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江上平就踏上了歸程。
心里有一點後悔︰不該告訴哥哥自己在青石灘村小。盡管強調了不要告訴爸爸，就說自己在慶雲堡中心小學，也就是說在公社里。這樣爸爸就很高興了——兒子比爹強啊，終于不用種地，到公社上班了！
如果讓爸爸知道自己在一個村小，說實話，還不如在自己村里呢。先不說鄉里鄉親，教誰家娃子不是教啊；再一個守家在地，咱家要房子有房子，不用住宿，上班種地兩不誤，那可叫雙重收入啊；最主要一點，你說咱辛辛苦苦十多年熱桌子冷板凳熬了出來，竟然還是跟家里一樣的生活環境，還不如不上學的哥哥，學點技術就能換生活環境了，還能掙錢了，你說鄰居誰不眼熱啊。
如果讓村里人知道這就是自己上班的地方，爸爸一定很沒面子，很怕別人笑話，怕別人笑話咱啊。不能說老爸虛榮，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比別人都強啊？
「一層秋雨一層涼！」入秋了，偶爾有雨，天氣已經不再適合下水，哪怕是不經意濕了鞋，也很涼。
這天早晨，江上平一如既往來到河邊接學生。因為天灰蒙蒙的，怕有雨，江上平就來的比往天早一點，不過學生基本都到齊了，就張羅學生上船。
這時候一陣冷風刮過，江上平忍不住一哆嗦，漫天的大雨點子就砸了下來，滿船人避無可避，都蹲下來減少淋雨面積；唯獨江上平長身而立，一直腰一躬身的撐船，還正好面對風向，吃力地掌握著船向。
可是風太大了，船逆風而行，基本不往前走。怎麼辦？不要說船上的人，岸上還有一撥人等著呢；上了岸就往村里跑，還有避雨的可能，但是咱總不能讓岸上的人跑回村里去吧。
有幾個六年的男生好像看到了江上平的難處，就跑了過來要幫著江上平撐船；幾個大雨點下去，很快後背都濕了，再堅持下去，毛衣都會濕透，不堅持下去，寸步難行。
江上平抹了一把臉，反正正面的衣服都濕透了，就豁出去吧！把船桿交給幾個學生，抬腿跳下河去。伸出雙臂，推動船尾，雨點子全砸到了背上，瞬間，背上的衣服濕了，雙眼又模糊了。顧不得，大致認清方向，死命的推。很快船到了碼頭，風也停了，雨也住了。
天啊，看來這點雨就是給我下的啊！我招誰惹誰了？如果針對我，你何苦捎帶上一船人呢。
安排學生往學校走去，再回去擺二趟就容易多了。
正是農忙季節，除了學生沒有別人過河，看來挨澆的不只有自己——唉，種點地生活真不易啊。
剛要回學校，對岸有人喊，還有人要過河。
再一次安排學生走了，看著一雙雙沾上黃泥的濕鞋，心有點疼，一邊目送著學生，一邊往對岸撐船——來晚了可以理解︰乘車的時間還沒到，今天是自己來早了，再一個剛才在家避雨不正好嗎？
又是那位「紅衣女郎」，兩人誰也不說話，很快到了對岸，江上平就急忙急火地回校上課去了。
剛進教室，就听到學生正背「飲馬黃河邊，水寒傷馬骨……」呢。詩是自己昨天放學後抄到黑板上的，學生都已經養成了習慣，來了就背。
一雙手在自己身上任何地方都模不到干松地方，還真有點冷呢，剛才只顧著推船、擺船、往回跑，沒想到這方面，現在一閑下來，，哪里都冷颼颼啊。
休息鈴聲響了，去換衣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