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要去做什麼?」白逸笑著問走在前面的雲展。
雲展拿著一個酒葫蘆,拔開塞子小小的咋了一口。回過頭來笑嘻嘻的看著白逸說︰「我要帶你去見兩個人,然後你就知道自己的劍其實是小男孩兒的玩具。」說著他向白逸眨了眨眼楮。
白逸也笑了,他實在覺得這個雲展十分有趣。第一次見到雲展的時候他一襲黑衣,冷若風霜,舉手之間就把人的頭皮規則地割掉一塊。白逸只記得他的劍十分快,記得他的人十分冷,卻不想離開了組織,這個雲展竟然弓起了身子,穿上了一身灰土色的衣服,拿著酒葫蘆一步一搖的走著路。這架勢怎麼看都像是村口吊兒郎當的閑漢,哪里有大劍客的半分氣度。
白逸問道︰「柳長青說,你們都有求于組織……不知閣下?」說完他笑盈盈的看著雲展。
雲展哈哈一笑道︰「老大曾經說過,你是個好奇心很重的孩子。不過我還真怕你沒了這份好奇心。」
「奧?」白逸道。
雲展突然神色變得嚴肅道︰「我們日後要干的事幾乎可以算得上是這世上最難的事,若是我們彼此不能了解信任,那麼我們幾個將死無葬身之地!」
白逸的眉頭皺了起來,他記得老大曾經說過「人終于湊齊了。」但他實在想不出老大把這些人找來到底要干什麼。
雲展的表情有變得詼諧滑稽,嘻嘻一笑道︰「那件事還是先不要告訴你的好,免得你發瘋。至于我,我想要一個女人。」
白逸的臉上情不自禁的現出懷疑之色,這個願望很普通,但是就是因為普通所以令人懷疑,因為對于像雲展這樣的人來說,天下什麼樣的女人是他得不到的?何須借助組織?
雲展看著白逸的神色,哈哈的笑了,他笑得很爽朗也很坦誠。雲展說︰「你一定很懷疑我說的話,但是我說的的確是真的。」
白逸搖了搖頭道︰「雖然我還有想不開的地方,不過我相信閣下所說。想必那女人必有什麼過人之處,因而讓閣下如此傾心。」
雲展眨了眨眼道︰「沒有!她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女人,也並不漂亮甚至有些丑。」
白逸的眼楮瞪的更大了,他盯著雲展,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雲展嘆了口氣道︰「我料你也想不到,她其實是我妹妹。」
「妹妹?」白逸驚道?
「不錯,是我同父同母的親妹妹。」雲展一字一句的說出這句話。白逸的臉色卻變得十分難看,一個詞語從他的心中閃出來——「**」。
雲展用奇怪的眼神看著白逸,說道︰「你該不會以為我跟我妹妹**吧?」
白逸的臉突然變得通紅,他甚至連眼楮都不敢與雲展的眼神相觸。說道︰「實在抱歉,在下,在下胡思亂想還望前輩不要怪罪。」
雲展大笑起來,他笑得很開心也很快意,久久不能停歇甚至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白逸莫名其妙地看著雲展,不得要領亦不知所措。
許久,雲展止住笑道︰「你那里有胡思亂想,不錯我們就是**了。」
白逸的心一緊,腦心中突然生出一種不平之氣,「為什麼我好好的做人,卻要跟這麼一些稀奇古怪的人混在一起?」他心中有這一念,臉上不禁也有不屑的神情一閃而過。
雲展盯著白逸的臉,那一閃的不屑自然沒有逃過他的眼楮。他嘆了口氣道︰「其實何止是你,連我們倆個人自己以前都覺得自己不配為人。」
白逸突然變得很難受,他一想到竟然要跟這種人生死與共,心里就很不是滋味。「**」這與禽獸又有什麼區別?
雲展繼續說︰「我們當然可以逃離家鄉,當然可以到別人不認識我們的地方自生自滅。但是那種強烈的負罪感卻如影隨形,無論天涯海角都將日日夜夜折磨我們。」
「所以你是要求組織消除你的罪惡感?」白逸問道。
雲展答道︰「不錯!」
白逸的神情變得十分的痛苦,他想起了組織,想起了組織殺人,吃人,視人為牲畜。這樣的組織也許「**」也根本不算什麼吧。但是白逸仍然忍不住一陣強烈的作嘔,他極力克制自己,臉色不知不覺的變得慘白。
雲展看著白逸嘆了口氣,慢慢地說︰「你如果想要吐,就吐出來吧。我不會介意的!」
白逸再也忍不住,大口大口地把胃里所有的東西都吐了出來。雲展一言不發的站在他旁邊,神情漠然,猛地他拔開葫蘆的塞子,咕嘟嘟的喝了一大口酒。
白逸吐到酸水都吐盡這才慢慢停住,他坐在雪上不住的喘著粗氣。
雲展一語不發,只是把酒一遞。
白逸舉起手,卻覺得手有千斤。他知道這口酒一喝,就意味著他承認雲展是朋友。可是他難道真的要交這樣的朋友?
雲展看著白逸的手一寸一寸的向酒葫蘆挪過去,冰冷的臉上不禁露出笑容。突然,白逸的手停住了,他抬起頭望著雲展,一字一句的問道︰「你們二人可是兩情相悅?」
雲展的眼中似閃出光來,堅定地說道︰「不錯!」
白逸一把接過酒葫蘆,揚起頭喝了一大口。月復中無物,酒入肚中立時便如刀絞。白逸仰天一嘯似是跟雲展交談,又似是自言自語,道︰「既然是兩情相悅,又不不曾累及他人,卻又何妨?」
雲展接過酒,也揚起頭喝了一大口,說道︰「難怪老大那麼喜歡你,果真好胸懷!」
白逸和雲展在路上邊說邊聊,白逸這才知道原來雲展與他的妹妹原是失散多年,陰差陽錯兩個人經走到了一起。本是兩情相悅,郎情妾意,誰想幾年之後無意中竟知曉了各自的身份。這件事被雲展的師傅知曉,師傅怕此事累及自己聲名便派雲展最好的朋友,他的師弟來刺殺雲展兄妹。雲展兄妹本是不想在人世苟活,但師傅和朋友的背叛卻激起了雲展狂傲之氣。雲展殺掉了來暗殺他的朋友。帶著妹妹一路南逃,殺手一路尾隨,雲展的妹妹也幾度尋死。千頭萬緒就在雲展走投無路時,他們被帶入了組織。
「老大真的不介意這種事?」白逸問道。
「老大非但不介意,還把其中的道理細細說與我們听。」雲展道。
「什麼道理?」白逸問道。
雲展說︰「老大說,上古華夏大地曾遭遇洪水,最後只剩下伏羲和女媧兩人存于世間,所以兩人而後才有今日神州人丁興旺。」
白逸低下頭,他突然覺得很好笑。伏羲,文王,孔子被稱為三聖,可是一個**,兩個吃人肉,如此不堪之輩如何成了聖人?
雲展又說︰「老大還告訴我們,組織在很久以前就研究過這個問題。組織曾經用人和畜做過一些測試,最後發現**而生出的後代多有先天不足。除此以外倒與常人無異。而組織有規定,凡入組織者都不得有後代,所以組織里面是否**根本就無關緊要。」
「組織不讓有後代?」白逸說。
「不錯,所以組織綿延千年不是靠所謂的血脈,而是靠精神。」雲展說。
「精神」白逸若有所思的說道。此刻他不得不對組織有一個新的認識。這個組織也許真的有過人之處。
「我們到了!」雲展指著山壁上一個不大山洞說。
白逸抬起頭看到山壁上五丈上有一個很小的山洞,這個山洞算作是山洞實在有些勉強說是山坳其實更加恰如其分。因為洞很淺,往里一看就能看到盡頭,也就能容下兩三個人。
白逸問道︰「這山洞里住著人?」
雲展點了點頭︰「一個人長年住在這種地方,遠離人煙且嚴寒酷暑你覺得他的劍會是怎樣的?」
白逸看著那個山坳,努力的想要想出這人的樣子還有他的劍。但是卻無論如何也沒有頭緒,到底什麼樣的人會住在這里,為了什麼?
雲展說︰「我們坐下等吧,說著就坐在了一塊岩石上。」
白逸搖著頭嘆道︰「我實在不相信這世上竟會有這種人長年住在這種地方。」
雲展掏出一個燒餅還有一包牛肉遞給白逸說︰「你最好還是填飽肚子。」
白逸不再說話,就著雲展的酒,把牛肉和燒餅統統吃下去。他雖然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但是他卻知道接下來必定很費體力。
過了半個時辰,山中突然傳來嘯聲,那嘯聲回蕩在整個山谷,聲聲不息,愈來愈強,仿佛海潮上漲,一浪高過一浪。
這嘯聲久久不斷,後勁充沛竟似永遠不會斷掉一般。許久,白逸的臉色突然變了,這等強勁的內功簡直是匪夷所思,即便是人內力再強也不可能這般生生不息,一氣到底。
只听那嘯聲越來越近,突然一個人影從山崖閃出,白逸定楮看去,這人一絲不掛,赤著腳,散著發,花白的胡子留到胸前,背上背著一只花斑猛虎,步履輕健,如履平地。
他突然看見白逸和雲展才止住了嘯聲,一動不動的看著雲展和白逸。
白逸向他的眼中望去,但見他眼中湛然無垢,空遠超絕。頃刻之間,這人怪異的行為,和不堪的著裝在白逸眼中沒有了任何不和諧。白逸只覺得這人似乎與這山,這雪,這天融為一體,仿佛天地便是他,他便是這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