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將屋子里照得很亮,那兩個衛兵迎著太陽站立,臉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林女官的眼楮里透出一股得意的神氣,仿佛容婉玉不過是只小雞仔,而她是即將動刀的人,就等著把容婉玉宰殺下鍋了!
容婉玉最恨的就是別人在她面前示威,此刻見林女官這麼囂張,心里怒火直冒。她不知道林女官為什麼要這麼針對她,心里的火不打一處來。見這個女官將盛有飯菜的盤子使勁放在桌上,容婉玉就學她的樣子把盤子端起來,然後再重重地放下。林女官見她這樣,心里很是不爽,竟然罵了一聲「賤人!」
那兩個衛兵听到屋里的動靜,回頭看了一眼。容婉玉不知道林女官算是幾品幾級,只知道她身為佳人,是正式的後妃候選人,所謂女官,不過是比一般的宮女強些罷了。這林女官大概是在宮里呆得久了,佔著自己資歷老些,又想著容婉玉只是佳人,如今又犯下不敬之罪這麼大的罪名,已與普通人無異,故而心里十分看不起,才敢這麼對她。
「喂,你罵誰?」容婉玉瞪了林女官一眼,氣勢洶洶地問道。
林女官不屑地撇了撇嘴說︰「哼,罵的就是你!在這宮里,但凡沒有封妃為嬪的,哪個不是對我們這些老人客客氣氣的?宮里的禮儀自然有秦大人教授,可做人的規矩,還是得多跟我們學學!」
容婉玉不听則已,一听就火大。她一拍桌子說︰「說什麼呢?你以為你是誰呀?敢來教訓我!我好歹還是個佳人,皇上還臨幸過我了呢!你算老幾?不過是個小小的女官,管著些雜七雜八的事兒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了!只要我跟皇上說一聲,有你的苦頭吃!」
林女官大怒,此刻對她來說,容婉玉這個囚犯根本沒有任何階級可言。她在女官中的品級算是中等,與那些朝中的官員自然不能相比,可在後宮卻也是說得上話的人物。選秀時容婉玉想要耍小聰明,她就十分看不慣;進了宮,容婉玉掌摑檢驗秀女的女官,林女官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特別是容婉玉打了秦牧元,在後宮已是人盡皆知。林女官十分不服氣,當時她就放下話,說容婉玉千萬別落到她手里,否則她一定整得容婉玉死去活來。
今天真是老天有眼,居然讓容婉玉犯下這麼大的罪過!林女官簡直高興得心花怒放。要說整人,她有一大堆的好主意,即使事先沒準備好,她也能臨時想出來。來到這里就看到容婉玉試圖逃跑,林女官怎能不趁此機會大發婬威?
見容婉玉身為階下囚還如此狂傲,林女官越發看她不順眼。她不屑地瞟了容婉玉一眼說︰「皇上?皇上和皇後在舉行大婚慶典,哪里顧得上你!別說皇上臨幸過你,就算你有了龍種,只要犯了罪就是階下囚。這沒你說話的份,還是老老實實的呆著,說不定等慶典完了,皇上一高興就把你放了。」
容婉玉見這樣說也震懾不住林女官,小姐脾氣上來了,一把抓起盤子里的菜碟朝林女官臉上扔去,林女官的臉頓時開了花。她惱羞成怒,一抹臉,一腳踢到容婉玉的肚子上。
「啊!」容婉玉不妨,被林女官踢中,頓時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門口那兩個衛兵听見屋里鬧得凶,急忙進來看。看到林女官臉上全是菜,油湯連水加上菜葉一起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十分狼狽。而容婉玉卻一臉痛苦地抱著肚子倒在桌下,眼里滿是仇恨,咬牙切齒地瞪著林女官。林女官怒氣未消,抓起那個木盤子想要去砸容婉玉的頭,卻被衛兵拉住了。
那衛兵勸道︰「林姐姐,休要沖動!容佳人是皇上的人,你若傷了她,只怕日後不好說話。」
林女官聞言楞了一下,衛兵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命令抓容婉玉來的並不是皇上,而且據說皇上才剛寵幸過她,還賜了信物。若皇上大婚完畢,氣也消了,又轉而繼續對容婉玉恩寵有加,到時候看到容婉玉的頭被林女官砸破,臉也破相了,她就沒有好日子過了。于是,她放下手中的盤子,拿出手帕邊擦臉邊啐了一口,說容婉玉是狐狸精。
容婉玉憤憤地回嘴道︰「媽的,你才是狐狸精呢!我怎麼到這的不用你管,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另一個衛兵趕忙去扶起容婉玉,問她有沒有傷到哪里。容婉玉也不是個饒人的,低聲對衛兵說沒有,又大聲沖林女官吼道︰「姓林的,你听著!今天的事,我都給你記在心里。終有一日,我會一報還一報!」
「哼哼,好啊,我就等著看,你是怎麼回報我的!」林女官說著將手帕扔在地上,從腰間抽出一根軟鞭來。
容婉玉不由一驚,心里倏地涼了一下。這軟鞭是軟牛皮制作,割成細條後編在一起,鞭尾留長,打在身上很疼,但隔著衣服卻又基本沒什麼痕跡,是後宮整人的好工具。
衛兵也嚇了一跳,急忙制止林女官說︰「林姐姐,別打!」
林女官卻說︰「洛溪宮里的佳人,宮女兒什麼的都歸我管。既然她是佳人,又犯了這麼大的錯,若大人仔細追究下來,連我也要被責罰。現在她被關,我不過是代大人施行一下懲戒,有何不可?再說,現在打了,她進牢房後就不必再受刑,也算是我的大恩一件。」
「這……」衛兵遲疑了。
林女官說的不錯,容婉玉只是暫時在這里,既然是不敬之罪,坐牢是必然的。而在牢房里,從來沒有不受刑的犯人。若是在入獄之前就已受過刑罰,只要施刑之人與牢里說一聲,就只是關押而不再行刑。衛兵擔心容婉玉千金之軀受不了這鞭打,不禁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容婉玉見林女官要打她還說是大恩,心里越發惱怒,大罵道︰「無恥小人!有本事你去叫皇上來,讓他親自打我!」
林女官冷笑一聲說︰「哼,皇上是什麼人?豈是你想見就見的?你若真的得了他的寵,還會被送到這里來嗎?你有本事,現在就讓皇上到這兒來,親自放了你。若真如此,我三拜九叩給你謝罪,從此給你當牛做馬,任勞任怨!」
話音剛落,她就揚起手里的鞭子狠狠地抽在容婉玉身上,卻避開臉部和脖子這些一眼就看得到的地方。
只听「啪!啪!」聲響,容婉玉被打得慘叫連聲,一陣陣鑽心的疼痛使她本能地朝旁邊躲去。
衛兵見容婉玉被打,也不忍心一個花容月貌的女孩子受此折磨,都勸林女官適可而止。可林女官越打越來勁,屋子里響徹著鞭子的脆響,容婉玉雖然左躲右閃,還是被抽中了許多下,疼得幾乎暈眩。她又哭又叫又罵,無奈不管她怎麼鬧,林女官下手卻越來越狠,絲毫沒有饒她的意思。
兩個衛兵勸不住林女官,又不能強行阻止,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因為按照宮里的規矩,後宮的女人若是犯了罪被關押在宮里,是要由女官來行刑的,而且旁人沒有聖旨或大人的命令不得阻止。若是入獄,則要看負責此案的官員怎麼審,判定該行什麼刑,到時候就由獄卒來執行。他們這時候要是阻止林女官也是一罪,若是能勸止,讓她自己住手倒是好事。可這林女官對容婉玉是鐵了心想整她,根本不可能手下留情。
直到林女官打了四十多下,實在打不動了,放下鞭子喘氣,他們才從她手里搶過鞭子說︰「好了,林姐姐,不要再打了!這要是鬧出人命可不是好收拾的。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林女官喘著氣說︰「呼,你們給我好好看著她,要是私自放人,與她同罪!」說完收起鞭子大踏步而去。
容婉玉已是狼狽不堪,頭發凌亂,臉上的妝也花了,分不清是淚痕還是汗水。衛兵送走林女官,又來將她扶起,怪她說話怎麼也不注意分寸,白白受這皮肉之苦。
「我不會,白受的!」容婉玉咬牙說完,滿懷恨意地看了門外一眼,淚汪汪地看著衛兵,投去感激的一瞥。
衛兵把容婉玉扶去床上躺好,又給她倒水,幫她拭去額頭和臉上的汗水和淚痕。容婉玉喝完水,心里涼得如結了冰,身上的鞭傷痛得她幾乎要暈厥。衛兵擔心地說要去幫她請御醫,她卻拒絕了,說要留著這些傷痕,讓人知道林女官對她做了什麼。
女人的力氣始終過小,而且那皮鞭也比較平滑,沒有加什麼東西,隔著衣服打人雖然疼痛,也有傷,卻不會令人皮開肉綻。若是敷些藥,再吃點治療皮外傷的藥,過幾天就會慢慢消散。容婉玉心里被仇恨填滿,恨不得將那林女官碎尸萬段!哼,等著吧,她絕不會放過那個該死的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