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江上平拎著一斤豬肉回到家門口的時候,他家已經安靜許多了,那些大喊著來看看「新媳婦」的人群都流回自己家去品頭論足了。江上平看到的只是一個苗條的背影,扎著母親的圍裙,正在鍋邊炖土豆呢。
江大嬸還是很滿意這姑娘的,也是這姑娘送給她了這麼一個稱呼;到家就手腳不識閑,干啥嘛溜的很;屯里那些個好事者來「組團審核、考評」的時候,人家也臉不紅、氣不喘的應答如流,不過有例外︰前院的李大嬸偷偷跟二平他媽說話的時候,好像是臉紅了一下,因為李大嬸說的是,「他大舅母,這丫頭大,將來準生小子!」
「二平啊,還買肉干啥?」一邊忙著鍋上,一邊轉過身來說了一句,「我還拎了二斤呢!」
哎呀,原來是同學胡曉明的姐姐,還當誰呢?這胡曉明在班級學習一般,人緣一般,守紀律也一般,干活可是把好手,要不能勞動委員一當就三年嘛,倒是見過一天下雨他姐姐去接他。看來一定是看過了畢業照片,認得江上平的。
「沒啥,那,那姐。」正不知道說啥呢,感覺到有人拽他。「胡曉明?」
「二平哥,咱倆上當院樹下坐。」
差距,絕對的差距啊,瞅咱鄉下人土里土氣,說話拘束、嗦,人家城里人就大方得體,到底見的人多說的話好。
「大哥說咱要去放山,帶我一個行不?我姐在家跟大嬸作伴。」
「我老喜歡上山、下河了,小時候……」
「小時候你下河弄濕了褲子,還不是我給你洗?二平,吃飯了。我叔呢?」
一句話辦三件事,厲害,哥啊,你要有福「享」了,這句話在江上平的腦海里如流星一樣一閃而過,就去後院子的黃瓜架邊招呼父親去了。
江老頭正琢磨這姑娘來,這是和老大好上了,可冬天咱有錢辦事情嗎,雪上加霜啊!這姑娘長得好,大高個,細高挑,一點嬌貴氣也沒有,干活也是把好手,能看出來啊,也是「炕上一把剪子,地下一把鏟子」的人。那咱更不能虧了人家啊?
一來姐倆,吃啥到不愁,就是這門親事要是妥了,這窮家不是雪上加霜嗎?
當江老頭領著兩個兒子和胡曉明進山第二天的時候,有了收獲。
四個人扎著褲腿,穿著長衣,人手一根索撥棍,漫拉著橫排朝前走的時候,規矩昨天就全說完了,都一聲不吭,全神貫注撥拉著草棵樹叢前進的時候,傳來了兩個聲音,「長蟲!」「棒槌!」全發自胡曉明之口。
「咋的了?」江老頭急喊,忘了切口。
「錢串子?幾品葉?」江上平在最後。
一聲不吭的江上行倒是麻溜得很,一棍子就打死了蛇。
「四品葉!」胡曉明插好索撥棍,把手里的紅繩悄悄遞給了江上行,江上行接過繩,栓到了山參的睫上,這時候江老頭鋪開了紅布,從腰包里模出了鹿角、木刀,輕輕地挖了起來,四個人都屏著呼吸,眼楮一眨也不眨的,江老頭粗壯的、布滿青筋的老手居然也有如此細膩、靈活的時候,先是橫臥的整個參型出現了,然後是一根根細細的須子。
胡曉明馬上給江大叔點上一棵煙,江上行去找來菌子,江上平拿來樺樹皮,手腳原本很穩定的江老頭哆里哆嗦的把參包好,放到了一個鹿皮袋子里,拿起了斧子,在邊上的一棵大樹上砍下一塊皮,又砍了四道大印、四道小印。
「咱得告訴後來的人,咱有四個人在這里挖到了一棵四品葉的棒槌!」笑眯眯的解說著。
兩天以後,四個人還有一些別的收獲,各種藥材弄了點,就下了山,這一趟還是很滿意的,挖到了四品葉,對于這個急需鈔票的窮家而言真是雪中送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