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說戶口本換代,我就把俺倆的戶口本合並為一個了,結果一看,更是氣死我了。」
「嗯?」
「我和徐丹的名字都沒出啥錯誤,還是孩子的名字。這次是打印的,我挨著頁看了一下,把江瑛打成平瑛了。我跟他們理論,他說不能啊,電腦里就這麼存的啊,我說自己姑娘叫啥名我還能不知道啊。你猜他說啥?」
「不是你媳婦帶來的啊?」江上平很氣憤,上去喝了一大口酒,徐丹在後面拉了他一下。
「我都沒生氣,你氣啥?」徐丹瞪了他一眼,「少喝點。」
「我讓他給改過來,他說那就換成曾用名吧。」
「我說我寧可再換一個本,把這個曾用名取消也行。他說不行,電腦里存過這名字,只能按曾用名處理。到現在戶口本上我姑娘就兩個名字。你們說生不生氣?」
大家一致附和,這種事誰遇到誰生啞巴氣。
「說個不生氣的啊,今天我去校長室給李主任找個文件,說是在校長的桌面上呢,十天前發來的,關于假期工作安排的。」說到這黃師兄停頓了一下,左右瞅了一眼,「你們知道今年的八個考核優秀都給誰了不?」
「不知道,反正沒給咱們。」何永強漫不經心。
「不是你說的得要,不能等著給嗎?」江上平揶揄了一句。
「我去校長室的時候,門虛掩著,我敲了兩下沒聲音就推門而入,原來屋里沒有人。我就在校長亂糟糟的桌面上翻了起來,文件沒找到,居然在那一堆文件里發現了三個信封,每個信封上都有名字,其中一個信封背面還有500的字樣。」
「直接點。」
「這三個名字今年都是考核優秀!」
「啊,你是說?」何永強跟江上平都目瞪口呆,幾個女人也靜了下來,仿佛孩子們也在演啞劇似的,屋子里靜的可怕。」
三個人無聲地喝了一大口,現在江上平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到五百元,換句話說就是還不夠一個考核優秀呢,就更不用提每年教師節前後的那個縣級優秀了。
「這麼黑?」江上平撓了撓頭。
「比這黑的應該還有吧,只是咱們一直生活在陽光里沒有看見罷了。據說有些事情是明碼實價的。」
三個男人唏噓著,三個女人嘻哈著,三個小孩嬉戲著。
生活這樣不就挺好嗎,何必處心積慮、挖空心思謀來謀去。
三個男人居然喝了一斤多白酒,那可是純六十度啊,不知不覺都有了幾分醉意;三個女人竟然只喝了一瓶啤酒,喝酒如同喝藥,倒是都清醒得很;三個孩子,運動場地已經擴大到整個一鋪炕了,一個個小臉紅撲撲的,都穿得很薄。
最後在三個女人的建議下,把酒和菜都撤下去了,換成了白開水,省得一個個喝得那麼激動。
「江,你現在這也不是個曲子啊,媳婦來回通勤,冬天騎車多遭罪啊。」何永強看了一眼徐丹。
「沒,最近坐三輪車。」徐丹解釋了一下。
「多少錢?」
「單位雇的!」
「那也不是長久之計啊,早晚得回到中心校來,不然離家太遠。」
「咋辦啊?」
「咋辦,今天咱們幾個講啥呢?」
江上平恍然大悟,原來這個信封的故事是專門講給自己听啊。
「那我也去買個信封?」
「對嘍!」
「行,才五毛錢。」
「你個笨蛋,你知道豬咋死的不?」
「不知道。」
「豬撞你身上了!」
這些事江上平何嘗沒有考慮過,只是,你說自己窮了一輩子,有點錢的話是不是得留給孩子,不能讓孩子的學習生涯想自己一樣艱苦節約啊,村子里的董大娘不就是有句名言嘛——俺不吃對不起俺那孩子。
難不成真要系緊一年褲腰帶,再扎上半年脖,然後把省下那些東西樂呵地給那誰送去?除此之外,別無良策啊。
家家扶得醉人歸,好在江家這個醉人還能抱孩子,徐丹端了一盆大鵝炖酸菜,估計夠兩口子吃一天的——好啊,既打牙祭又省的買菜了。
孩子徹底接回家自己看了,老太太說寒假歇一歇,至于下學期,她也想休大禮拜,這個是好像實現不了,畢竟徐丹還有很多業務,而江上平一直不敢放松自己的教學任務。萬一耽誤了某個學生考高中還則罷了,要是耽誤了考中專或師範,那就罪過大了。
為啥?
你去看一看江上平的足跡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