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菜啊,葉葉黃啊,三兩歲啊,沒了娘啊」江上平听著徐丹有一聲沒一聲地哼著這樣傷感的歌曲,皺了皺眉頭。
「換一個,這歌曲對孩子不好。」
「那唱什麼?」
「‘掀起你的蓋頭來,讓我來看看你的臉,你的臉兒紅又圓啊,好像那隻果到秋天,’這個咋樣?」
「你就不怕將來你孩子成為早戀專家?」
「那咱唱啥啊?」
「還唱小白菜吧,誰讓咱頓頓吃小白菜呢?」
說的是實話,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早上偶爾會買一塊大豆腐做湯,中午和晚上的主菜就是小白菜炖土豆。
有時候土豆絲,吃的還是很香的;有時土豆塊,蘸點醬;可是小白菜主要還是炖土豆條。
「上頓小白菜,下頓小白菜,我的臉都要吃綠了,咱就不能吃點別的?」江上平看了看妻子還不明顯的肚子,提出了自己的抗議。
「不是給你說了,每個月吃一頓肉嗎?」
「那你,」
「我什麼我,我都能吃,你還吃不下去啊?」
雖然吃的不好,不過兩口子過日子都很有心勁,吃得差點就差點吧。
眼看著天已經到了冬月出,農家忙完了,天也下過了第一場雪。這時候這一帶每天會喊上三遍「豆腐」。
早晨,天還沒亮,就听到響亮的聲音「豆腐嘍,大豆腐。」原來是豆腐倌來催上班的該起早了。
中午的時候,一個女人推著自行車出現在這一帶,後座上是干豆腐,讓大家感到滄桑的是因沙啞而略顯疲憊的嗓音,感到信任的一臉實惠,感到欣慰的總是高高的秤。
到了下午或傍晚,有一個女人推著手推車,車上放著一個草囤,草囤中間是一個塑料桶,還蓋著一個抱著棉墊、塑料的桶蓋,桶邊吊著一個小菜勺,原來這是一個賣小豆腐的。一元錢就給盛一大碗,滿滿的,回到家就可以吃,熱乎的;還有回到家兌上點水炖成湯來喝;還有拌上點辣醬吃得舌忝嘴吧舌的。
「咱這真是貧民區啊,一天三遍豆腐!」兩口子奢侈了一回,一邊吃著一邊評論著。
徐丹瞪了江上平一眼,沒說啥。
原來徐丹生氣江上平花錢買了這個小豆腐,多浪費啊;不過也可能是太忙了,嘴倒不出空來說話。
「今天還吃小白菜嗎?」
「不吃了!」
「那吃啥?」
「大白菜炖干豆腐!」
「好,一會沖一杯紅糖水喝,咱慶祝一下!」江上平很興奮,「小白菜終于吃完了。」
其實小白菜吃完好幾天了,只不過最近幾天吃的都是大白菜的白菜幫子。
「咱倆來年開春還得吃小白菜嗎?」江上平有些擔憂似的問,「我可吃夠,兩年不吃都不會想。」
「應該不用了。」
「咋?」
「好像說來年我就能開全資了。」徐丹微笑著說,「難道你還舍得讓我繼續吃小白菜炖土豆啊。」
「舍不得,那咱就吃土豆炖小白菜吧。」
「一邊去!」
生活就這樣在兩人拌嘴的起起落落中到了寒假。
到了年底的時候,徐丹終于一次性開了一批工資,按半資算,補發六個月的所欠發的工資,其實就是半資比民辦工資多出來的那一點,不過也是二百多塊,給這個家庭也算解了燃眉之急——新年將至,怎麼會不花一些錢呢。
說花錢,花錢的事就來了,常校長要開始每年一度的慶生大宴了。
一早晨,何永強就打來電話,通知說常校長要在飯店過生日,你去不去自願,可是如果不去,今天最好別出門——遇到誰說起就不好了。這是一個很有私人感情的電話。
八點鐘,電話鈴又響了。
「江老師嗎?我是老陳啊。」電話里傳來輕快的聲音,也不知道吃了點啥這麼興奮。「今天常校長過生日,在聚華飯店。」
原來是陳主任,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小江,我跟你說,你還年輕,這種事得學著點,咱不能像那有些缺心眼的似的,那你今後工作咋干啊,是不?咱哥倆關系不錯,你也很有發展,我才給你提個醒。俺們都在學校呢。」
這你還能說不去嗎?相信有些人就算在幾十里之外,就是走也會走回來的。
「給你一百塊錢,你去吧,少喝酒,早點回來。」
江上平放下早飯的碗筷,簡單收拾一下就奔學校去了。
溫暖的學校里零散的有著十來個人,已經成立了一桌麻將,還有好幾個人走來走去,當然陳主任還在打電話。
江上平干坐著看別人打麻將,這個東西自己基本上不會,大小父親就告誡自己,這是賭,必須遠離。
可是你看現在的人,好像不分男女,往那一坐,都倍精神,該脖子疼的不疼了,該直不起腰的腰也不打彎了——麻將治百病啊。
為嘛?
「麻將一響,黃金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