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年輕人就應該有熱血、有激情、有朝氣。」這回好像是眼角有了一絲笑意,「我代表慶雲堡小學校委會歡迎你」,說著話,伸出了寬大的手掌,江上平微笑著迎了上去。很熱情的嘛,看來擔心是多余的。
「這樣吧,等班子開個會研究一下你的崗位安置,你先去找工會主席熟悉一下大家,然後自己找個地方住下吧。」
多年以後,每想起這段親切而簡短的座談,江上平就佩服的不得了,終于明白了什麼叫做講話藝術——必須聲明,不是談話藝術,真正的藝術就是說了等于沒說,沒說卻絕對不等于說了。
轉身去找到工會主席——一位文靜、和藹、聲音低沉的中年人挨個辦公室走了一趟,其實就三個屋子,一間教導處,主抓教學的副校長兼職教導主任;一間班主任辦公室,屋里空著,大約都在上課吧;一間專科辦公室,三五個桌子,六七條椅子,不會是為了外來人聊天準備的吧。
經過學生教室的窗前,才發現,這一座小小的四合院式的校園,辦公室門前還有兩座花壇,花朵正在爭奇斗艷,就跟屋里的孩子們一樣。
不過,看到窗戶上釘著塑料布的一間空屋子時,心中一寒︰這將會是幾年來自己的家嗎?
猜對了,可惜沒獎,一間空屋子,隔壁讀書聲清晰得很,屋里滿是灰塵,雜七雜八的扔著幾張壞了的桌椅,四壁斑駁。
慶幸的是有了自己的屋子——比辦公室強,最起碼不擠,倒霉的是好大一間破屋子,四處透風,唯獨窗戶不透。
這就是自己的家,盡管是臨時的,可也得拾掇啊。
片刻,進來一位老者,和自己父親年齡仿佛,或許還大一點吧。「走,我領你去搬幾張桌子吧,作床。」
在老教師的幫助下,床組成了,可是高低不平。
「等我一下!」兩眼烏黑的地方難得一位熱心人,看看老人家的灰白色頭發、清瘦的身影,江上平突然有點想家。
不一會,老教師拿著一把鋸鋼管的小鋼鋸來了,撿起一塊凳板放到一把椅子上,弓身,抽拉鋸條,幾下就出來好幾塊小木板,彎腰撿起,墊在桌子腿下,然後拍了拍手,重新拿起了鋼鋸。
「好了,歸攏一下吧。」老人轉身往外走。
「謝謝你,老師!」
「我姓易!」老人回首一笑,差一點被腳下的石塊絆倒,老人的藍色襯衫背部有一塊濕了的痕跡。
這里的人還是很不錯的啊,就連這樣一位素昧平生的老人都親切地對自己伸出了援助雙手,那麼那些年輕的同事呢,他們一定是太忙了。
看來想獨立支一個家還不是一般的難啊,連自己的小窩需要拾掇的地方都多了去了。
釘了一把破椅子,用來放臉盆,又找了一張三條腿的桌子靠在床頭,自己就有了書房,把常看的幾本書擺在桌面,其他放在床下搪起來的幾塊木板上。用破木板清理了灰塵——灰啊,有點就有點吧,誰讓在生活在塵世之中呢。
伸伸胳膊撂撂腿,一身汗了,自己是不是該去跟大伙熟悉一下,順便聯絡感情,還得了解一下街里的情況,等一會不得去購物嗎?
在沿著班級窗下回到辦公室,走廊里已經安靜了許多,或許聊天的人學會關門了吧,要不就是會議散了。
「誰啊?你找誰?」剛伸手推開專科辦公室的門,一個大嗓門就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