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白離煙,在廣場上跪拜著,滿月復嫉妒地看著鳳輦上的皇後,心里不是滋味。容婉玉被抓走的那一刻,她听到動靜轉頭一看,容婉玉已經被拖出了隊伍。她嚇了一跳,急忙問旁邊的人發生什麼事了。
一個佳人小聲說︰「容佳人沒有得到允許,自己站了起來,在那里伸懶腰,捶膝蓋揉腿的,犯下了不敬之罪,被帶走了!」
「啊,什麼?」白離煙驚訝地問,「帶去哪了?」
白離煙原以為身為大將軍之女的容婉玉是知道規矩的,在這樣的場合即使心里再有萬般不願意,不高興,不甘心,也必須順從地匍匐著跪拜,等著鳳輦過去。要想起來,也必須等專管禮儀的太監唱喝一聲「起!」。她萬萬沒有想到,剛才她只是一走神的工夫,容婉玉就被拖走,罪名是大不敬!
忽地一下,白離煙心里閃過一絲不安,她總覺得容婉玉就要大禍臨頭了!她想現在就去搬救兵,求人救容婉玉,可一是不知道求誰,二是還不能離開,急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那個佳人低聲道︰「不知道,唉,真為她擔心!」
白離煙可不僅僅是擔心,容婉玉是她入宮前就結拜的妹妹,怎麼能她好好的,容婉玉卻因為不小心犯下的罪入獄,生死不明?她慌忙看了看四周,見楊惜秋臉上帶著得意的微笑,心里就十分不悅。莫非這事是楊惜秋所為?
楊惜秋也看到了白離煙的目光,滿不在乎地輕輕勾了勾嘴角,把視線轉回到鳳輦上。那表情好像在說︰「哼,別看我,這事跟我沒關系!」
白離煙又伸長脖子看了看後面,早已看不到容婉玉,那兩個人的動作真是太快了,希望他們不要折磨容婉玉才好。
隊伍里還有一個人,看到容婉玉被帶走,樂得幾乎笑出了聲。這個人就是許雲娘,她沒想到自己的計謀還沒用,容婉玉就被抓了。這可是她自找的,真是老天有眼呢!不過,許雲娘也知道,皇上大婚的日子是不可能重責于人的,更不可能殺人。即使容婉玉犯罪被抓,也一定會好好的活著,最多受點皮肉之苦罷了。
「哼,真是便宜了她!」許雲娘咬牙暗道。
這麼多人里,有的漠然看過容婉玉被抓後,又繼續冷眼觀禮,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也有的好奇,悄聲議論著,心里卻害怕,越發恭恭敬敬地跪拜得更虔誠,比拜佛還認真。也有的雖然同情,卻不知容婉玉為何被抓,擔心自己不小心也會突然從隊伍里消失,心里忐忑不安。唯有白離煙是真正為容婉玉擔心,她想象不出容婉玉會被怎麼懲戒,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就要跳出來了!
本來,前朝的律法規定,不敬之罪視情節嚴重程度,分別杖責五十,入獄十年,或是發配邊境為奴,沒有特許不得入關。也有例外的,要是遇到皇上心情好,頂多打一頓了事,從此不再用那人。或是皇上極為寵幸的臣子,被皇上警告一番也就作罷。而在本朝,若是往日,犯了不敬之罪只有兩個結果,嚴重的直接被殺,稍輕的也是被投入大牢,沒有皇上的特赦就很可能會在獄中終老。
可容婉玉今天不同,正遇上皇上大婚,容不得一絲不敬。雖說不知者不為罪,可皇上根本沒看見她!只是她自己不小心站了起來就被人抓走了。白離煙越想越怕,覺得宮里實在太危險,步步為陷,稍不留神一切就會化為烏有。
鳳輦進入大殿,負責禮儀的太監高唱一聲︰「起!」跪著的眾人馬上黑壓壓起來一大片,慢步朝大殿而去。但只有官員和有品級的女子才得入殿,其余人等一律在殿外伺候。不過也沒有虧待他們,廣場上將會在合歡禮成之後擺設酒宴,見者有份。
白離煙听到那聲「起」,想要站,卻發覺自己膝蓋發軟,差點起不來。旁邊的佳人見狀扶了她一把,她也忘了道謝,只是機械地隨著他們朝大殿走去。
所有官員與後宮嬪妃,夫人,隨侍,佳人等等不下千余人,大殿里每三人一張小幾,擠得裙裳相疊,肩肘踫觸。雖說男女有別,此時卻也不講究了。座位也是按著級別來的,太後端坐在寶座上,兩側是之前就冊封的幾位妃子。皇上和皇後站在階下準備行合歡禮,兩邊一直到寶座後面,全是臣下和其余女子。
像白離煙她們這些佳人,還算不上品級,被安排坐在大殿門外。這大殿有兩道門,外門與內門之間有一個十幾步寬的空間,坐著那些比佳人級別高的女子。白離煙她們在外門外,可以看得到大殿里的情景,只是有些地方被門框和窗牆遮住了。
大殿里面鋪著紅色地毯,而外面只有正門那一條鋪著,白離煙她們全部坐在地上,身後是宮人伺候。此時太陽仍高高地掛在天上,坐在外面的女子都熱得暗暗叫苦。白離煙卻感覺不到熱,她心里記掛著容婉玉,擔心這個妹妹受苦卻又毫無辦法,只能干著急。她總是情不自禁地回頭觀望,可惜什麼也看不到。
還不到開席的時候,小幾上只放著被切成薄片的水果,還有包成豆腐塊大小的糕點。白離煙怕容婉玉沒有吃的,就趁人不注意,悄悄塞了些糕點到袖口里。
大殿里,一名司儀太監大聲宣布︰「合歡禮開始!」
話音剛落,頓時鐘鼓齊鳴,琴瑟和音,所有的人都離席跪地,三拜高呼萬歲。白離煙口里還有一片隻果,也嚇得急忙吐出來捏在手里,跟著眾人喊萬歲。
拜完,眾人依然跪著,皇上和皇後則在司儀太監的主持下,向太後稟明永結同心,相互交拜。之後,他們又被太後一手牽著一個,去後面的小殿拜見祖宗。
其他人不必跟去,就在原地等候。白離煙趁此機會趕快把那隻果吃了,卻不好意思再吃別的,便拿出手絹擦了擦嘴。她想到此時容婉玉可能正在牢里受苦,心里懸吊吊的,真想馬上跑出去尋找。可是沒有允許,任何人也不得私自離開,白離煙暗恨宮里規矩太多,忍不住再次向往起宮外的自由生活。
片刻之後,皇上和皇後回到大殿,太後賜予他們一人一個瓖金玉麒麟,祝福他們早添龍孫。兩人接過禮物跪謝太後,忽听有人高聲報道︰「臣妾有禮物呈上!願吾皇萬歲與娘娘千歲白首偕老,太後娘娘千秋!」
「哦?」太後一听,愣了一下,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