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許雲娘為了不再被容婉玉或是真的鬼魂糾纏,硬逼著周子順陪她一起去見國師。誰知周子順卻一百個不願意,一會說他有事,一會又說他身體不舒服,叫許雲娘自己去。
許雲娘生氣地問道︰「怎麼,你也怕李佳人的魂魄纏著你?」
「什麼鬼魂呀?」周子順不在乎地說,「不是說了嗎?肯定是容婉玉裝鬼嚇你的。她可是在背後說過,像你這樣的人,想要得寵,比登天還難!還說,」
許雲娘被周子順這番話說得怒氣滿胸,越發怨恨容婉玉了。雖然她沒有親耳听到容婉玉怎麼說她,也還沒有完全確認上次去後花園遇到的「李佳人的魂」就是容婉玉裝扮的。可現在被周子順一說,她心里對容婉玉越發懷恨在心。想到當晚她去後花園之後,值守的內侍便看到容婉玉也去了,她又沒有在後花園發現別的佳人,那個鬼不是容婉玉是誰?哼,真沒想到居然被這個小妮子給騙了!許雲娘越想越氣,原先還想著要查清楚這件事情的,現在卻不想查了。她只想讓容婉玉從宮中消失!
周子順仔細盯著許雲娘,見她眼中似要噴出怒火,不由暗暗高興。他矯情地說不陪她去,就是要看她著急。
許雲娘壓了壓心頭的火氣問︰「她還說什麼?」
周子順連打了自己兩耳光說︰「瞧我這張嘴!主子們的事情,豈是我這個下人該管的?許佳人莫要怪罪小的,按規矩,下人在背後說主子的閑話,是要被割舌頭的!您就當我放了個屁,也不要對外人說,饒了小的吧。」
「哼,」許雲娘見周子順如此膽小怕事,心里反而舒服了些,冷笑一聲說,「只要你陪我去見國師,我便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
周子順連連答應︰「是,多謝許佳人!」
許雲娘隱隱一笑,叫他帶路。這次有了個男人同路,許雲娘不怕鬼魂了。雖說周子順是個閹人,不算男人,好歹比她這個女人陽氣足得多。有周子順在旁,若那所謂的「李佳人的魂」再次出現,她還可以拿他當擋箭牌,自己逃之夭夭。
周子順一邊引路一邊在心里暗暗盤算,他親自帶許雲娘去,還可以跟國師多要點賞賜。而且,楊惜秋那邊,只要他巧舌如簧,把事情添油加醋的這麼一說,得的賞錢也必定更多。想到自己老家即將蓋起令人羨慕的大宅子,一家老小的生活不成問題,自己也可以多存點私房錢,他就挺直了腰桿,好像自己一瞬間就成了主子。
兩人來到後花園,許雲娘一路上警惕地不時看看身後,一會叫周子順走在她前面,一會又叫他走在後面,弄得周子順煩不勝煩。好在今天沒有誰搗亂,他們很順利地來到宮門那里,兩個站班的侍衛一看到有人過來就大聲喝問什麼人。
周子順也大聲答道︰「是我,周子順!」
那兩名侍衛听到,就著門口昏暗的燈光看了看,認出果然是周子順就放松了警戒。但看到後面蒙著面紗的女子,又握緊了長槍,問她是誰。許雲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忍住沒說話,朝周子順使了個眼色。
周子順會意,忙說︰「這是宮里新來的女官,我帶她熟悉一下,以免她迷路。好了,你們先去歇會兒,這點錢拿去喝酒。」說著拿出兩塊銀子,給他們每人一塊。
那兩個侍衛見了銀子,立即喜滋滋地接過,客氣地謝了周子順,說改天請他喝酒,半個時辰後回來。周子順點著頭說一切好說,他們又叮囑他,說有什麼事一定要喊他們,不然他們無法交代。周子順不耐煩地答應著,催促他們趕快走。
兩人走出十幾步去,悄聲議論周子順他們要干什麼。若不是周子順是個閹人,他們一定會懷疑此二人是來此偷情的,怕在房里被捉住了,特地跑來後花園。
周子順見侍衛走得沒影了,上前輕輕敲了敲宮門,小心地問道︰「國師,您來了嗎?」
等了一會兒,不見有回音,周子順又問了一遍。許雲娘見沒有動靜,覺得自己被周子順耍了,就上前踢了他的一腳。周子順「哎喲!」一聲叫起來,不滿地瞪了許雲娘一眼。
許雲娘一臉的不高興,埋怨道︰「人呢?」
周子順模模說︰「我也不知道啊,可能還沒到吧。」
正說著,就听門外傳來一聲咳嗽,周子順忙對許雲娘噓了一聲。許雲娘剛要發火,心想是國師到了,心里雖然不滿,也還是莫名的生出幾分敬意,就不說話。
「敢問可是國師大人到了?」周子順恭敬地對著門作了一個揖說。
門外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道︰「正是!佳人可曾來?」
許雲娘一听提到自己,忙應道︰「國師,我在這。」
「唔,」國師听到女人的聲音,從門縫朝里看了看,見許雲娘蒙著面紗,就讓她摘下來。
許雲娘遲疑了片刻,輕輕摘下面紗,擔心地問︰「國師,你看,我的事兒……」
她心想周子順已經把她要做寵妃的事情告訴國師了,她就不必說得太細,就只是提示了一下。誰知這國師卻問她什麼事,讓她心里頓時火氣直冒。
「你真是國師嗎?」許雲娘生氣地質問道。
國師听出許雲娘的憤怒,捋了捋胡須說︰「要做大事,絕不可浮躁!」
許雲娘听出了國師的意思,便深吸一口氣說︰「你這話,確實有幾分道理。但我怎麼知道你真的是國師?」
「哼!」國師不屑地哼了一聲道,「皇上拜我為國師之日,曾賜予一枚綠玉瓖金扳指,上刻‘聖道’二字。」
說完,他將右手伸至門縫處讓許雲娘看。許雲娘將信將疑地探頭看去,果然,那枚扳指在昏暗的燈光下依然熠熠生輝,綠玉散發出幽綠的光芒,那瓖金之處也格外耀眼。國師將扳指拿下側朝一邊,許雲娘和周子順都清晰地看到里面刻著「聖道」兩個字。
皇上賜予國師扳指的事情,許雲娘在家就听說過,此刻見了便不再懷疑。她朝國師施了一禮致歉,又向他討教如何贏得皇上恩寵,讓別的佳人都受冷遇。
「這次入宮的佳人,姿色都屬上等,唯有容婉玉一人被聖上臨幸,實在叫人不服。」許雲娘憤憤不平地說,「害人的事情我不做,不過是要國師指點一二,雲娘該如何才能得寵,讓那容婉玉失利?」
國師一笑道︰「世上沒有平白得來的好事!你若想得寵,自己也該多花些心思。既然向我討教,是否該有些誠意?」
許雲娘也聰明,一听就知道這國師要錢,心里雖鄙夷,但他若真能助她得寵,花些錢也無所謂。
她從袖袋中取出一個錦包遞給國師說︰「這是一點小意思,事成之後,另有重謝!」
國師接過袋子打開一看,里面是個金元寶,還有幾顆成色極好的珍珠。他不動聲色地將袋子放入懷中,問許雲娘可曾握有容婉玉的把柄。
許雲娘將容婉玉之前裝鬼嚇她的事情說了,卻將蔣大人與容婉玉在房中會面的事隱去。那件事,她要親自當著皇上的面說。
國師沉吟片刻道︰「你且如此……」
許雲娘將耳朵貼過去,邊听邊點頭,臉上漸漸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