慕容公子的左臂。
「出什麼事了?」我向刀子奎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啊,雲兒莫怕,剛剛莊上來了刺客,這不,我們一路跟蹤到了這里。咦?雲兒你的病還沒好,這麼晚了出來做什麼?」刀子奎倒是坦誠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只是他的一雙眸子也一直在慕容公子的左臂上打轉。
「刺客?」我驚道。卻見慕容公子本是掛滿疑慮的俊顏上,眉頭微微的皺了皺,顯是很頭痛的樣子。看情形刀家二兄弟是認為慕容公子就是所謂的刺客了。
想通了這一層,我忙言道;「我剛剛才和慕容公子從桃林過來,一路走過也未見到什麼刺客呀?」
「嗯?慕容老弟可真是雅興呀,如此夜深從桃園而來?」刀子豫顯然不相信我所言,一雙眸子在我和慕容公子的身上打轉,我倆的頭上,肩上還遺留著片片的桃花瓣,毋庸置疑的證明了我所言非虛。
「夜如此深了,不知慕容公子和雲兒去桃園做什麼?」刀子奎帶著濃重的火氣問道。
「是這樣的,我……」
「雲兒,回房去,這里沒你的事。」他們處處針對慕容公子,顯然是不會輕易了結此事,我剛要開口解釋,慕容公子一往如常的溫言與我說道。
「是呀,雲兒,這春夜乍暖還寒的,你這身子欠佳,當心再受了寒。」刀子奎關切的說道。
「進去吧。」慕容公子又一次關切而言。
奇怪明明我倆同道而來,為何他們只與慕容公子針鋒相對?我滿懷疑雲,但見情形似乎有我在更是添亂,到有一觸即發之勢,于是我便滿懷躊躇的回了房間。
翠兒見我回來,立刻撲了上來,「小姐你可算是回來了,外面發生什麼事了?我剛才听說莊內來了刺客?」翠兒如驚弓之鳥,一雙微紅的美目在我的渾身上下打轉,似乎想要找出我是否完好而歸。
「好了,翠兒,我完好無缺,毫發未損,真是的,一個個神神精精的,不早了,我要去睡了,你也去休息吧,沒事的話別來吵我了。」我心中煩悶,對著翠兒的嘮叨與關切,莫名的產生了逆反的心理,語氣生硬的說道。推開里間的房門一腳便踏了進去,反手將門關上,將個跟屁蟲似的翠兒拒之門外。翠兒倒也識趣,幸懨懨的走了。
我猶似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耷拉著腦袋,郁悶之極。一抬腿便想將自己扔到床上去。抬眸間,我用手緊捂住嘴巴,慌亂的差點高喊出聲,只見潔淨的地上星星點點刺目的如同寒冬的臘梅,紅艷艷的鮮血一直滴到了床邊。我腦中立刻「嗡」的一下,「刺客」兩個字立刻顯現在腦中,也不知我哪里來的膽子,剎那的記憶里只是慕容公子微蹙的眉和頭痛的表情,我小心翼翼的來到床邊,大膽的掀起了床帳,「啊。」我不敢叫出聲,一手捂在嘴上,一手掀著床帳,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抵在我的咽喉上。
只見奼紫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左臂上鮮血淋灕,染濕了小半面的衣襟,臉色蒼白,本是紅艷欲滴的雙唇上,似涂了一層白霜,顯是流血過多的跡象。我見是奼紫姑娘,一顆隨時從喉嚨里跳出來的心髒反而平靜了下來。我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自己見到如此情景竟是如此的沉著冷靜。我躲過抵在咽喉的短刀,就地取材,從奼紫的夜行衣上撕下一塊布條,當務之急止血要緊,我簡單的包扎了她的傷口,奼紫驚愕的瞪著一雙美目一瞬不瞬的看著我。包扎完她的傷口,我又以極快的速度胡亂的尋了一塊布料將滴落在地上的血漬擦拭干淨。
我環顧了一下屋子,一眼望見後窗。頭腦瞬間一轉計上心來,我趕忙跑回床邊,對著憔悴的奼紫說道;「姐姐得罪了。」
奼紫不明所以瞪著一雙美目看我,我用擦拭血漬的布料往奼紫染滿鮮血的身上蘸去,見布料上吸了不少的血水,我又立刻跑向後窗邊,打開窗子見四下無人,用蘸了血水的布料往窗欞上曾去,然後再隔著布料用自己的手在窗戶上留下了個血掌印,血糊糊的一片,煞是觸目驚心。我又環顧一周,地上的血漬已被我毀尸滅跡,後窗上我偽造的案發現場歷歷在目。看著自己的杰作我深吸了一口氣。
再次的確定無疑後,我又以極快的速度跑回床邊,藏好染了血的布料,將失血過多的奼紫往里面又挪了挪。奼紫錯愕的看著我的一系列在她看來匪夷所思的行為,張開不染血色的櫻唇要開口說話,我立刻將食指抵在自己的唇邊,示意她莫要開口說話,並小聲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外面有好多人,無論一會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出聲,OK?」
奼紫瞪著一雙美目錯愕加驚疑的凝望著我。
我又看了一眼憔悴不堪的奼紫,放好了床帳,再次的確定無疑後,在房中環顧一周,立刻跑到桌邊順手抄起了一套蓋碗,然後跑到離床邊最近的位置「啊!」的驚叫了一聲,手起聲落幾乎在同時手中的蓋碗朝著後窗的方向,劃出了一個優美的拋物線,「啪!」的一聲應聲落地,一套好好的官窯細瓷蓋碗在我的手中破碎不堪。暴殘天物呀,浪費是極大的犯罪,我在心中幽了自己一默,以掩蓋我的心慌。真的難以想象從頭至尾我所做的這一切只用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
「 !」的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以慕容公子為首,刀家二兄弟次之,緊接著十幾個莊內的弟子魚貫而入,最後如受驚的小兔子般的翠兒也跑了進來。「雲兒,怎麼回事?」慕容公子與刀家二兄弟先後問道。
「小姐,你沒事吧?」翠兒受驚的問道。「啊!」一抬眼驚叫道。
拿奧斯卡小金人的時刻又到了。我雙眸氤氳著水汽,如受驚的小鹿般,抱著雙肩蜷縮的立在那里。顫顫巍巍的伸出一指,指著後窗的方向,「刺客……」我艱難的說道。
「該死!」刀子奎咒罵道。
一個小弟子跑到後窗前,執起一手推了下窗子,又用手沾了沾血跡,「大公子,刺客定是往前院跑了。」小弟子拱手向刀子豫言道。
「快追。」刀子豫瞬間發號施令。十幾個人又魚貫而出。刀子豫走到慕容公子身邊時,抱拳說道;「慕容老弟多有得罪。」
「哪里。」慕容公子客氣的回了一禮。
臨出門口時刀子豫沖著翠兒厲聲說道;「蠢丫頭,好生的伺候好小姐!」
「是。」翠兒膽戰心驚的應道。
望著他們走了個干淨,屋子里只剩下了我,慕容公子和翠兒。我急著想轉移走失血過多的奼紫,她得趕緊敷些金創藥,傷口得止住血呀。慌亂中看著翠兒,這小妮子每次看到慕容公子小臉羞得似熟了的隻果,計上心來,我對翠兒言道;「翠兒我累了,你去幫我送送慕容公子。」
翠兒聞言急道;「小姐!你的傷?」
「我的傷?我哪里有受傷?」我奇道。
「小姐,你的脖子流血了。」翠兒驚道。
「雲兒,快些將傷口包扎了吧。」慕容公子從懷中掏出了個小瓷瓶,遞給翠兒。
「流血?」我往鏡中一瞧,可不是嗎,肯定是剛才奼紫用刀抵著我的咽喉時不小心劃傷的。一時緊張我竟是不覺得疼。現在還真是有些痛呢。不過當下可管不了那麼多,當務之急奼紫之傷更重要。
我回過頭來對慕容公子說道;「慕容公子,我的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翠兒年紀尚小,怎能受得了這等的驚嚇,你還是幫我好好地安撫安撫這丫頭吧。」說著我便攜了他倆人的手往外頭走。
「雲兒?」慕容公子不明所以的看著我。
我恍若未聞的拽了拽慕容公子的衣袖,襯著翠兒走神兒的當口,朝著床的方向給他使了個眼神,慕容公子立刻會意。「也好,夜已深了多有不便,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