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初晴,午後的陽光像無數根金線傾瀉而下,將房間的窗欞照得有如瓖嵌了一道金邊。而這些古色古香的擺設,于容婉玉來說已經漸漸習慣。從莫名其妙躺在海邊醒來到現在,她一直感覺自己像是活在夢中。
本來還有才藝比試,因為突降暴雨臨時取消。容婉玉心里暗暗高興,她是那種琴棋書畫不會,洗衣做飯嫌累的人物。要是比試打游戲,唱歌,玩滑輪,踫踫車,擲骰子賭酒什麼的,她還能每樣來幾下子。可什麼琴棋書畫,對她來說難度實在太大。如果用這個標準來選擇,她是百分之九十都不合格的。
省府衙門的選秀,似乎早就內定了似的,沒有太多的為難就過關了。她們這批秀女中,有三十幾個被淘汰,剩下的全部要進宮。至于以後誰能成妃,誰為宮女,現在還說不好。白離煙越來越心事重重,話也說得少了。小如不在,容婉玉也感覺自己像剛來到這里的時候一樣,身邊沒個可以說話的人,孤零零的,心里十分難受。
李嬋見容婉玉獨自坐在窗前發呆,好心勸道︰「小姐,別擔心了,你美若天仙,溫文爾雅,又是大將軍家的千金,一旦進了宮,肯定能得寵!」
容婉玉最煩的就是進宮這件事情,可她現在是騎虎難下,不得不去。一想到進宮以後如果不大不小地封了個妃,怎麼說也是皇上的女人,要是一輩子都見不到皇上,那她不是虧大了?即使皇上是個又老又丑的,好歹能見見,也算是所謂的「夫妻一場」。可現在,她連皇上有多大年紀,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就要千里迢迢去給皇上當後妃候選人!
「李嬋,」容婉玉滿面愁容地說,「你說,進宮以後還要再選嗎?」
李嬋奇怪容婉玉這樣的千金小姐竟然會不懂選秀的步驟,就詳細地逐一給她解說。容婉玉這才知道,原來進了宮以後還要再選,但她們現在嚴格說來,已經全都是皇上的女人了。也就是說,她們現在全部是宮女的資格,只有再次選出來的,才會晉升為佳人。而皇後,據說是由皇太後從三公六卿家的女兒里選,只怕已經定下,就等大婚了。
「那你覺得,我有可能成為皇後嗎?」容婉玉隨口問道。
李嬋看了看外面,稍微俯,低聲說道︰「回稟小姐,這個奴婢不敢說。畢竟是皇家內院的大事,小的不可亂議。」
容婉玉心里堵得慌,但也知道這確實不是李嬋管得了的。李嬋伺候她的差事只到宮門外就完,若是容婉玉落選,她還得伺候容婉玉回到將軍府。要是容婉玉入選,那她就可以自己領了賞錢回去了。她不是將軍府里的丫鬟,這趟差事完了,若雇主不再續雇,她就可以恢復自由之身。
兩人正說著,就听一個宮女過來說︰「林姐姐來了!」
她口里的林姐姐,就是那個臉上有顆朱砂痣的女官。這一路上,她倒也沒為難容婉玉,只是擔心容婉玉頭上的傷,怕她進了宮也不痊愈,會直接被淘汰。容婉玉奇怪這個林女官怎麼突然對她好了起來,難道就因為她是將軍的女兒?哼,原來自古以來都是這樣,官二代就要佔便宜些。
正想著,林女官來了,宮女和李嬋急忙對她行禮道福。容婉玉因記恨她,並不對她行禮,只假裝沒看見,依舊看著窗欞上的陽光發呆。
林女官上前幾步,對容婉玉施禮道︰「容姑娘,請听林某說幾句。」
容婉玉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說︰「說吧。」
林女官似乎對容婉玉的傲慢有幾分不滿,但因現在沒抓到什麼把柄,她也不能責罰容婉玉,就咽下不快朗聲說道︰「明日就要進宮,在入宮之前,林某有幾句話要交待……」
容婉玉不耐煩地說︰「你直說不就好了?這麼嗦!」
她這一發脾氣,李嬋和小宮女都嚇了一跳,擔心地看著她。
「哼!」林女官嘴角一撇說,「別看在省府衙門,你們都順利過關,但要進宮,還得經受嚴格檢驗。那第一關,就足以淘汰掉許多人。」
容婉玉一喜,忙問第一關是什麼。她迫切地想知道自己能不能落選,希望她能落選。
林女官踱著步,一字一頓地說︰「前朝凡年滿十四歲的女子,出生官宦人家,必參與選秀。現今聖上不同,只要是四界女子皆可選秀,以免說我當朝天子有門戶之見。」
容婉玉暗暗鄙夷,心想這不過是做給老百姓看的罷了。也許這個朝代人口不多,皇帝要充盈後宮,若只從官家女子里來選,人數遠遠不夠,所以只好放寬條件。她瞪了林女官一眼,心里為那些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惋惜。
不過,入宮第一關是最後的機會,還有可能被淘汰一批。只要那一關被淘汰便恢復了自由,她真希望自己被順利淘汰,可又想請求皇上幫她找高人送她回到原來的世界。但因不知皇上是什麼樣的人,容婉玉心里十分忐忑,竟然隱隱有幾分恐慌。
林女官哪里知道容婉玉心里怎麼想?她繼續說︰「入宮第一關,查驗出生,三代以內有無服刑,作奸犯科之人。當然,容貌也是要選的。那些不符之人,自然就被淘汰。」
容婉玉知道,以她的姿色自然不會落選,而出生這些也沒問題。這麼說,她必須去做皇上的女人了?這段日子以來,她一直被各種矛盾的心情困擾著,心里亂糟糟的,一刻不得安寧。那天遇到劫匪,後來听說是一些叛亂分子,想要將這次秀女中的官宦千金劫殺,具體目的不明。容婉玉開始恨起蘇無極來,若不是他多事相救,任憑她摔死,就不用面臨這樣的難題了!
蘇無極一直跟隨官員同行,容婉玉幾乎見不到他,此刻再恨也沒用。她將銀牙咬得咯吱響,又問林女官還有什麼規矩會讓秀女落選的。
林女官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緩緩說道︰「非處子之身,也在落選之列。容姑娘乃大將軍之女,屆時還望盡顯淑儀,莫讓我等為難。」
容婉玉不知道古代怎麼檢驗秀女是否處子之身,也不知道真正的容婉玉與上官楚發生過什麼沒有。她現在只能一切順其自然,但卻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