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是年前幾個同事小聚的，今年可是開學初陳主任請江上平和幾位青年教師在一起聚餐。
中學隱隱分為三派，圍著校長轉的是保皇派，以幾個領導和領導的紅人為核心，人很少；教學副校長有幾個親戚，什麼叔伯兄弟、小舅子、大姐夫之類，劃拉劃拉有十多個人；後勤副校長也有一伙人，平常干個活、喝個酒。
難道說一直以為融入後勤副校長一伙的陳主任也想單拉出一伙人馬來另立山頭，這個可能性有吧，畢竟學校還有十多個院校畢業來的外來戶保持中立呢。
今天吃飯就是這伙人里的幾個年輕男子。
幾個人喝著酒閑談，先勸了一陣酒，相互比著倒酒，誰誰誰倒少了，要補上；誰誰誰上次喝了一杯白酒一點反應都沒有，這次怎麼能喝啤酒，馬上把啤酒干了換上白酒之類。
嘈嘈嚷嚷，很是熱鬧。
酒過一巡，暫時告一段落，大家閑談起來，不知不覺說到合班並校的事，都感慨怎麼這麼突然——啥時候咱們系統開始雷厲風行了呢？
話題一轉，就有人問江上平，「你是不是事先得到風聲了，走的誰的關系？」
「小江，給哥幾個說一下你怎麼運作的，」陳主任也忽然開始關心這個事情了，「這些哥兄弟都挺惦記你的。」
陳主任端著茶杯說完這句話，喝了一大口。不知道是有感慨了還是有心事。
「哥幾個都圍著你轉，在陳大哥照應之下。謝謝陳大哥和各位兄弟關心，我事先也不知道。「先客氣了一下就回答了大家的關心。不是江上平愛撒謊，而是有些事逼著你不得不撒謊。
「別裝了，你是不是上貨了？」
「上啥貨？」江上平一臉惘然。
「你就裝吧你！」
「想過沒有，有些學校並了，自然而然有些人就回來了？」另一位哥們若有所指地說了一句。
「可能嗎？你不是喝多了吧，這才第二杯啊。」
然後是一頓哄堂大笑。
大家有嘻嘻哈哈地喝了一頓，不過話題就沒換過。
「其實這社會也挺好，最起碼如果你有貨、肯往出送、你想辦的事還是能實現的，對不對？」陳主任呷了一口酒，有感慨地說。
「也是，如果你說無論什麼辦法都不能實現自己的想法，人會不會絕望啊？」揶揄江上平的那哥們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去，你個憨貨，腦袋不會拐彎啊？多跟小江學一學！」
「不對，如果真的那樣，我想人不會絕望，而是壓根就不會有一丁點希望，不，是奢望。」江上平發自內心。
「你們兩個臭書生，祈禱你們今晚遇到女鬼，也能有一段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還不能給你們定義為婚外情。」看來哥們里還真有人喝多了，連這種惡毒的詛咒都弄出來了。
「別擔心，遇到女鬼我就告訴他你家的位置，一定不讓你失望！」又一個打屁的，不過還真是機靈。
江上平端起酒喝了一大口，有一點心酸。這些哥們和自己是如此的相像，不過在泥潭里滾打模爬久了，也就剩下一點書生氣十足的夢了。
都說歲月是把殺豬刀，那麼現實呢？
現實是一鍋溫水，你我都是這鍋中的青蛙！
現實是一面水泥牆，你我都是在這面牆前面執著地堅持踫鼻子的人！
現實是一位優秀的教練，你我都是教練手下不管愛學還是不愛學、想學還是不想學都會不知不覺學會一些的不合格隊員！
《畫皮》這個聊齋故事，首先是多麼的驚艷，然後才是多麼的恐怖。
「你們啊，都誤會了蒲老夫子最原始的教育意義了。」陳主任微笑著，「《畫皮》其實是警告那些窮人不要有奢望、不要邪心貪小便宜、要尊重夫妻之愛和兄弟之情。」
「哈哈，我們連遇到艷鬼的夢都不敢有了，萬一被挖了心咋辦。」大家哄笑著又開始了喝酒。
是啊，不要說艷鬼，任何夢都不應該有——萬一夢醒會不會的失心瘋。
「江，抓緊把編制弄中學來吧，總這麼的也不是個曲子啊。」陳主任關切的提醒，畢竟江上平借調到中學是他一手促成的。
「我也想辦——」
「這也是個夢！」哥們還真了解江上平，沒等他話說完就搶著表達了。
「慢慢來，辦法總會有的。」陳主任一看這個話題也沒法繼續就又張羅起酒來。
沒有心事的人，輕松愉悅地眯著醉眼走了；有心事的人則不知不覺醉的稀里糊涂，一步三搖地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家。