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空氣中還泛著白霧。中原軒靠在石桌旁,一手握著茶杯,一手捏著紙箋,眉頭緊蹙。方耀、方寧立在後方,同樣一臉嚴肅。
樓延赫遠遠走來,中原軒听到腳步聲,回頭說道︰「樓延赫,過來,坐。」看著他坐定,中原軒將手中紙箋遞于他,樓延赫接過細細看著,他詫異地抬頭望著中原軒︰「帝君,你決定怎麼做?」
「只能回去,延赫,我帶著方寧、方耀立即趕回帝都,這里的事情就由你來處理。」說著,中原軒伸手搭在他肩上︰「我信你一定會處理好。」
樓延赫瞬間站起,直著身子︰「必不辜負帝君所托。」
中原軒轉身面對著初升的太陽,以冷厲的聲音說道︰「這幫老家伙總想掀點浪,是該下手整頓了。」
樓延赫突然想起一個人,他看著帝君低聲問道︰「帝君,那五公主灣月呢?」
「她,」中原軒頓了下,「她就隨你回帝都吧。樓延赫,看好她,尤其是她身邊那個懂靈術的婢女,別讓他們跑了。」
「明白。」樓延赫低頭,腦里浮現那個女子的容顏。
當灣月從被窩里爬起來時,就看到餃歡微笑的臉龐。她一激動將餃歡緊緊抱住。餃歡笑著撓她癢,灣月同樣伸手在她腋下撓著,兩人就這樣在床上嬉笑打鬧,累了,她們靠著枕頭坐在那里。這時,兩人都安靜下來。剛才那一瞬間的歡樂感覺如此鄰近卻又如此遙遠,不經意間勾起往日的回憶。
灣月是城主最小的女兒,也是最受寵愛的小公主。但是在她三歲時第一次學習靈術,灣月就昏厥過去,家人原以為是教的太多累壞了,可是漸漸發現灣月一旦使用靈術,就會受傷甚至昏厥。這時,所有皇族才意識到灣月根本不能學習靈術。而為了能夠隨時隨地保護灣月,城主就讓人尋了一個孤女,即餃歡,教她上乘靈術,並且讓她與灣月同吃同住,形影不離,隨時保護灣月。隨著灣月漸漸長大,她發現她可以讀懂花草樹木這些在常人眼里是靜態的自然生物,甚至可以指揮花木舞蹈,母後知道了就說,這是上天的安排,賜予你特殊能力的同時也剝奪了你一些權力。她還說,與常人相異,是要承受非凡的磨難,所以,月兒,一定要堅強。
「所以,月兒,一定要堅強。」灣月呢喃著。餃歡牽住她的手,看著她。灣月一笑,「餃歡,還好我身邊還有你,陪著我。不過以後會很辛苦的。」
「公主,我不怕苦,所以我會一直陪著你。」
「嗯。」灣月點頭後,有些無奈地開口︰「餃歡,你知道嗎,二爺就是中原軒,而我居然會成為他的女人。是不是很可笑。」
「他?公主……」餃歡頓住,放慢語氣︰「你還好吧。」
「我沒事,這麼多打擊都挺過來了,這我怎麼會有事呢?」灣月的口氣漸漸趨于平靜,波瀾不驚。
「我的意思是,小姐,你千萬不可以冒險,以卵擊石。」
灣月「呵呵」地笑開︰「你是怕我去殺他嗎?嗯?放心,我沒有那麼蠢,如果我冒冒然這麼做的話,就是拿你們所有人的命在賭,餃歡,我賭不起,這個籌碼太大。」
「公主。」
灣月打斷她︰「我原是準備奉父王意願,去沁雪庵靜修,但是現在是不可能了,那麼我就做好中原軒女人這個角色吧!我一定會扮好這個角色的。」說著,她加重了語氣。
過了會兒,進來兩人端了些飯菜。灣月和餃歡爬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麼,灣月對著餃歡看了一下,餃歡疑惑︰「公主怎麼了?」
「他們怎麼會將你放出來呢?」灣月坐下,端起面前的碗,細細吃著。
餃歡也愣了一下,她一時興奮確實忘了這個問題。她不相信那些人會看不出她懂靈術,而且靈術不低,可是,若是知道她的實力,又將她送回公主身邊,這又是怎麼回事?
突然,門板輕響,一個人走了進來,是樓延赫。那兩個丫鬟低頭問候,樓延赫頓住︰「你們兩個先下去吧。」
「是。」
餃歡滿懷戒備的望著他的一舉一動。倒是灣月若無其事地吃著︰「第一將軍,樓延赫,不知有什麼事?」
樓延赫一指餃歡︰「這算是我回報你當日的恩情。自此之後,兩相不欠。」
「是嗎,那多謝將軍了。」灣月的聲音冷了幾分,她看著門外站立著的守衛,「樓將軍,我想知道一個問題。」
「說吧。」
灣月走到門口︰「將軍,我可以出去走走嗎?」
樓延赫一臉猶豫,瞧著灣月那張帶著諷刺的臉龐︰「對不起,不可以。」
「將軍,很是恭敬嘛?」灣月嘲笑地瞧著他的臉。
樓延赫被堵住話了,不知如何開口。現在,他還不清楚灣月算不算是帝君的妃子,他又該采取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這個女人。所以,他只能在合理範圍內盡量以尊敬的態度對她。但她看穿他的為難,這樣尷尬的境地竟使他無法應對。樓延赫自嘲︰第一將軍到底應對不了這種復雜的關系。
看著樓延赫不開口,灣月上前一步,指著門外站崗的守衛,笑著看他︰「敢問將軍,我現在算是什麼身份?階下囚,還是你主子的女人?」
樓延赫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門外站著密密麻麻的士兵,幾乎將這棟房子圍了個遍。他回頭看著灣月時,竟發現她雖臉上帶笑,眼里卻隱隱含著淚花。這樣的表情,讓他覺得心里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融化,一點一點溫暖著心。他干咳一聲,掩飾心里的慌亂,壓低著聲︰「你可以離開這個房間,但是,」
听到「但是」這個詞,灣月立即開口打斷︰「我不想身邊跟著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樓延赫的臉一下子冷峻起來,緊緊盯著灣月,加重語氣︰「可以,但是若你妄想逃跑的話,整個凝心城就會給你陪葬。」
餃歡憤怒地指著他︰「你!」灣月打下她的手,搖搖頭,轉頭面對著樓延赫︰「想逃又能逃往哪里?將軍的告誡,我記住了,牢牢地記在心里。」
樓延赫不知該說什麼,猶豫幾下,轉身離開這里。灣月直直站在原地,瞧著他的背影,一點一點地變模糊。
餃歡上前扶住她,「公主,我們出去走走。」
「好。」
書房中。
樓延赫不停地翻著手里的折子,直到現在他一份也沒有看進去,腦子里全是她的模樣。「見鬼了。」他煩躁地扔下手里的東西,來回大步踱著。在以前,他面對任何事情都能保持冷靜,即使是生死關頭,他都應對自如,為什麼這個人可以輕易地打亂他的步調。而且,更糟糕的是,他總想見她一面,總是想知道她在做什麼?這樣的想法讓他幾乎想發狂。
「將軍。」符析一邁進就看到樓延赫在那里狂躁地走動,原本想說的話也馬上停住,尷尬地立在門口。
樓延赫止住,側身說道︰「符析,你這急躁的毛病怎麼改不了?有什麼事嗎?」
符析听了,笑了一聲︰「將軍,屬下一定努力改。安侯繼任城主的事宜已經安排好了,將軍還有什麼吩咐嗎?」
「是不是三天後舉行繼任儀式?」
「是。」
樓延赫坐在榻上,微微向後靠著︰「好,到時我一定會去。符析,關于城民對中原帝國的看法,你了解了沒?」
符析瞬間低頭,「我已經讓人暗訪了,消息目前還沒有整理,不過,根據目前情形來看,我們之前造的謠還是很有效果的,凝心城的百姓對帝國沒有很大的抵觸心理。」
「很好,你先下去吧。慢著,找幾個曾是皇城衛隊的人來見我,馬上。」
「是。」符析倒退著離開,等到出了屋,他不可置信地回頭瞧了眼那扇門︰剛才那樣的將軍他還是第一回見到。突然,他覺得將軍似乎在慢慢改變,變得不再是從前那個樓延赫了。他不解地晃晃頭,加快腳步。
等到符析再次趕回來時,樓延赫端坐在榻上抿茶。他上前俯身︰「將軍,人已經帶到了。」
「讓他們進來吧。符析,你先下去。」
符析听了,抬頭,瞧見樓延赫目光有些狠戾,又慌忙低下︰「是。」
那群士兵顫顫巍巍地立在樓延赫面前,頭部垂下。
樓延赫開口︰「你們對五公主灣月知道多少?由你開始!」樓延赫隨手指了排頭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