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回去啊,家里一定還等著呢。」徐丹才看出來天已經黑透了,有些焦急。
「沒事,到俺家去住,讓他倆擱這。」
「不行。」
「咋的,你還住這啊?」這何永強媳婦還真是個實誠人,腦筋都不帶拐彎的。
「說啥呢,嫂子。」徐丹更是臉紅了。
「你以為人家是咱倆啊。」何永強也跟著打趣自己老婆。
「咱倆咋了?是你住在我姐家,我也住在我姐家。」
咳,咳,這倆活寶,說話能不能準確一點,那叫何永強租你姐家西屋住,你可是在東屋後面的小屋獨居。
「那啥,明天徐丹還要上班,我送她回去。何哥,你跟嫂子幫我照看一下灶坑,差不多回去就行了。」
「那可不行,我得擱這看著。」
「那咋好意思,不用那麼晚。」
「萬一你倆溜達一圈就回來了呢!」何永強詭笑著。
「你啊,沒正事,人家一口一個哥哥叫著,你咋還開玩笑。」自己媳婦不讓了,「要是必須回去,你倆快走吧,雪地上還有點光亮,多穿點衣服。來,丹丹,把我的圍脖圍上。」
多麼實在的兩口子。
還有,你說結完婚咋就把**害成那樣了呢,原來何永強就是跟江上平也不開這種半葷半素的玩笑啊——哎呀,生活改造人啊。
兩個人把屋子交給何永強兩口子就急忙急火地踏上了歸途。
二十多里地,不拿啥,也就兩個多小時,等不到八點就能到家。
冬夜十分安靜,剛吃完飯走出來,身上熱乎的,兩人很有興致——認識這麼久了,有機會在一起溜達帶聊天的都是晚上,盡管只有個三次兩次的。
記得去年初相識,天氣正熱,七月流火還沒退;記得今年正式定關系,雲淡風輕,九秋風露踏月來;這麼快,就要結婚了,一切好像就在昨天。
雪地里除了莫名的響聲,就是踏雪的咯吱聲了,清清脆脆的,傳得很遠。兩人肩並著肩,江上平根本就拉不下徐丹——不用擔心一生氣自己跑回去。不對不對,就是跑也得往前面跑啊——她家可是在前方。
「你家能等你不?」江上平不自覺地問了一句。
「一定會等我吃飯的。」徐丹噴出一長串白色的哈氣,「我還沒在外面住過呢,除了上學的時候。」
「那咱倆快點,免得大冷天的他們著急。」說著話;兩人就加快了腳步。
前面一個彎道,胳膊肘子彎,而且外圈高,里圈底。
突然加快速度的徐丹心理上沒有準備,腳下一滑,險些摔倒,被江上平拉住了手——戴著手套的手,半個身子倒在他的臂彎里,忍不住臉上一紅。
江上平拉過這只手,拽去手套,握在自己的手里,再放自己軍大衣的袖子,若無其事地走著。徐丹略微猶豫了一下,沒有掙扎,感受著對方溫暖的大手里傳過來的溫度,心想——也許這就是愛吧。
冬夜最恰當的事有兩件︰在室內最適合幾個人圍爐而坐,或印飲點老酒,這當然是中老年人的事,或等著盆里的土豆、地瓜快點熟起來,忍不住一會就撥拉著火炭看看;室外最適合踏雪而行,月夜清輝映雪光,二人並肩走四方,心海無涯,腳下就是一切。
「你猜,他們現在在干什麼?」
「你媽一定在埋怨你咋還沒回來;你把一定在看著電視劇抽著煙,看了好幾遍鍋里的飯涼沒涼;你小弟一定圍著火盆等地瓜熟,也等著你能給他賣點啥。」
「哪有你說得那麼不堪?」徐丹心里熱乎乎的,「你咋猜的。」
「每次我回家基本就是這樣,不過我爸已經不抽煙了。」
「以前抽?」
「很凶的,旱煙桿象手指頭這麼粗,三口兩口就吸完了。」
「為啥戒了呢?」
「為了他孫子!」
「你大佷?那個虎頭虎腦的小家伙。」這幾個人徐丹都見過的,雖然是非正式場合。
「你抽煙嗎?」
「不咋抽。」
「為啥不抽?」
「不喜歡。」
「誰不喜歡?」
「她……」
「她是誰?」
「他們,我宿舍的他們都不咋抽。」
話題一時冷場,江上平略顯尷尬,為什麼自己害怕提到她,究竟是自己怕,還是怕徐丹知道,還是有別的什麼。唉,都是要結婚的人了,怎麼還放不下?放不下那個或許已經結婚了的她。
默默地走著,徐丹有點不自然,往回掙了一下手,江上平無意識地往回一帶,剛邁前一步的徐丹一側身,正面撞上了前進的江上平。
江上平的下巴擦著徐丹的耳朵而過,面頰貼上了面頰,急忙閃開。兩人都是一癢,至于癢在面上還是癢在心里,或許都有吧。
雪地里咋這麼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